预警(1 / 1)

汪悬光望着这个近乎失控的男人,心平气和地说:“你提问之前,已经给我定了罪。”

今晚没有月亮,夜色浓黑。栅栏外亮着一排昏黄的路灯,静静照耀着浮动在血光中白木绣球花。白诺身高将近一米九,逆光站在树下,颈侧、腰背和双腿在昏暗中显现出绷紧又苍冷的线条。

与秦销那种阴狠残忍,不动声色的压迫感不同。白诺肃容默然时,会露出最原始的野蛮凶悍。

“我是一个军人,扶助弱小是我的使命天责。我不需要、也绝不容许一个女人以身犯险。不论是让她吹枕边风,偷看手机电脑,还是让她拖晚秦销的出门时间,那都不是我的行事之道。”

“军人习惯将后背交付给队友,无论什么人,只要想除掉秦销,ta都是我的同伴,我乐意与ta共享所有的情报和资源,我只有一点要求,唯一的一点要求……”

白诺面色愈发凶狠,目光中满是审视和逼迫,迎着汪悬光平静的视线,一字一顿地说:

“我早做好了一条路走到黑的准备,只希望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不要有人临、阵、脱、逃。”

清风未停,夜气大凉。风中摇动的木绣球花树仍然如诗如画,片刻前空灵幽寂却一扫而光,这方寸之地只剩剑拔弩张。

两人在树下僵持了片刻,门外车道上忽然驶来一辆电动摩托车,停在对面别墅门前。

顺丰小哥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只好举着手机站在大门外探头探脑,扬声喊道:“您好,有人吗?有人在家吗?”

汪悬光没带手机出门,转身冲着顺风小哥刚说两个字:“放门……咳咳咳咳……咳咳咳……”

“放门口就行了。”白诺摘下自己的口罩,替她喊了这一声。

顺丰小哥回头:“这家人不在吗?这个不能代签啊。”

“收件人在这儿,”白诺指了一下身旁,“你等一下。”

“咳咳咳……”汪悬光的咳嗽忽然收不住了。

白诺没有靠近她,也没有拍背一类的安抚动作,只是望她沉沉地叹了口气:“回去多喝热水,早点休息,明天不去也没关系,但要是去的话……”

他把那一沓厚厚的照片强行塞进汪悬光手中:“最好还是认识一下,我不想他们欺负你。”

“咳咳咳……”

汪悬光背着身,捂着口罩咳嗽,一手推开了照片。

白诺要是秦销那种开得起玩笑,也听得懂讽刺的性格,她会接一句“欺负我,也有秦销保护我”。

但她就没在他脸上见过一丝笑意,这具年轻的身体由内向外散发着六十岁的爹味儿。

且发着烧的喉咙如被刀割,她连一句“欺负我,就欺负回去”都不想说,最后朝白诺一点头,算是礼貌告别,便朝门口走去。

“悬光小姐——”

顺丰小哥还在门口等着,白诺又从背后喊住她。

汪悬光在庭院中回过头。

夜空广袤深蓝,长风吹着哨子由远及近,摇动两棵高达十几米的木绣球树,一颗颗雪白花球,如琼脂雪海白浪招展。独立在树下的那道人影,有几分难以形容的孤独。

“这两棵白色木绣球是不是很美?”白诺问。

汪悬光:“?”

“中华木绣球树生长极慢,还畏寒,在北方不好活。前十年不开花,叁十年才能长这么高。这棵36岁,那棵37岁,去年春天才移来,今年是第一次开花。”

白诺举着头,纷飞的琼雪倒映在眼底,昏暗中神情复杂炙热,大概是风声的缘故,声音还有些难以言喻的酸涩。

“洁身自拥翠枝寒,遗得春魂寄素颜,”他从树上收回目光,望向汪悬光,又问了一遍,“是不是很美?”

汪悬光:“???”

这人该不会是借着赏花赏月与她缓和关系吧?就算东亚男人不认为情商和社交技能是人类必需品,且把“嘴笨”、“嘴拙”当成老实人的优秀品质,又为“不会说话”和“说话难听”而洋洋得意,但缺到白诺这种程度也算是稀有物种了。

“嗯嗯,好看。”

她敷衍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好,那就好……”

树下的白诺笑了下,仿佛得到了什么满意的答案,也不在乎这个距离汪悬光根本听不到,兀自低而轻地说:

“悬光小姐,希望我们不要以敌人身份见面。”

·

——伊莱·罗伊。

汪悬光神色冰冷,微垂的眼睫毛一转,从【收件人】栏上移开了目光。

别墅一楼门厅的柜子上搁着酒精喷雾和免洗洗手液,拆完包装,是一枚首饰盒与一封信件。

她用手臂夹着这两样东西,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搓着手上的免洗洗手液。没退烧的大脑一片浑噩,猝不及防地在地毯上被绊了一下——那是秦销的拖鞋。

“……”

汪悬光皱着眉,踢了一脚。

一只男士拖鞋打着旋儿飞到柜子底部,然后“砰”一声,消失在黑暗处。

就算是霸总,也得蹲地上去够拖鞋。够之前,还得单腿立着找。

按下电梯,直上叁楼。

首饰盒里一颗“应氏奇美拉蛛”的琥珀静静躺在黑色天鹅绒布上,是典型的罗伊系列的生日礼物。

信封上用大写字母标着【你忘了带走这个】

大概是发烧的原因,她手上没劲儿,还有些颤抖,撕了好下才撕开。但紧接着,信封在渗着汗的手心中倒转,半张纸片从里面了飘出来,轻轻落在电梯地上。

——半张被塑封起来的电影票根。

正面朝上。2014年4月5日22:35。《达拉斯买家俱乐部》。背后隐隐透着的字迹。

不用翻开,也知道写着什么。

派对音乐震耳欲聋,窗外的泳池反着乱光,一具具年轻的肉体滑过屋顶索道,扑通扑通地跳入泳池,喷出啤酒,也炸开水花。

“我说‘可以’,我负责技术,你负责财务和运营。”

“那那那我们就是合伙人了。让我们一起改变世界——”

“我只想赚钱。”

“那就……让我们搭伙向前走,直到无利可图,或者理想覆灭。”

……

那天罗伊生怕她反悔,随手捡了张电影票,又用眉笔写下一句宣言。然后将电影票一撕为二,两人各持半张。

这些年,从斯坦福校园外的小车库,到市中心犯罪率高发区的廉价办公室。从鹊占鸠巢的“白王后”,到临时中转的“shalv”,再到诞生于海岛上的“仙女教母”……

每一次鸟枪换炮,罗伊都会把这两份半张票根挂在他们各自的办公室墙上,后来又数次登上《名利场》和《经济学人》等杂志,成为媒体大肆渲染的传奇。

别墅电梯门缓缓打开。

汪悬光脸上没什么情绪,俯下身捡起来那半张票根,指尖擦过残缺的字迹。

【charlene·wang和伊莱·罗伊合伙创业,互相成就。五五分成,风险均摊】

收起电影票根和蜘蛛琥珀,她迈出电梯,向走廊尽头的次卧走。

高烧带来头痛、腰痛和整条脊椎痛,胃部泛着恶心,从心底向外升着吞铅似的寒意,当然割喉的痛最难以忍受。

今晚是不是会鼻塞?家里有激素类的喷雾吗?

去看一眼吧,别睡到半夜被憋醒,还得临时下单。

刚推开卧室门,汪悬光的脚步忽然一顿。

——冰淇淋蛋糕呢?

——送哪儿去了?

她放下信封和琥珀,回到二楼餐厅去找手机,点开外卖app——“超时关闭”这四个字倒映在微微愕然的眼底。

……哦,是白诺的电话打断了付款。

再点进主页,蛋糕店已经下班了。

算了。

反正冰箱里还有酸奶。

哗啦啦啦——

从制冰机倒出半碗碎冰,与无糖酸奶搅拌在一起,捣碎两颗白煮蛋,再淋一些蛋黄酱,就是一碗简易病号餐。

偌大的别墅空荡寂静,餐厅的桌椅、壁橱和吧台都蒙着一层淡淡的阴影。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动,指针过了十二点,现在是5月20日了。

汪悬光站在那桌放凉干凝的鲁菜前,忍着割喉的剧痛,一口一口吃完。

窗边摆着一尊天青瓷瓶,几枝雪白姜花盛放。新鲜的空气从半敞的窗中吹进,对面庭院中的木绣球仍在摇摆。

营养和热量都有了,吃完就睡吧。

希望是新冠,因为吃的paxlovid。

但最好没事,最好明天能退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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