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莺(1 / 1)

进入医院,秦销先被护士们推去处理腿伤,汪悬光在程秘书的陪同下做血检、尿检最后检查肩膀。

x光照完,设备缓缓归位。惨白的灯光下,大型医疗设备反射着金属光。

汪悬光摘下挡辐射的罩衣,没等到检查隔间中的医生出来,却见厚重金属门拉开,门外走廊上赫然肃立着一排士兵。

最前方那位坐在全自动轮椅中,左臂和右腿打着石膏,头部包着白绷带,满面伤痕,一双黑眼睛凶光外露。

——正是白诺。

大半夜的,居然还能被这玩意儿缠上……汪悬光疲惫地叹了口气。

白少校滑着轮椅入内,金属门在他背后缓缓关闭。封闭空间内只剩下两个人,气氛顿时沉凝下来。

白诺道:“你救了秦销。”

汪悬光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她穿着一件方便检查的住院部的蓝色睡袍,后腰往金属床边一靠,显出清瘦的侧腰线条,就这么冷冷地望着他。

白诺又道:“你救了秦销。”

汪悬光扬起疲惫的面孔:“他死了,我也会被灭口。”

“高速公路上瞄准你们打了吗?你们掉河里有人朝水里开枪了吗?”白诺狰狞着冷笑,“今天只有一个地方死人了,那就是爆炸的修车厂。”

汪悬光冷笑:“那落到你们手里,我会有什么好下场吗?当场被杀?关个十天半个月然后再杀?”

“我不会让你出事,”白诺双眼通红,好像陷入无法沟通的狂暴状态,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我不会让、你、出、事。”

“行了,秦销,我救了。你,我伤了。你要是气不过,那就杀了我吧。”

汪悬光实在不想跟他掰扯了,转身一步步走向小隔间,要让里面的医生给她开门。

身后的白诺垂着头,望着光滑地砖,咬牙切齿:“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隔间里已经熄灭了灯,医生不知何时离开了。汪悬光没有新手机,联系不了秦销,微微弯曲食指,轻而慢地敲着隔间外的桌面——那是个极其烦躁的动作。

“我答应过汪小姐!”

“……”

“我对她有过承诺!!!”

汪悬光:“……?”

她敲桌面的手指忽地一顿,一系列碎片刹那间闪过眼前——

淫乱吵嚷的夜店卡座,性器猩红的猎犬趴在秦销脚边,隔着人群遥遥问候的那声“悬光小姐”;红灯笼飘摇的除夕夜,那一桌地道的贵州菜前;漫天白雪的木绣球花树下,那句莫名其妙的‘今夜的花美吗’……

原来这个男人一直用“悬光小姐”来区别那位真正的“汪小姐”。

汪悬光唇边荡开一丝笑意,似乎觉得有点荒唐,又事关阿姐这个老好人又非常合理。

她从窗前转过身,端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等待白诺开口。

“我第一次对秦销动手是在餐厅,给他的酒,下了氰化物,但那杯酒却被你姐姐碰洒了。”

白少校坐在轮椅中,打石膏的那只手筋骨暴起,狠狠地抓着扶手。

他自下而上地望着她,头部包裹在白绷带中,显得眼窝深陷,眉骨高耸,面相异常锐利:

“后来好几个月,我用了许多办法都没杀掉秦销,有一天突然想起了那杯酒,也许……那不是意外……”

·

明媚的春光洒满病房,窗台上的花瓶中插着一束盛放的银莲花,白花瓣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我在他车底装了炸弹,那天他换了一辆车。我带着狙击枪,在他下班必经的花园里等着他,那天他走了另一条路……”

白诺略向前倾身,认真地问:“汪小姐,请问,秦销是能掐会算的大仙儿吗?”

汪盏微垂眼睛,没有回答。

她刚切除完胃里的癌变部分,人还很虚弱,一身雪白的病号服,倚着柔软的白色枕头。

白诺坐在病床边,黑色夹克黑长裤,一米九的身高坐下来压迫感不减,将病床上的美人衬得更加孱弱。

见她半天没说话,他也不好意思再逼她,正打着委婉的腹稿时,汪盏吭声了:“……他什么都知道。”

白诺稍微压紧眉心。

“他知道你在跟踪他,也知道你准备干什么,有时候他会给我指出你藏在哪里……

“有一次在家里,他故意走到窗边,说现在入了你的狙击镜,然后往旁边挪一步,说现在瞄准针正中他的眉心,你一定在挣扎要不要扣下扳机……”

汪盏始终不敢与白诺对视,目光虚无落在雪白被单上,声音也轻轻地:

“那天在餐厅,我刚坐下,都不知道你也在场,他就笑着跟我说,你马上会过来给他下毒。”

最坏的猜想得到证实,白诺心底一沉,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沉吟道:“所以常规手段杀不死他。”

“不!不!秦、秦……他……他的大脑和我们不一样,能注意到很多被习惯性忽略的细节,然后起来,就好像无所不知……”

汪盏终于敢抬起头,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像蝌蚪似的,恳求地望着他:

“放弃吧,他杀不死的。”

白诺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眯起眼睛:“你杀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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