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灭的火光下,容欺的耳尖有些泛红,声音却平静了下来:“顾云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也许马上我们就能回去了。”
一入江湖,各归其位。
即便他与顾云行有过相依为命的日子,也抵不过江湖路远,同去不同归。
两人半晌无话。
许久,顾云行碾磨好了药草,将它归拢到手心。红色的汁液顺着掌纹自指缝间漏出,他便让容欺将衣服解开,露出肩膀处的伤口。
容欺:“……”
没想到顾云行捣鼓半天是要给自己上药,他目光复杂道:“伤口早就结痂了,不需要止血草。”
顾云行:“消肿镇痛,会让你好的快些。”
容欺看着那团样子十分可疑的药草,半信半疑地照做了。
他肩膀上破开的皮肉都已结痂,伤口周围却泛着一片不正常的红肿,乍一看,触目惊心。
顾云行眸光微沉,没有多说什么,只小心地将掌心的草药按了上去。
“嘶——”容欺拧起了眉,只觉得半边肩膀都被那不知名的红色汁液所覆盖,不由露出几分嫌弃的表情。
草药敷在肩伤处,不多时有丝丝缕缕的清凉感钻入皮肤,微微还带了些痒意。
察觉到变化的容欺眼睛一亮,这和他以往敷止血药的感觉差不多。
“顾大门主还真是见多识广,连草药都认得。”他由衷感慨了一句。
顾云行又将剩余的一点药渣抹在容欺受伤的右手上。
不多说,容欺的右手掌心也被汁液染上了色,他越瞧越觉得恶心:“看着像沾了满手的血。”
顾云行安慰道:“等汁液凝结后,应该会好一些。”
第二天,众人陆续从睡梦中醒来。
洞穴内安静无比,诡异的没有人说话。
容欺皱了皱眉,看向严帆等人,顿时三颗脑袋齐齐低头。于是又看向方家兄妹,方若瑶正困得睁不开眼睛,靠着兄长打盹。方敛对上视线后一怔,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
容欺:“……”
他没功夫去猜测这几人的心思,只觉得一个两个都古古怪怪的。
顾云行见他醒来,盛起一碗水:“容右使,喝水吗?”
容欺点点头,起身走过去。
忽然觉得还是顾云行正常些。
也不知道这人何时起身烧的水,此刻已经放凉了些。
一碗温水下肚,驱散了夜间的寒意。
容欺昨晚几乎没吃东西,这会儿有些饿了,打算上午去林间打只野兔充饥。
临走前,他想起什么,隔着一段距离询问严帆哪里的野兔出没频繁。
严帆忙不迭地表示愿意去替他跑腿。
直到容欺不耐烦地让他别废话,严帆才老实地报了几处位置。
“行,本座就去河对面三棵歪脖子树那里转转。”
说完这句话,他这才大摇大摆地出了洞穴。
方敛目视着容欺走远:“离火宫右使,还真是喜怒无常。”
顾云行:“有吗?”
方敛被噎了下,过了一会儿,他悄声道:“你和那魔头之间怎么回事?”
顾云行脸上笑意未尽,闻言淡淡扫去一眼:“何出此言?”
方敛:“昨夜我睡得迷迷糊糊,依稀看到你们一起出去了,过了许久都没回来。”
顾云行脸色微变,若有所思地看向方敛。他本就不打算隐瞒自己与容欺交好之事,即便被人察觉了也无妨。
他正欲开口,却听方敛道:“你同那魔头决斗去了?”
顾云行表情一怔:“……什么?”
“你也不必瞒我。那魔头肩膀处的血迹都渗出来了,看来受伤不轻。”方敛感慨道,“方才他却能若无其事与你同处,如此心性,实在是可怕又棘手。”
顾云行:“……血迹?”
方敛指了指。
顾云行低头,看到自己的一双手上遍布斑驳的红色痕迹。
顾云行:“……”
“在岛上我们还是少与他起争执。”方敛不赞同地看着他,“昨天你不该招惹他。”
毒蛇在侧,谁也不知它会何时报复,不得不防。
顾云行沉默了很久,最终颇给好友面子的应了声:“说的是。”
怪不得洞里众人表现古怪,原来是以为他同容欺决裂了吗?
顾云行无奈地摇摇头,又看了看手上早已干涸的止血草汁液,决定去歪脖子树旁的河边清洗一下。
那日之后,容欺不再提探查山峦之事。有了他和顾云行的加入,造船之事骤然加快了速度。
众人齐力推进,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第五日黄昏,随着“咔嗒”一声轻响,船老大周远将最后一块木板精准地嵌了进去,一艘简易的小船终于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