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没有任何想法?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人毫无理由地杀死?”陆承则再一次急切地问,这次的语气格外铿锵有力。
萧子期却觉得陆承则问的问题很没道理,反问道:“我当然不会心甘情愿,可是在当时岌岌可危的紧急情况下,我除了被那个人一刀杀死之外还能有别的结果吗?”
“不,还有的,”陆承则放缓语气,逼迫萧子期看向自己的眼睛:“就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样,我很了解你,子期,你从来都不是这种毫无防备就让别人一刀结束你性命的人,你的心里一定还存在着别的什么东西,那到底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嗯?”
和风扬起树梢唰唰,群鸟掠过窗边投射下巨大的阴影环绕盘旋而去,阳光也无法透射,萧子期的脸仿佛在那片阴影下覆盖上了一层阴霾,眼神光芒闪动不定,倏而又全部退散,就好像只是一场错觉一般。
“我确实毫无办法,什么都做不到,”萧子期说话的语速愈加缓慢,好像每一个字都是他从心中无数次斟酌出来的:“如果能做的话,我会去做的。”
陆承则将手倏地抓紧,又猛然放松,心里渐渐浮起层朦胧的水雾,一个念头突兀地升起又猛然急速坠落,跌入深沉的海水中,再也不见踪迹。
最终陆承则什么都没说,而是微微侧身,俯头在萧子期的额边印下了一个轻淡如同羽毛的吻。
风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阳光从消散的云层后在他们身上投下暖黄的色彩。
长街上喧嚣的嘈杂渐行渐远,广袤无垠的天际在敞开的窗户下一览无余,繁密的枝叶静静地沐浴日光,过去青葱的岁月与执念仿佛在此间融合。
——“我知道了。”
萧子期这次在医院整整修养了半个月,原本陆承则还想让他继续躺着养病,最后是萧子期坚定要求出院才只能作罢。
住院期间陆承则曾跟萧子期提过搬去他家住的事情,萧子期一开始不同意,最终还是在陆承则表面苦口婆心实则死皮赖脸地劝说下,才松口答应了。然而萧子期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同陆承则说清楚等自己找到新住所就不继续麻烦他了。
陆承则自然表面大方地应许了。
——反正搬来了未必就能走得了了。
望着走在前面的人影,陆承则提着行李勾起唇角。
自从上次的枪击案发生后,萧子期的住所里就拉起了警戒线,方便警力现场勘查与走访。如今事情过了那么久,警戒线也撤掉了,该查证的也都查完了,萧子期他们毫无阻力地就进入了屋子里。
屋子里一律还保留着案发当时的原样,正面对窗口的仿皮沙发上弹孔无数,散漏出里面一团团凌乱的灰白棉花,客厅中央摆放的的电视机屏幕碎成一地,缭乱的电线七零八乱地散落在地上,电视机上方阴森的巨大弹孔从墙面直直延伸至墙体里面,墙皮在当时子弹飞速的巨力冲击下破碎成片状,从弹孔为中心蔓延出蜿蜒曲折的裂痕。
阳光从破碎的窗口照射进来都感觉不到丝毫暖意,站在其中只觉得满目荒凉。
据说自那天出事以后,楼下租房的住户纷纷要求退房租,事情闹得很大,搞得这附近周边都乌烟瘴气不得安宁,大家都怨声载道,唯恐自家惹上什么麻烦。
萧子期小心翼翼地跨过满地的玻璃碎屑和凝成血块的黑污,径直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客厅的物品全都已经在巨大的火力中支离破碎,残缺不全,而萧祈房里的东西早在之前就已经全清空了,如今需要收拾的也就只有萧子期卧室里的行李而已。
卧室的情况倒是与自己出门前没有什么不同,萧子期进了自己房间的门,走到书架下,打算先收拾打算要带走的书,再装进一个巨大的纸皮箱里。
萧子期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半年前他刚从这家住房的户主手里租下这间屋子,那个时候的萧祈并没有搬来跟他一起住,他唯恐自己有时候需要回家照顾她,于是按照他的想法应该计划是每个月交一次房租,若是中途被人租走了还可以去找别的地方住。
在商讨房租的时候,那个大腹便便头发稀疏,眼睛狭小得快看不见缝的中年户主表现却比他的外表精明得多,寸步不让地要求萧子期一次性付完半年的租费,由于这附近的地段确实不错,地铁线路可以直达学校和他家,不需要转车,争持到最后,萧子期只好同意了户主先交完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