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挽澜听见这话,拿着小竹片在火铳口捶捶捣捣的手,赫然停住。
蛾眉微抬,只见面前男人不知何时,已将满身在疆场厮杀所沾染的戾气收起,渐渐低垂的眸子中猛然涌现出温柔的火焰,正向自己席卷而来。
她尴尬地扯了扯唇角,只觉得这眸光似要将她生生灼出个窟窿来。
可不知为何,却又感觉自己背后亦有一道寒芒射来,冷得她脖颈似被冻住一般僵硬:“哈哈哈,殿下、开、开什么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握着竹片的手,不由得在火铳口处飞速捶捣,内里的铅弹随之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掩盖着她此时慌乱不堪的心跳。
这什么情况?
怎么忽然有种心虚的感觉?
“你看本王,像是在开玩笑吗?”
萧逸寒的步子又近一步,直逼得陆挽澜又向后退了两下,整个人已经紧紧靠在观景台的围栏之上。
“呃……”她见无路可退,强咽了口唾沫,眼神躲闪着回复,“这个哈?妾身已嫁入王府,又是先帝赐婚,圣上也已行了册封礼,婚姻大事怎可儿戏?”
刚一说完,只见萧逸寒猛地扑上前,两掌忽地撑住她身后的围栏,将这个谜一般的小人儿环在胸前的孔隙:
“可他心里不是没有你?”
她越是这样变幻多姿,越是吸引着他,如同荒原中烈红的野罂粟,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陆挽澜向后仰着,企图拉开距离,避免任何身体的触碰。却不想他亦随之将身躯前倾,邪魅的笑容由他嘴角慢慢逸出:
“如果本王要了他的命,你是不是……”
萧逸寒正说着,却见一个黑色的孔洞忽地指向自己鼻尖。拿着火铳的陆挽澜羞涩地一笑:“殿、殿下,咱们还比不比了?”
“是啊,游戏还要继续。”
萧逸寒自嘲地笑了笑,他从不勉强任何人,手掌亦随之从围栏上抬起。
看着他转身向前走去,陆挽澜缓缓吐出一口气,可仍是觉得如芒在背,正要转头向下望去,却听萧逸寒又说了一句:“敢不敢跟本王打个赌?”
“赌什么?”
“本王就赌六弟,一定会来。”
狷狂冷傲的笑容瞬间将他的深情取而代之,见下方已有人将新的一箱子火铳提了进来,萧逸寒便抬手向那掌柜的示意。
几个黑衣人从萧晏之手中接过箱子,并未发现异常,便直接送至陆挽澜面前。
“澜妹妹尽管挑,本王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那妾身就不客气了。”
陆挽澜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柄火铳,玲珑晶莹的指甲在紫铜铳身上轻轻敲打,又将耳朵贴上去细细听着内壁的回声,秀眉微蹙,摇了摇头就放下。
见萧逸寒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又厚着脸皮拎起了另外一柄。她必须再找出一柄铜壁最薄的火铳,才可以有最大的胜算和逃脱的可能。
正重复着方才的动作,萧逸寒便又开口感叹:“多年不见澜妹妹,你还真是变了很多啊。”
“?”陆挽澜只回以疑问的表情,并未说话。
“之前的你,在本王面前,从不会这般小心翼翼……”
没有听清楚萧逸寒的碎碎念,陆挽澜只听耳边“嗡”的一声,眼中忽然闪出惊喜的光芒。这火铳到底是人工锻造,只要有心去找,总会找到几个劣质的。
眼前的这柄,便就是铳身铜管相对较薄的了。
“本王还记得有一次在辽东校场,你大哥从我的军帐中搜出来这枚扳指,说我不该随身带着它玩物丧志,转头就扔到马棚里。也不知你在里面蹲了多久,竟帮我找了回来……”
“要是母妃知道她唯一的遗物,差点被战马吞进肚子里,不知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