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童灵说出这番话，赌坊中气息突然一凝，血红雾气似乎要成了实体，那些赌客们的脸越发模糊。
“你可真会挑游戏，”白钰坐上赌桌，手指在那些赌客身上点着，“童灵身负五鬼，你能抓到他才算真的有鬼了。”
“五鬼？”摩柯琢磨这句，然后朝着白钰作揖，“多谢提醒。”
“不客气，”白钰手握成拳，朝着摩柯小小地挥了一下，“加油。”
“你给我加油？这不亚于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你不知道，如果童灵输了，他在此地的神像就会碎裂，这座黄金台就是我的了。”白钰冲摩柯眨眨眼。
“喂喂，胖龙，臭龙，大坏龙。你又在故意透露我的身份是吧，蠢龙，你看到旧情人就开始犯蠢了是吧。”童灵猛然凑近，脸上仍旧是微笑面具，却透出几分阴森。
“我没有啊，”白钰侧头一脸无辜，“我怎么会损害金德如意顺心进财真君的…”
“闭嘴！闭嘴！你这条龙坏死了，明明知道一念出我的法号就会被上界察觉，你还要念。”童灵气的捏拳朝着白钰胸口一阵猛捶，“我就知道你就是见色忘友，真搞不懂他有什么好的，让你牵肠挂肚这么多年。”
摩柯此时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虽然察觉到了此地的古怪，却实在没能想到这黄金台背后的仙家竟会是进财真君这个邪神。按理来说，童灵是实打实靠自己的修为爬上神官位置的，实在不应该说他是个野神。
可谁让这位神明名声是真的不好啊，他收编了五通神这种妖神，吞噬了贪嗔痴三位欲神，不仅行事放荡而且专爱跟正神打擂台。
“小和尚，你现在还要和我赌吗？”童灵手抚摸着脸上的面具，“看在白钰的份上，我这次能放过你。”
摩柯笑着说，“既与仙君有了赌局，怎么能轻易服输，贫僧的鬼也已选好了，请仙君指教。”
“有意思，”童灵道，“你听说过我的名声吧，竟然还敢与我继续赌局。”
“仙君大名鼎鼎，定然不会与我这等小民为难。”摩柯说道。
白钰听到这话抚了抚额头，在心中叹道，开什么玩笑，童灵绝对为难你。
果然，童灵笑的开怀，“我偏要为难你。”
身为一方神灵，虽然是不被记录进谱的邪神，童灵的实力也远非摩柯所能比的，他要杀现在的摩柯，不过动动手的事。
雾气变的飘渺，摩柯看到在浓雾中赌桌开始变形，他似乎一瞬间跨越了时间，回到王朝未定的时候，那时异族入侵，百姓民不聊生。
于荒败之中，三个少年人策马而出，摩柯看不到他们的面目，却仿佛能与他们心神相通。
三人领导民众反抗强权，从开始的数十人跟随到后面发展到百万之众，但慢慢他们开始发生了矛盾，其中一人倡导同化异族，另两人更注重强大自身，从初始的争吵再到后来的兵戈相向，最后互相残杀，直到三人分裂。
一人入驻中原加冕成王，另两人退至山界病重身亡。
“告诉我，谁是鬼？”童灵的声音自上空传来。
摩柯低头捻着佛珠，身旁是充满欢声笑语的人们，他念了一声佛号后说道，“我是鬼。”
刹时，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摩柯。
“虽然他是用血腥的手段得到的皇位，但是在建立政权之后他能励精图治，让百姓安居乐业，没有必要再去纠结旧恨。战火再起，苦的终究是底层人，若牺牲贫僧一人能阻止战乱，贫僧愿意。”
童灵没再言语，他手一挥，烈火燃起逼近摩柯，周围众人高举火把，口中喊道，“杀妖僧！”
“这样呢？就算你牺牲一切，在愚昧大众眼里你才是罪人。”
“我为渡人，而非人渡。”
“哼，”童灵嗤笑一声，“有向佛之心，却无教化之力，众生有你想的那么好渡的话，岂不是圣人如狗，遍地都有。不过，已经比蠢龙好多了。”
浓雾散去，只见童灵飘在半空，面具的下半边破碎露出了殷红的双唇，他平日受神职所制，只能说谎话，只有当面具碎裂时才能说出真话。
童灵手在白钰身后一推，人已飘至门边，“我是国君铸造的第一枚铜钱，也是亡国之君口中的压胜钱，我见过将军战死，见过贪官卖国，见过公主请战，也见过书生守城。”他脸上的面具开始自我修补，只是那原本弯起的笑脸却停留在与哭脸过渡的地方，童灵忽的转头看向白钰，“你当年的选择或许是对的，天庭这样的臭水沟，你个痴情种子进去早晚会被逼疯的……”
面具遮住了唇，童灵身影散去，他不会再说真话，也不会再有人明白他为什么喜欢跟正神作对，为什么他香火众多却不愿建自己的圣庙，反而是要去抢三清的道场，砸佛门的地盘。
就在他即将消失之时，天空中一道惊雷砸下，准确击中了童灵的面部。
童灵指天破口大骂，“文德你又趴天缝边偷听是吧，就是说你贪官卖国怎么了？你有本事打死我啊！”
数道惊雷连番劈下，童灵跑的飞快。
红雾虽然散去，赌坊的热闹却未曾消失。
“我家中有一女儿体态婀娜，正值豆蔻年华，我把她压上！”
“我，我！我父亲接手黄河河堤工程，我把治理黄河水道的钱压上！”
周围声音一道高过一道，就算背后操弄的鬼神退去，人心也并未因此而得到漂白。
摩柯心头一震，大喊道，“不要再赌了！”于盛怒中显出怒目金刚像。
众人惊异，朝他看去，纷纷朝外逃去，口中高喊，“妖，妖怪啊！”
看着慌乱的众人，白钰笑道，“你口中有大道理，可是你未曾领略过世人的爱恨情仇，也怪不得童灵说你根本没有教化之力。”他伸手抚在自己肩侧，“怎样，摩柯你敢不敢尝一尝情欲的味道。”
摩柯眉间有黑气隐隐升起，一念心动而根基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