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发达了忘不了他”的时候,祁连居然没觉得好笑。
那边的江晓媛却突然想起他那天傍晚的背影,一叫就来,事后不居功也不吭声,自己默默地走开。她一开始总觉得祁连身上有种匪气,可是时间长了,居然发现这个人其实很靠谱,脾气也不错,有点像长得像狼的大狗,只是看起来吓人,有獠牙,獠牙收起来,就是长久而不表露的温厚。
她忍不住对祁连提了蒋sam的邀请:“我一个朋友前些天打电话让我过年去他那里做事……”
祁连有些意外地停顿了一下,随后问:“做什么?”
江晓媛:“化妆师。”
祁连:“化妆师?主要哪方面的?”
江晓媛:“……”
她其实并不了解职业化妆师是干什么的,美发店也没有条件让她充分地搜集信息,到现在只是有个模模糊糊的概念,一时真有点说不清楚。
祁连:“你那个朋友干什么的?”
江晓媛:“……老师?”
这她更说不清了,她连蒋sam真名实姓是什么都不知道。
祁连叹了口气:“你有方向和志向是挺好的,但是最好还是稳妥一点,不要太着急。化妆师方面我也不认识太多人,等过一阵子给你打听打听,有合适的地方再去吧?”
江晓媛:“等等,我不是……”
祁连:“嗯?”
江晓媛闷闷地想:“我只是想听个认识的人的意见,没有让人帮忙找工作的意思啊。”
可这句话说出来有点不识好歹的意思,在和顾客的无数次交锋中慢慢开始学会说话的江晓媛犹豫了一下,又给咽了回去。
祁连:“再说,真换了地方,你住在哪也是个问题对吧?慢慢来吧。”
江晓媛无从反驳。
就这样,她在老家住了大半个月,每天暗自琢磨,没能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书也好,前辈也好,大家只会告诫你多吃蔬菜水果、多努力多思考,没说吃哪种蔬菜水果,也没说努力思考向哪个方向。
老家当然没有电脑和网络供她消遣,电视江晓媛不爱看,于是她渐渐地耐下心来,把状元的藏书挨个翻了出来。
江晓媛想:“既然我们是一个人,我怎么可能看不下去她的书呢?”
说来也奇怪,她这么一想,看书就困的毛病居然奇迹般地自愈了。
原主人的藏书很多,大部分来自县城新华书店——扉页上有书店的章,状元都用旧挂历给它们包了书皮,看得一丝不苟,书页间别说笔记,连折叠都没有。大概受县城的书店规模限制,她买的基本没有时下流行的畅销书,有一些经典名著,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心灵鸡汤。
江晓媛看完了比她一辈子的阅读量还要多的书,不过对她时下的纠结没啥帮助,因为看的是书,不是说明书。
转眼就过了十五,年味随着春风飘散,她也要走了。
她然后留下了一千块钱,和奶奶告别。
奶奶依然是宠辱不惊的模样,听见她要走,也只是应了一声。
“去吧,”她说,“我不懂外面的事,但是你总要出去的。”
江晓媛出发的时候,奶奶送她到车站,看着她上车,老人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一小步,随即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腿再也追不上任何人了,她又缩回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