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博沉默了片刻,好半晌,才情绪不高地低声说:“我妈年纪大了,有点神经质,她不愿意让我再干这行,可能那天看见你给我送信,误会什么了吧?”
江晓媛:“等等,她误会成什么?姐姐,你得把话说清楚。”
蒋博:“滚蛋——今天找个人先陪你回去吧,一会你就别过来了,自己小心点。等我看好了工作室再把地址发给你……不好意思我家里的事连累你了,我会摆平的。”
这是蒋太后第一次跟她说“不好意思”,江晓媛一时有些震惊。
不过还没震惊完,蒋太后又补充了一句。
蒋博:“还有,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认为自己能值三千万了?”
说完,他干净利落脆地挂上了电话,跑了。
祁连:“怎么样,去哪?”
江晓媛犹豫了一会:“要么……还是先回学校吧。”
祁连没应声,过了一会,他忽然平平静静地问:“要不要去我那看看我以前拍过的照片?”
江晓媛:“啊……”
她半夜起床,脑子有点木,还没反应过来,祁连的方向盘已经掉头打过去了,敢情他开口问就是客气,根本不是在商量。
江晓媛:“……好吧。”
她忧郁地在旁边思考了一下,倘若蒋太后胆敢这样不由分说地掉头拐弯,接下来一番撕咬斗争肯定是免不了的,不过这件事放在祁连身上似乎就没什么违和感。
为什么呢?
想必这个悲惨的世界也是有“气运值”的,而“气运”这种东西,百分之八十左右大约是承载在脸上的。
祁连平时不在家里住,自己在市中心买了个精装修的单身公寓,没怎么收拾过,屋里陈设是原封不动的开发商风格。
他的作品很杂,大多是风景,也有一部分花卉和建筑的特写,江晓媛也是学过摄影的人,艺术大多想通,照片倒是没怎么打动她,就是土豪的设备让她有点爱不释手。
“这些有时候卖给出版社。”祁连说,“做些书封,一般星空、天空、森林大海什么的比较好卖,还有些言情小说喜欢用那种花花草草的图,杂志报纸有时候也从外面买图。”
江晓媛随口问:“你从来不拍人吗?”
祁连:“……也拍。”
说着,他从一个橱柜里翻出了一本厚厚的旧相册,里面的照片全部都是洗出来保存的,江晓媛随手翻到第一张,结果就被震撼了。
那是一张放大的照片,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坐在一张小区长椅上,他惊慌地弓着肩,一双骨节凸出的大手上皱纹横生,每一条皱纹里似乎都夹杂着来源不明的污垢,掌中捏着一片皱巴巴的卫生纸,上面哆哆嗦嗦地陈列着半个江晓媛看不懂的公式。
他茫然地望着镜头,因油腻而坍得一塌糊涂的头发凝固在风里,眼神也凝固在时空的夹缝里。
照片题目:教授。
照片的后期处理不多,背景是一处很有生活气息的小区,楼上不知谁家洗衣服掉下来一条小学生的红领巾,飘荡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