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那年张弱水的眼泪滴入我心口,她曾护着我,近乎与世隔绝似的将我保护在半山洋房。可最后,她孤注一掷爱着的小阿缚终于还是成为了一个罗家人。
那一年,萧衍问了一个我至今无解的问题:“你真的爱萧欠吗?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
于是那天我反问他:“你呢?你爱他吗?”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萧衍的表情突然变得骇白,随即是痛苦的狰狞,他长长地望了我一眼,很久以后才出声:“我……对不起他。”
“我希望能有人……来爱他。”
这个将死的男人已经没有选择了,他用他生命中最后的力气向我提出了一个荒谬的问题——爱。
生命中第一次,这个字将我与蝴蝶的宿命紧紧纠缠在一起。
两个从不懂爱的人,去追逐一场,从不存在的春天。
这是多么的荒谬滑稽。
那一天,我跟在萧衍身后去见蝴蝶。
穿过深长的门廊,他就在一个黑色的暗间里。昏光之下,蝴蝶从上一个情欲世界退场;他身上不着片缕,洁白的躯体上似乎还沾染了些许痕迹。萧衍羞愧得几乎要上去扇他几巴掌,可手抬了又抬,最后重重地跌下;他垂着头,望向儿子,身体几乎撑不住哀恸,几番欲倒……
“萧欠。”我将他扶稳,带着他移步到蝴蝶床边。
蝴蝶将自己缩成一团,垂着眸,似乎有些不适应光。
暗间内,烟酒气很重,带着膻腥味,让人有些不适。我将头偏了偏,曲着手指抵在鼻子下。
“那边有窗户。”蝴蝶淡淡地开口。
他将自己用棉被裹紧,从床上坐起来,直直地对上我们。萧衍就坐在他身边,拽着他的手臂,近乎将指甲掐了进去。他没说话,也没喊疼,只是抬起头安静地看了我一会。暗光下,他的眉骨落下一层影子,那双从情欲世界退场的眼睛,带着一种难言的空洞绵长。
“你们两个……”蝴蝶顿了顿,“来捉奸?”
“可惜,来晚了。奸夫刚走。”
萧衍终于忍不住,抬手就扇了他一巴掌。蝴蝶的头偏到一边,细腻苍白的皮肤上显现出淡红色的印子;他低低笑起,无视了萧衍,正面向我:“你也想来找我玩?”
我没有说话,萧衍被气得差点噎气,抬起手又是一巴掌。
蝴蝶仍然没反抗,仍是对我笑着,笑得越发艳丽。
他当着他父亲,堂而皇之的勾引我。
我将萧衍带了出去,我怕他被气死在这;一出门,他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摔倒下来,跌在地上,拽着心口的衣领大口喘息。我将他拖到墙边坐好,他看了我一眼,垂下头没有说话。
我一个人回到这个暗间,将门关上,站在门边静了片刻:“这里这么狭隘,又这么臭,呼吸会不会不顺畅?”
暗光中,他的被子从上半身滑下,露出瘦削的肩膀;我走过去,从包里翻出一张纸巾,替他将身上难言的水渍擦去,由上至下,替他清理干净躯体。
我听见他的心跳。有些急促,有些鲜活。
我用手抚在他心脏上:“为什么跳得这么厉害?你生病了吗?”
蝴蝶看着我,没有回答。
那双干涸的眼睛里似乎雀跃着星点的水光,一向冷白的皮肤透出湿润的血色。
他好像生病了。
真是脆弱。
对上这样的人,要温柔的去包容他。
要笑着,去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