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抻着脖子探头想一看个究竟,结果——
他对上了一双空洞无神的眼。
眼睛的主人此刻已经没有了身体,只余一颗头颅孤零零的摆在窗台上,血水从他脖颈处的断筋碎脉间淅沥而落。
阿袁捂着嘴,拼命止住喉间的惊惧,可惜克制不住打颤的上下牙已经出卖了他。
常安在忽然回过了头来,黑森森的双目如捕食的夜枭,直勾勾攫住了他。
阿袁猛地往后一退,咚隆一声,脚重重的撞在了床脚边缘,他浑不觉疼,只恐惧地瞪着眼前这个忽然化身为恶魔的人。
常安在恢复了昔日的平淡,“把你吵醒了么。我明早要回去了,先帮你剁个肉。”
阿袁咬着牙,齿缝间艰难的挤出凌乱的话语,“肉,这肉是什么?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常安在瞥了一眼窗台,“呀不好意思,这个怎么忘了处理。”他微微笑了起来,“阿袁能帮我拿下去扔掉么?”
“你……”阿袁想到了这几天卖出去的馄饨,每一天!每一天都是,“你……一直用的都是人肉?”
常安在道,“你以为呢。”
不知怎么的地上的塑料袋忽然滑倒在了地上,从里头滚出了一地支离破碎的残尸。
常安在的脸上还带着笑,笑里充斥着怜悯。
便在此时,窗台上那孤零零的人头也跟着桀桀怪笑了起来,它艰难的转动着孤零零的自己,朝向阿袁,张开的嘴里喷出噗噗的血泡,“阿袁——救救我呀阿袁!”
那颗脑袋是——丛武的!
始终紧绷的神经骤然崩裂,阿袁再也压抑不住了,他抱着头爆出一声惨叫旋踵夺门而出,一路冲下了楼。
阿袁不知这么在宽阔的街道狂奔了多久,直到精疲力尽,他才倚着墙跪坐在了地上。
大汗泪水掺杂了一处,他从头到尾湿得彻底。
夜色在收拢,当一缕熹微朝光刺破了漆幕,灰蒙的昼日也于陡然间降临城市。
阿袁浑浑噩噩地,不知这么呆坐了多久。
墙边探出一支小小的白蔷薇,雪白的花苞随着微风颤巍巍蹭着阿袁的脸庞。
有晨露,沁凉的晨露,一颗两颗从花苞间滚了出来,沾湿了他的脸颊,也润在了他的鼻尖。
阿袁抹了把脸,渐渐恢复了神智。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回头一看,他竟又来到了那栋矮楼的门外。
他抬起头,透着层层叠叠的雪白蔷薇望着隐匿深处的楼房,从二楼的窗户间隐约透着人影,一个两个三个……无数的人影,挤挤挨挨地扒着窗,贪婪的窥着外界的风光。
阿袁听到了从花园的深处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他鬼使神差的向前走了一步,花园门扉吱呀一声开了迎接着来人。
阿袁想着晚间从这里面推出去的馄饨,他想着也许这楼里还住着个老厨师在里面做着馄饨给他去卖的吧……他们之前是定好了什么协议么?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卖呢?也许身体残疾不便于行?也许长相丑陋怕吓着人?
在这可怖的屋子里……住着怎么也不会是正常的人吧。
阿袁满脑子天马行空,足下踩着潮湿的草地一步步循着声源处靠近,直到——
他看到了后花园里站着那个熟悉的背影。
常安在背对着他,锋利的菜刀一下一下剁在了石案上。
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随之转过头来,“阿袁?”他看起来有些惊讶,“你来做什么。”
阿袁瞪着他,“是你——一直都是你!”
常安在很是平静微笑了一下,“不然你以为每天让你安心卖馄饨的是谁。”
阿袁死死瞪着地上,断臂残腿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