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鲤鱼像是感觉到了人的接近,尾鳍一甩,水珠飞溅,它轻巧的游到了阿袁遮挡那片阴影下面。
便是这须臾,灰暗鱼鳞突然间开始脱落,灰鲤痛苦在池中翻滚,尾鳍死命拍甩着水面,水花肆溅甩了阿袁满脸。
然而它的挣扎只换来更多的鳞片脱落,一片片鱼鳞飘散在水面,当所有鱼鳞布满池子时,灰鲤也翻着肚皮沉向了水底。
月光照着这回归静谧的池子,灰鳞映着清凌月光,有一片鱼鳞亮起了幽幽荧蓝,色沉水中,眨眼拓满了整个池子。
顷刻间,整片池子变成了一块巨大剔透的月光石,石上荧光泠泠生辉,辉光如蝶般煽动着莫须有的翅膀向着周遭散逸,渐渐的石头正中央现出了一抹杂质,那杂质好像一只误入的黑虫,无头无脑满地打转。
渐渐的,那黑虫的身子越胀越大,阿袁只觉双目一刺,再睁眼时,那黑虫竟变成了跳动的影像。
就如同一台老式电视机般,影像初始还接触不良泛着嘶嘶杂纹,渐渐的杂纹越来越少,直至平如镜面,那影像也彻底清晰了起来。
阿袁看到了喧哗的街市,在池水的尽头——
正是华灯初上时候,车水马龙,街边摆起了大排档,烧烤摊子一摊隔着一摊,无数的人来人往,匆匆而行或是悠闲漫步,鼎沸人声透着莹莹池水隐隐传入了耳中。
对于这条街的每一处,阿袁都是无比的熟悉,那是他在来到这鬼地方前所居住的街道。
阿袁久久没有出声,还是常安在先出的声,“走下池子,你就可以回去了。”
那喧闹的人世象征着是安全舒适,不必再面临狰狞的恶鬼不再有不停的逃亡……阿袁神色恍惚,像被蛊惑般,缓缓迈出了一步。
脚踏在影像之上,从其下传来一股隐约的吸力,呼唤的人向下跳去。
然而阿袁踏出的脚却蓦然定在了原处,片刻之后,他收回了伸出的脚,立足原地后旋踵看向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常安在,“你为什么一直避而不谈呢?”
常安在看着他没说话。
阿袁道,“为什么我在这里会变成一个卖馄饨的小摊贩?为什么会与黄安娜相恋?黄荣强一家是真实存在过的没有错,但是原来的黄安正明明是在疯了后就已杀死了他们全家,而在这里他却提早被刘蓁杀死了。你说他们是怨气,到底是怎样的怨气能编织出这么真实的世界,乃至于我们都忘了自己究竟是谁?还有朱玲玲他们,你说我引来了他们,我又是从哪里将他们引来的,从阳世还是从……另一个世界?”
常安在听着他这一大串问话,到最后憋不住笑了,“阿袁,你是不是一直以为这里是一处平行世界?人还是那些人,但是事已经不是了。”
阿袁一愣,“如果这里不是阴间,难道不只有平行世界能解释的了么?”
常安在道,“认真说来,其实也算。”
阿袁受够了他这副模棱两可,有心想气,可一想到对方在这昏天地暗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似被戳破了的气球,呲溜一下消了生气。他只把自己的怀疑宣之于口,“你明明想让我做替死鬼,为什么现在又甘心放我走了?”
常安在静了些时,再开口时他的面色有些茫然,“我不知道。”他停了片刻,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