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这消息时,他是无比庆幸的。
没人比他更清楚那栋洋楼的可怖。那些因它而死的冤魂,全在里头困守,整栋屋楼便似无人处理的巨型垃圾场,怨气冲天。
从小到大,他接触最多的不是人,而是这些非人的存在。
无论他去往哪里,它们都缠着他,不死不休。
童年时期,这些冤魂尚且能安静蛰伏一旁窥视着他。但是,随着他年龄的增长,它们的憎恨也越露越明显——那是死者对阳世的渴望所带来的,对生者的怨念。
满十八岁那年他刚巧考上大学,便是在那之后很长一阶段,这些怨气堆积到了顶点。
在他身边稍有亲近的人,开始时有意外发生——
先是同寝室的舍友a连续几夜鬼压床精神衰落;
接着是舍友b凌晨起夜在镜子里看到一张惨白的鬼脸,镜子倏然崩裂刺了他满脸;
又有舍友c在教室自习,头顶高速旋转的风扇突然坠下,好在他躲得及时,紧紧被划伤了臂膀。
每每这时,他总能听到那些冤魂们的窃笑。他被逼的狼狈不堪,只得搬出宿舍,离群居所。
自此之后这些冤魂越发的肆无忌惮,它们开始呼唤着他回去,在他拒绝之后,又开始了喋喋不休的诅咒。那些诅咒转为了意外,好几次他都险遭了飞来横祸夺去了性命。
这种状况持续到阮母将他暂接回到阮家,那些冤魂在一夜间莫名停止了它们的诅咒,它们回归到了最初的状态,躲藏在阴影里不远不近的窥视。
与阮袁在一起的时光,永远是他此生最安宁的时刻。
白天他的弟弟总会缠着他或是说话或是玩耍,让他都不得空闲。到了晚间还能化为一团热乎乎的肉球为他抵挡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阴寒。
常安在甚至动过听从冤魂的话回到那栋洋楼的念头,但是他必须带着他的弟弟,他不舍得放手,他一生中所有的温暖都来自于他的弟弟。
那奶声奶气的小娃娃踉跄着小短腿不断地追着他,从童年一直追到了成年,他始终仰望着他,企图用他弱小的心灵给予他全部的温暖。
他是他永恒黑暗的生命中中,唯一一点萤火。
然而萤火微光亦不过短短一夏。
当他听到阮家的争吵之后,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他必须得离去,他的存在只会给他人带来不幸。
那之后他也曾萎靡了一段时间,说来也怪,那些冤魂在这期间竟开始消散,它们从浓烈的一团黑气变成了若有若无的雾气,面上的表情也从狰狞的诡笑变回了麻木的空白。
随着他接到了老家拆房的通知,他才隐约觉得,是不是随着房子的拆毁,这些怨气才得到了应有的安歇?
他回了一趟老家。
几座村子相偎聚拥于秀峰间,水秀山明,老家并没有过多的改变。
当年那些朝他掷石头的小娃们都长大了,而那些谩骂他的大人们也已老去。他们看着他行色匆匆的走过村口,就像看着一个陌生的旅人。
在那里,最后伴随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