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睡过了头,再睁开眼就不知道去到了哪一站。脑袋在前方的金属栏杆上亲密接触发出一声闷响,打瞌睡的少女吸溜着口水,迷迷瞪瞪的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捡起早已在地上滚了个来回的外文杂志揣进包里,在空空荡荡的车厢里环视了一圈,满头雾水的下了车。
“三日月?”手冢国光清冽低沉的,过于成熟的嗓音将她从半梦半醒之中薅了出来:“你好——”
“手冢君……”她揉着沉重的眼皮,抬头看了一眼站牌:“好巧啊,我以为你还在温布尔登。”
东京还真是小的像条街,随便一个拐角就能遇到手冢国光。
走在路上遇到介于熟悉和陌生之间这类只见过几面的同学,她一向统统假装没看到,以防虚假的微笑累人累己,不大会说漂亮的客套话,没有话题可聊干巴巴的说声“你好”就会尴尬,对方没完没了的扯一些家长里短绯闻八卦又过于浪费时间。
面前停下了五十路公交车,而手冢国光却没有动:“八月份已经到了最后一天,全国大赛都结束了。”
她看着面前巨大的广告牌,脑袋有一瞬间的短路,许久才有了回应:“啊——暑假居然要结束了。我好像听弦一郎和精市聊天时说起过,全国大赛上你没能上场青学就输了。”
这话说的可真直接:“嗯……”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她翻了翻上衣口袋和裤兜,抓了把乱七八糟的头发,最后在背包夹层里取了出来:“原来在这。”花里胡哨的手机壳上布满了划痕,钢化膜也出现了蜘蛛纹,“三日月拓哉”的备注就在屏幕上裂成了一片:“喂,干嘛。”
听筒里传来男人倦怠的声音:“晚上买些寿司回来吧。”
“知道了。”拢共三句话,不过二十几秒的通话时长。她记得乘五十路公交车,下一站下车,再拐一个弯就到了河村家的寿司店。她坐到长椅一端,另一头就是端着体育杂志的手冢国光。对于从没能推翻过的这三座大山,无论谁从谁手里摘得胜利的桂冠,她好像都开心不起来——全死了才好。
五十路公交车再度进站时,她和手冢国光一起站了起来,四目相对在彼此眼里都看到了惊异,一言不发的刷卡,环视一圈发现没有空座位,脚步停在后门附近,伸手勾住扶手。三日月昼需要抬起头来才能够到他的眼睛:“你要去哪儿?”
他颔着下巴,两束目光悄然碰撞到一起:“去河村家。”
“……我也是。”也不知道该称为“孽缘”还是“冤孽”。气氛尴尬之际,她伸手搔了一下脸颊,刚巧正行驶的公交车前方窜出一只野猫,司机一个急刹车,哪怕平衡力极佳的三日月昼由于没有支点也因惯性使然而朝后仰倒,就在她伸手要捞他胳膊的一瞬间,正好错开对方好心要捉住她的那只手,一屁股蹲在地上磕到了尾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