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站在树下,大衣的肩头积了薄薄的一层雪,要开车,出来的时候没有戴手套,手机拿起又放下,手指头冻得有点僵了,他习惯性地摸了支烟出来,看见旁边那群正好奇打量自己的小孩子,又放了下来。
有个胆大的小女孩子,大概是这群小孩子的头头,羊角辫上扎着两个蝴蝶结,大眼睛圆溜溜地,问他:“哥哥,你怎么不回家啊……”
程曦对小孩子这种生物向来敬而远之,以前总感觉是软趴趴的一小只一小只,碰一下就会摔倒,所以根本懒得理他们。现在大概是因为林郁的缘故,性格温暖耐心许多,用大手摸了摸那小女孩子的头顶,笑了起来。
“因为我的家就在这里啊……”
他一笑起来,简直是雪地生春,整个人耀眼得如同发光的恒星,那个向来胆大的小女孩子都默默红了脸。
旁边有个小男孩不服气地问:“那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
程曦笑了笑,还没说话,旁边的小女孩子先打抱不平了:“杜仲平,你太凶了!”
“你才凶呢!”小男孩做个鬼脸,飞快地跑开了:“哦~!男人婆喜欢这个人!男人婆想嫁给他!”
小孩子打打闹闹之间,程曦忽然抬起头看着楼道口,满地火红的鞭炮碎屑,还有小孩子拆掉的红包,一地的人间烟火气。
他勾起了嘴角。
都说是不是真笑,要看眼睛。
这大概还是这几个月来,他的笑意第一次蔓延到眼睛里。
“来了。”
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像在追赶着什么,从老式家属楼狭窄的楼道里一路响下来,大概是生怕晚到了一秒,等着自己的人就走了。
上次也是这样的,端着笔记本都跑得飞快。
下次,程曦在心里想,下次一定不准他跑得这么快了。
在林郁完全展现出继承自林爸爸的理科天赋之前,林妈妈也曾满心希望地教他背过诗。只是后来慢慢放弃了。
那么多的诗里,林郁最记得的,是一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林郁一直不懂,“情”是虚无缥缈的,怎么会用一个“怯”字来形容。
但是此刻,如果他还有思考的能力的话,他应该会知道,自己现在就是情怯。
因为太喜欢,喜欢得胆怯,生怕自己做错,生怕去面对,所以最后的几步台阶走得步履维艰,所以直到走出了楼道口,还连头都不敢抬。
这些天白小胥当着双面间谍,对程曦稍微改观,也知道程曦一定会回来找林郁。所以整天跟林郁灌输“绝对不能轻易原谅,一定要狠狠骂那个人渣”之类的观念。
白小胥虽然自己也被晏斯梵整得够呛,可是他并不明白,真到了那时候,哪来记得什么原则什么原不原谅。只要站在那个人面前,只要知道他在这里,你就心跳如擂鼓,万千情绪涌上心头,却一点不由自己。
林郁拿着一个保温瓶,站在楼道口,怔怔地看着程曦。
是瘦了,所以比记忆里更高,轮廓更明显,眉宇之间,似乎多了一点什么,虽然唇角不再有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整个人却仿佛比以前还要耀眼。他站在雪地里,头顶是千家万户盛放的烟花,火树银花,俊美如同神祗。
他看见林郁,抬了抬手,似乎要说点什么,但最终没有说,而是朝着林郁走了过来。
他一抬腿,林郁就直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