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老皇帝那日险些因为四皇子和赵可菡之事杀了夜天煜,但事隔一月,众人好像都忘了这件事情一样,今日四皇子府门前依然车水马龙,高朋满座。
花轿在四皇子府门前停下,夜天煜翻身下马,依照古代大婚事宜,他开始拉弓搭箭射轿门,踢轿门,这在古代俗称下马威。
云浅月接受了一路的注目礼,此时终于解脱,她也翻身下马,觉得到如今该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吧?便跟着宾客打算往里面走。
“月妹妹,你来扶着菡儿!”夜天煜及时喊住云浅月。
“我的好哥哥,你真是拿我当你亲妹妹使唤了?”云浅月无奈地转回头。
夜天煜对她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一身大红锦袍鲜艳夺目,给他平添了几分神采,笑着道:“你可不就是我的亲妹妹,快过来!”
云浅月无奈,只能走过去,今日是人家大喜的日子,新人为大,她义不容辞相助啊!
扶着赵可菡迈火盆,踩着红绸,一路来到布置的喜堂。
喜堂上众人早已经在座。老皇帝卧病在床,昨日又饮了酒,今日自然不能参加观礼。但意外的是今日皇后居然在,皇后一人由侍候的人簇拥着,端坐在喜堂上。
云浅月看着皇后,只见有两个月不见,姑姑憔悴得不成人形,但依然脂粉遮掩,脸色还不是太难看,她计算了一下日子,如今已经怀胎八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
礼仪官喊了一声吉时已到,云浅月放开赵可菡的手,立在礼仪官身旁。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一切进行都相当顺利,宾客席众人纷纷对四皇子夜天逸献上恭喜之词。夜天逸牵着赵可菡向内院的后殿走去。
云浅月松了一口气,想着到现在起,她就功德圆满了,可以坐下来喝一杯喜酒了吧?可惜她的想法刚升起,只听被夜天逸拉着的赵可菡传来一声痛呼,她一惊,猛地转头,只见赵可菡捂着肚子弯着腰,盖头滑落,面色极为痛苦。她一怔,向她身下看去,只见她所在的地上一片鲜血,她面色一变,连忙走了过去。
宾客席的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住了。
“菡儿!”夜天煜也是面色大变,焦急地喊了一声。
云浅月来到近前,一把握住赵可菡的脉搏,给她把脉。
“月妹妹,她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会这样……”夜天煜惶惶地看着云浅月急急询问。
云浅月把在赵可菡脉搏片刻,唇瓣紧紧地抿起,听见夜天煜问她,她抬起头看他,一时间没说话。
“月妹妹,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说话啊!”夜天煜看到云浅月罕见的神色,愈发心慌。
“她滑胎了!”云浅月吐出一句话。
“什么?”夜天煜惊得松开了扶着赵可菡的手,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
赵可菡没了支撑,就要向地上栽去。
云浅月立即出手扶住她,对夜天煜道:“我探她脉象,的确是滑胎。”
夜天煜怔怔地看着赵可菡,似乎已经懵了,身子僵硬得一动不动。
赵可菡似乎也惊了,疼得痛苦的脸僵硬在一起,白得渗人。
“这……这怎么会滑胎?”夜天煜过了片刻反应过来,再次扶住赵可菡。
“这要进一步查!目前还不知道。先送她进房间吧!滑胎十分危险,得赶紧找到症结之处,才能给她对症入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云浅月说话间向宾客席看了一眼,没看到夜天逸和容景以及玉子书的身影,夜轻染和容枫到是在。
夜天煜闻言也顾不得赵可菡身上的血,连忙将她拦腰抱起,疾步向后殿的房间走去。
云浅月对容枫和夜轻染招了招手,那二人立即起身走向她,三人跟着夜天煜的脚步向后殿走去。
喜宴发生这样的事情,众人一时间鸦雀无声。
皇后想站起身跟去,她身后的一个嬷嬷拉住她,她知道不宜多动,便坐在主位上不再动作。看着那三人离去。
来到后殿,夜天煜将赵可菡放在喜房,云浅月当先走了进来,夜轻染和容枫对看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月妹妹,你再给她好好把脉,再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竟然有了喜,而且今日还滑了胎,她可是吃了什么东西?”夜天煜站在床前,脸色竟然比床上疼得痛快的赵可菡还要白。
云浅月点点头,再次仔细地给赵可菡把脉。半响后,她放下手,对夜天煜道:“她早上并没有吃饭,不但是她没吃饭,我们在浅月阁的所有人都没吃。既然没吃东西,就是她从浅月阁出来这一路上沾染了什么。”
“沾染了什么?”夜天煜又问。
云浅月不答话,对夜轻染和容枫招手,“你们二人的医术比我要强,你们来看看,她是沾染了什么?”
夜轻染看了夜天煜一眼,夜天煜没阻止,他走过来给赵可菡把脉。半响后,他放开手,对夜天煜摇摇头。
“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夜天煜脸色深沉。
“是看不出来!”夜轻染摇头。
“容枫,你来给她看!”夜天煜看向容枫。
容景走上前,给赵可菡把脉,片刻后,也对夜天煜摇摇头,“枫也看不出来。”
“这可奇了!你们三人医术高超,居然都看不出来。难道是世间什么最要命的剧毒不成?”夜天煜不知是惊得,还是气得,语气怒而颤。
“容枫,你去找容景来!”云浅月看了夜天煜一眼,对容枫道。
容枫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夜轻染看了从被夜天煜从喜堂上抱回来就躺在床上咬着牙一声不吭的赵可菡一眼,也退了出去。
“都出去!”夜天煜猛地一挥手,房中的丫鬟喜婆都人人噤声,退出了房间。
不多时,房间只剩下了夜天煜和床上躺着的赵可菡,以及云浅月。
云浅月见赵可菡的唇都咬破了,这么片刻的功夫,她所躺的床上已经一床血。她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递到赵可菡嘴边,对她轻声道:“先将这个吃了!”
赵可菡困难地张开嘴,将药丸吞下,之后又痛苦地合上。
“月妹妹,你知道的对不对?夜轻染和容枫也知道怎么回事儿,所以不说对不对?”夜天煜紧紧盯着云浅月。
云浅月摇头,“我是真不知道!”
“不是紫草?不是上次和秦玉凝一样沾染了紫草?”夜天煜不相信地看着云浅月。
“不是!秦玉凝的血沾染了紫草是紫色的,而她的不是,她流出的血鲜红。”云浅月摇头。
“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夜天煜懊恼地震怒。
“我给她吃了一颗护心的药,我不知道情况,不敢胡乱开方子给她诊治,等容景来吧!”云浅月安抚地看着夜天煜,“你先别慌。赵姐姐何等的疼,一声都不吭?你慌什么?”
夜天煜看向赵可菡,赵可菡对他勉强一笑,声音虚弱,“别急,有月妹妹在,一会儿景世子来,景世子医术冠绝……我会无事的……”
“孩子……你……怎么会有了孩子?”夜天煜上前一步,伸手握住赵可菡的手。
赵可菡摇摇头,“我也不知,这几日身子的确不舒服,我以为是要大婚了太紧张,吃不下东西,却没想到……天煜,若是我早知道的话,小心一些也许就不会沾染了什么东西。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这些日子只忙大婚了,没注意你身体居然不适,也没有请太医,我……”夜天煜后悔自责地看着赵可菡。
“不怪你,你已经给了我最好的了。”赵可菡摇摇头。
夜天煜还要再说什么,云浅月打断他道:“你现在自责也无用!孩子以后还会有,赵姐姐的身体重要。”
“对,你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菡儿,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能有事儿,也不准有事儿!我如今只剩下你了。”夜天煜将脸埋在赵可菡手心。
赵可菡咬着牙点点头,坚定地道:“我不会有事儿的!”
云浅月不再说话,转过身不再看二人,大喜之日变大悲,也不过如此!
房中静静,再无人言声,只听闻赵可菡细微压抑的痛苦呼吸。
大约过了两三盏茶功夫,外面有脚步声走来,虽然步履极快,但也是极其优雅。
云浅月向门口看去,只见容景走来,身后跟着容枫,二人很快就进了房间,夜天煜闻声立即站起身,看向容景,急迫地道:“景世子,你快过来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容景点点头,缓步来到床前,从袖中甩出一根细线系在了赵可菡的手腕上。
云浅月也回转身看着他。
夜天煜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容景。
容景一直神色平静,过了半响,将丝线撤回,对盯着他的夜天煜道:“是南疆咒术!”
“什么?”夜天煜面色一寒。
“的确是南疆咒术!”容景淡淡道:“而且是南疆的禁术噬魂术。”
“怎么会这样?”夜天煜眸光凌厉。
“她一直与我在一起,怎么才会中了这个?”云浅月也看向容景,她刚刚给赵可菡把脉,什么也把不出来,就怀疑是南疆的咒术。夜轻染和容枫也和她一样,她心中便有几分心思,如今容景来到确认,他说是噬魂术,那就是噬魂术了。
“噬魂术要有魂引,才能噬魂。四皇子侧妃的噬魂术是在三日前中的。她中了魂引,今日有人在暗中催动噬魂术,她才发作。”容景缓缓道。
“三日前?”夜天煜看向赵可菡,问道:“菡儿,三日前你做了什么?”
赵可菡额头有大滴的汗滑落,她痛苦地摇摇头。
“先别问她了!容景,救人要紧!”云浅月对容景道。
容景点点头,抬步走到桌前,在铺开的宣纸上写了一张方子,之后转过身对夜天煜道:“四皇子,先命人煎药吧!四皇子侧妃孩子保不住了,但我可以保她性命无忧。”
夜天煜点点头,脚步沉重地来到桌前,拿了药方,对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喊声落,他的一个近身随从走进来,他将方子递给那人,那人连忙去了。
“你刚刚给她吃了一颗护心丹?”容景转向云浅月询问。
“嗯!”云浅月点头,这些年她身上一直放一些应急的药丸,只有失去记忆那一段时间没有,如今恢复记忆之后也恢复了这个习惯。
“幸好有一颗护心丹!否则以后赵小姐怕是无法再怀孕了!”容景道。
夜天煜面色一沉,“何人敢使用南疆的禁术害人?而且居然要害菡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背后人要害的不是赵姐姐,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你府内有奸细,你和赵姐姐都没发现她怀了喜脉,但有人却发现了。所以,才有了今日之事。”云浅月道。
“这样的事情,只有近身侍候的人了!”容景道。
“来人,将我身边和菡儿身边这些日子侍候的人都叫来!本殿下挨个询问!看看是哪个吃了狗胆,居然敢害菡儿。”夜天煜大踏步走出房门,站在门口,对两侧候着的人沉着脸命令。
外面的人齐齐应了一声,都去喊人了。
云浅月看向赵可菡,见她躺在床上,面色虽然痛苦,但眸光似是沉思,看起来似乎是在回想事情,她移开视线看向容景,问道:“你今日怎么没来参加喜宴?”
“皇上昨日因为孝亲王之事,雷霆大怒,伤了心肺。我与七皇子今日一直在宫里。”容景温声道。
“那子书呢?”云浅月又问。
“他说昨日赛马没歇过来,就不来参加喜宴了,回荣王府了!”容景又道。
云浅月点点头,不再询问。
外面有匆匆零碎的脚步声走来,不多时,便占满了一处院落。
云浅月走到窗前,看向窗外。只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夜天煜沉着脸站在门口。人人跪在地上,不少人的身子都是哆嗦的。她看了一眼,便索然无趣,对床上的赵可菡道:“赵姐姐,你想起什么来了吗?”
赵可菡收回思绪,咬牙摇摇头。
“你想想你什么时候露出不适的感觉来,你露出不适感觉的时候都什么人在身边,也许就是一件非常稀松平常的小事儿,但越是寻常,就越是不寻常。”云浅月提点她道。
赵可菡又仔细去想,片刻后,忽然道:“是玲儿!”
“玲儿?”云浅月看着她。
“是玲儿!就是她,我自己只是觉得不适,但为了不让天煜担心,便没对外说。自然不会说给四皇子府的人,只有她,一直跟随我的贴身婢女,她知道。”赵可菡白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