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沈知韫已经不知道,那戒尺挥舞了多少下。她只记得,戒尺断成两半掉在地上,她捧着血淋淋的掌心跪在满脸失望的沈怀章面前,身侧是贺令昭鬼哭狼嚎的哭声。
再然后,沈知韫硬生生就被吓醒了。
醒来后,沈知韫第一反应,就是先查看自己的掌心。
见掌心白皙光滑如初,沈知韫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红蔻进来伺候沈知韫梳洗时,因为先迈了左脚,而被沈知韫罚了半个月的月钱。
红蔻:“???”
吃一堑长一智,中午红蔻再进来时,又因为先迈了右脚,又被沈知韫罚了半个月的月钱。
红蔻:“!!!”
“不是,早上我先迈了左脚,小姐您罚了我半个月的月钱,我认了。中午我先迈右脚,小姐您为什么还要罚我半个月的月钱啊?”红蔻实在想不明白。
倚在榻上闭眸养神的沈知韫,闻言掀开眼皮,凉凉扫了她一眼。
青芷当即将红蔻带到屋外,戳着她的额头,小声骂道:“你这个小脑袋瓜子里全装吃的了吗?你早上先迈左脚被罚,中午又因为先迈右脚被罚,便说明小姐这会儿不想看见你,你还眼巴巴的凑上去做什么?”
“啊?”红蔻睁着茫然无辜的大眼睛,“我没做错什么呀?小姐为什么不想见到我?”“昨晚你守夜,你详细同我说说,你昨晚做什么了。”
红蔻便将昨晚的事全都告诉青芷了。说完之后,她还问青芷:“所以青芷姐姐,小姐为什么不想见到我呢?”
“如果有人给你讲了一晚上的鬼故事,害你一晚上没睡好,你还想见到那人吗?”
红蔻立刻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想,我一定离她远远的。”
“那就对了。在小姐出嫁之前,你要想不再被扣月钱,就别去小姐面前了,也别再小姐面前开口了。”
红蔻不明白,她昨晚又没给沈知韫讲鬼故事,沈知韫为什么要罚她?
但鉴于青芷从不骗人,且她也不想再被扣月钱了,所以接下来的日子,红蔻便没事不主动往沈知韫面前凑,甚至为了防止克制不住去沈知韫面前说话,红蔻便不停的吃东西。
结果七日后,到沈知韫成婚时,红蔻成功的把自己吃胖了一圈。
第四章
腊月初八风和日暄宜成婚。
这一日沈家张灯结彩,五步一双喜,十步一彩绸,布置的喜庆而又隆重。
沈知韫虽然双亲俱已亡故,但沈怀章夫妇将她当亲生女儿养,此番她嫁的又是侯府的嫡次子,且还是陛下赐的婚,所以这日上门贺喜的人很多。
上好妆的沈知韫坐在喜房里,听着前院的喧嚣热闹,眼睫倾垂。
从前都是她随着徐元桢,去观别人在喧嚣热闹声中出嫁,今日轮到别人观她在喧嚣热闹声中出嫁了。
沈知韫不知道别的姑娘这个时候,心里在想什么,现在的她既希望贺令昭快些来,早点走完这个既定的流程。但同时,她又不希望贺令昭快些来。
贺令昭不来,她便还是沈知韫。
贺令昭来带她出了这道门,从此以后,她就得先是贺令昭的夫人,然后才能是沈知韫了。
但看着房中的囍字,沈知韫突然意识,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来了来了。”红蔻气喘吁吁,夹杂着激动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姑爷来迎亲了。”
原本静谧的喜房里,突然一下子涌进来许多人。她们有的替沈知韫整理衣裙,有的替沈知韫检查妆容,确认一切无误之后,才将喜扇塞到沈知韫掌心。
“喜扇遮面,如意出嫁。”喜娘拖着长长的调子,高声喊着。
沈知韫垂眸以扇遮面。
前院的嘈杂声约莫持续了一刻钟,便往沈知韫这边蔓延而来了。院中的侍女们听到动静,纷纷跑到院门口,伸长脖子朝外张望。
没一会儿,头戴金冠,一身大红喜袍的贺令昭,就领着一帮人,浩浩荡荡朝这边来了。
侍女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
“哇,姑爷长得真好看!”
“抛开别的不论,就姑爷这长相,与咱们小姐也算是十分相配了。就是姑爷这脸色,怎么不像是来迎亲的,反倒像是来抢亲的。”
“说什么浑话呢?小姐与姑爷那可是陛下金口玉言赐的婚,姑爷用得着抢亲吗?”
一个年长的侍女刚训斥完,一抬头,见贺令昭已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院子,她立刻示意其他侍女噤声,将路让出来。
贺令昭目不斜视,径自大步往喜房里走。如果说,贺令昭今日的脸色像是来抢亲的,那沈知韫的脸色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但好在沈知韫有喜扇遮面,无人能窥得见。
贺令昭甫一进来,喜娘立刻笑着迎上前,正想说几句吉祥话,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贺令昭便先扫了她一眼。
那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别废话,赶紧走。
喜娘哽了一下。她知道贺令昭的脾气,所以迅速讲了几句福话之后,便将红绸的另外一头塞到沈知韫手中。
沈知韫一手持喜扇,一手握着红绸,走出院子,与贺令昭一道往前厅而去。
女子出嫁前都是要拜别父母的。沈知韫双亲早已亡故,她是由沈怀章夫妇抚养长大的。所以这次出门前,他们拜别的是沈怀章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