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贺令昭不愿意:“我不要,我要凭借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
贺令昭虽然没入朝为官,但他的朋友中有人荫补做官了,贺令昭曾不止一次听他朋友抱怨,那些清流们都看不起他们这种靠父辈荫补做官的。
而且对贺令昭而言,他父兄都是靠自身立业的,他也想向那些看不起他的人证明,他不仅仅是一个只会招猫逗狗的纨绔。
“我们贺家有你爹,有你兄长,哪里需要你去挣军功了。”昭宁大长公主拉着贺令昭坐在她身侧,柔声劝道,“二郎,你听话。上个月,你不是跟祖母说,你的常胜将军被别人的蟋蟀打败了,改明祖母让人给你重新买一只比之前那只更威武的好不好?”
贺承安听到这话,额角的青筋顿时迸了迸,他不住在心里骂:逆子!玩物丧志啊!玩物丧志啊!!!
贺令昭早就不乎那只常胜将军了,他一撩衣袍,直接跪在昭宁大长公主面前,态度坚决道:“祖母,我想跟我爹去北境,求您成全。”
第二十章
书房里站满了人,但却是落针可闻。
贺令昭提出去北境这事,对除了昭宁大长公主与沈知韫之外的贺家众人来说,既震惊的同时,他们又不那么震惊。
而现在决定权在昭宁大长公主手上。
昭宁大长公主看着面前跪着的幺孙。他非足月而生,刚出生的时候,孱弱的跟个小猫似的,就连哭声都是又小又弱的。
当时所有人都说,这孩子是早夭之相。但她不信邪,她各处为穷人施粥赠药,为佛祖塑金身,请了许多得高僧加持过的法宝护身符庇佑他。贺令昭十五岁之前,太医院的太医常年轮流待在侯府,珍稀药材流水似的往他院子里送。
如今,他磕磕绊绊的总算长大了。她正觉得欣慰时,他却提出要去北境。北境是他父兄去了,都要脱一层皮的地方,他的身子骨如何能受得了?
昭宁大长公主枯瘦的手抚上贺令昭青涩坚毅的面容,声色发颤:“二郎,祖母这一生,先丧夫又丧女其后丧幼子。你是想让祖母有生之年,再经历丧孙之痛吗?”
话落,昭宁大长公主身子猛地朝前栽去。
“祖母!!!”
“母亲!!!”
房中的众人顿时脸色骤变,贺承安厉声道:“请太医!快请太医来!!!”
很快,上次为贺令昭看风寒的裘太医就被请来了。
裘太医是太医院的老太医了,昭宁大长公主尚在宫中时,但凡有头疼脑热都是这位裘太医看诊的。后来昭宁大长公主出降,经历了一连串的变故打击再到如今,仍旧是裘太医为她请平安脉。
裘太医为昭宁大长公主诊过脉,又为其施了针,而后才同贺承安道:“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裘太医请。”贺承安将裘太医引至外间。
“大长公主先前经历一连串的打击,内里本就有亏空之症,这些年一直用药吊着才不显。但是切记,日后不可令其忧思过度,尤其不能再受刺激,否则老朽就无能为力了。”
裘太医最后那句话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贺令昭更是直接白了脸。
贺承安高大的身子猛地晃了晃。
“父亲。”贺令宜立刻去扶他。
却被贺承安推开,贺承安深吸一口气,沙哑道:“好,有劳裘太医了。”
之后裘太医便下去开药方了。昭宁大长公主还是没醒,她躺在床上,卸下满头的珠翠宝冠之后,贺令昭这才发现,他祖母的头发上早已覆满了霜色。
街上遥遥传来梆子声。
贺承安道:“你祖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你们先回去歇着,我在这里守着。”
王淑慧还没来得及开口,贺令宜与贺令昭兄弟二人异口同声道:“爹,我陪您一起。”
贺承安看了他们兄弟二人一眼。
“令昭留下,大郎先回去歇息,明日再过来换令昭。”
他祖母向来疼爱贺令昭,醒来之后,看见贺令昭在应该会很高兴。贺令宜便道:“好,那我明日一早过来换令昭。”
贺承安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王淑慧本想也留下侍疾,却被贺承安拒绝了:“你也回去歇息。”他在边关多年,一直都是妻子代替他在母亲膝下尽孝,如今他既尚未离府,贺承安想自己亲自为母亲侍疾。
王淑慧知道贺承安的脾气,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径自拉过不知该留还是该走的沈知韫:“你也回去歇息吧。”
沈知韫点点头,跟着王淑慧一道离开。
走到门口时,沈知韫扭头又朝房中看了一眼,便见贺令昭跪在昭宁大长公主床前,贺承安坐在旁侧,他们父子二人谁都没说话。
公主府与侯府紧挨在一起,中间开了一道门,供两府平日往来。
从公主府出来之后,沈知韫先将王淑慧送回去,然后才回了他们的院子。青芷和红蔻服侍她梳洗后,见沈知韫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青芷低声劝慰:“小姐,昭宁大长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沈知韫轻轻颔首。青芷离开前正要熄灯时,却被沈知韫叫住:“留一盏吧。”
青芷应了一声,将灯盏熄的只留下一盏后,便与红蔻一同退下了。
沈知韫独自躺在床上,消化着今夜这一连串的变故。夜已经很深,很快她便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平日夜里无人吵闹,沈知韫总能睡的很好,但今夜半夜时,她却莫名醒来了。
沈知韫将手腕搭在额头上,正想闭眸继续睡时,突然意识到不对。她猛地转头,看见窗边那道昏暗的身影时,吓的差点尖叫出声时,那道人影却先一步出声:“是我。”
“贺令昭?!”沈知韫惊魂未甫坐起来,拢了拢头发,“祖母醒了?”
贺令昭嗯了声。他祖母醒来后,跟他说了一会儿话,便将他赶回来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