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肚却又望而却步的小脸蛋,一些从未说出口,现在不必说和恐怕再也不会说出口的话堵在他的喉咙里,堵得他的眼底都生出几分涩意。
他注视这眼前这双哭红的大眼睛,心里无比复杂——这是一双见识过黑暗地狱,却藏着干净天堂的一双眼,是他见过最漂亮的眼睛,他曾十年如一日的视若珍宝,但也许,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注视着他珍藏在灵魂最深处的宝贝了。
杜修竭尽全力用最温柔的声音说:“落落乖,不哭了,眼睛都肿了。你就在这里等我,等老大凯旋归来,带你回家。”
陈落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可是太多太多的情感在她大脑里横冲直撞,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挽留这个去意已决的男人,只能徒劳地摇着头,细若游丝般哀求,“别……求你……别去……我不能……不能……没有你……”
杜修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欣喜和哀伤,但下一秒他的脸色猛地一变,像是急于摆脱什么禁锢他双手双脚的枷锁一般霍然站了起来,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他心上的小姑娘一眼,像是要把这一刻永远的刻到灵魂里。
他蓦地转身大步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的脚步因身后愈发崩溃的哀求顿了一瞬,下一秒杜修猛地拉开门走了出去,外面倾泻进来的朝阳之光将他高大伟岸坚不可摧的身影瞬间吞没。
“不——!!!”
陈落凄厉一声惨叫,像一只濒死搏命的野兽骤然暴起,那一瞬间的力量太强,几乎将锁在墙里的钉子拔出三寸来,而那些深埋在血肉之中的锁链却不依不饶地在她身上豁出无数触目惊心的大口子,鲜血立刻奔涌而出。
外面密集的枪声振聋发聩地在她耳边响起,同她心里所有的美好和祈愿一同崩碎开来。她几乎拼了命一般挣扎着,墙上的细灰扑扑簌簌往下掉,一如她那偷来的越来越远的幸福。
求求你……放我出去……
杀了我吧……
你们杀了我吧……
我为什么不去死……
为什么一开始我不去死!
当最后一声枪声哀鸣般响完,屋内屋外同时归于一片死寂,陈落痴痴地望着门口,眼中的渴望和希冀亮得吓人。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那个头也不回走出去的男人,终究没有身被鲜血凯旋归来。
陈落就像被人瞬间抽去了所有精气神,从眼神到脸色无可回转的灰败起来。她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锁链撕扯着委顿在地,浑身鲜血,了无生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低低笑起来,那笑声像是卷着她破碎的内脏一般,从她胸腔里滚出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她的笑声越来越大,滚滚往下流的热泪越来越多,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令人目不忍视的凄厉哀绝。
“啪嗒。”
泪水和血水同时滴落,在冰冷的地上砸出两朵破碎的花。
……
帐篷里,医护人员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给陆祁包扎手臂上的伤,冷不丁一抬头,就见整个营地里最金贵的这位大爷正眉头紧锁,面沉如水。这位猜拳输了被派来的医护兵立马从小心翼翼上升到了战战兢兢。
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在远方地动山摇般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