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誉驾着马再一次来到了白山,路仍是那样细长、庙亦是那般破烂,只是清欢的血迹,早已不见,她下马蹲在地上,抚摸着地上的土,一想起茶清欢,便不由得开始想念那个孩子,自己也许是世上最狠心的娘亲了,走的仓促,竟是连孩子的名字都没起,自己等了五年、恨了五年,再一次回到历城,却只能看到她的尸体,而也就在那一刻,所有的恨都烟消云散了。
孩子,也许我的选择错了,可是我已经没有机会回头,只能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直到——再也走不下去为止。
青骓与一干兵士押着装着曹门流民的囚车来到楚誉面前:“大人,曹门流民一共五十八人,全部在此。”
楚誉扫了她们一眼,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都瑟缩着,她皱了皱眉,上马言道:“启程。”
一队人几无停歇,日夜不停的赶往历城,临近时,一从历城出来的校尉赶忙跑来禀道:“楚大人,女王派人找了您好几日,说今日再找不到您就屠城了,您还是快点去看看吧。”
楚誉不发一言,赶着马向城门而去。
来到城门,便见黑压压的全是人,或被绑着,或趴在地上没了反抗的力气,或绝望的哭着,妇女和小孩居多,楚誉抬头,看到城楼上的戈林女王黛丽丝,突然间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而黛丽丝看到她,连忙从城楼上跑下,楚誉在此刻抽出了剑,看向众人:“我,本朝司农令楚誉,被妖妃及其姐司刑令曹无期污为叛党,流放三千里漠北,六载忍辱负重,今日归来,只为讨回血债,我楚誉,半生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上无愧于君王,下无愧于黎民,曹无期一门奸佞,死不足惜,我于日前从流放地押回曹无期后人五十八口,今日就于这城门口,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现场一阵骚乱,想那曹氏一门,几十载恩宠,被抄家时四百余口而今只余五十八口,不可谓不凄惨,楚誉虽冤,赶尽杀绝,却也太狠了些,而且,带着蛮夷入朝,这已是叛国的罪名了,而今同胞被掳,蛮夷成主,众人也不得不噤若寒蝉,半句话也不敢
多言。
士兵们押着曹无期一家五十八口,整齐的排列在午门之前,那做主的是曹无期的原配冯氏,跪在首位,发丝凌乱,背却挺得很直,望向楚誉,一脸鄙夷:“楚誉你个小人,无期虽有过,但当年逼退戈林,她也是立过功的,你今日带着蛮夷入朝,不怕成为千古罪人吗?”
楚誉没有回答她,只是手指刽子手:“杀!”
自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失势万千株连,刽子手手起刀落,当年受尽宠爱的曹氏一门至此皆被屠戮,想曹无期以一个卖柴小儿之身得孝温恭帝赏识,被睿英帝皇帝破格提拔,从一个小小的县令,一步步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司刑令,再加上国丈的殊荣,荣华富贵,自不可说,然一朝曹妃失宠,便落得个抄家流放的下场,不过几年时间,四百余口,竟死掉十之八九,只余下这五十八口却也挡不住被灭族的下场,所谓位极人臣,后人凄惨至此,却也不知人人趋之若骛的功名究竟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
“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是去报仇了,你若先与我讲过,我便不会平白急了这么久。”黛丽丝掏出丝巾,帮楚誉擦着脸上的汗水。
“时间紧迫,我哪里顾得了那么许多,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是应该好好洗个澡,好开怀的畅饮一番吗?”
“我…”黛丽丝有些心虚:“就是在这里等你回来,你若不回,我便会继续等待下去。”黛丽丝俏皮一笑,浑不见当初下令屠城时的凶神恶煞。
“那就回去吧,我也累了。”
“恩。”黛丽丝点头,挽着楚誉的胳膊向皇宫走去,听话的样子,宛如楚誉才是这戈林王国的女王。
屠城的命令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戈林将领们也跟着两人回了皇宫,因为夜晚的狂欢,就要开始了。
楚誉浴毕,却没有穿上宫女们送来的新袍子,而是拿来一件衣服随便穿上,坐于榻上看起了书,兵书上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己,从今天起,就是一个戕害同胞的千古罪人了,万死不足以赎其罪,那么,又何必去赎,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了,不是吗?
为何要悔恨、为何要不安?你本就是这样的人,那可笑的良心你不是从来不屑吗?
而彼,那么多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