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不仅安抚王导,还安抚了周玘,“我知道,江南有许多才德具备之人漏于野,只是因为吴楚一地士族定品多为下品,故有德有才而不能施展。”
“天下英才,凡有心报效国家,都当有机会进入仕途一试,所以我发招贤令,命各地招贤考,就是希望不论江北江南的英才,不论民族,不论家世高低,皆有机会一试。”赵含章希望周玘能够号召吴楚一地的士子积极参加招贤考,她保证,朝廷会公平公正的取才。
被政治隔绝在外,江南士子难以参与到国家政务之中,这是所有江南士子的痛点,周玘听见赵含章如此保证,吴楚一地士子多年来难入仕、难升迁的不忿,他被刁协多次刁难排斥的委屈一股脑的涌入心头,一时心中又酸又涩,眼泪就忍不住簌簌落下,一时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大殿上一片安静。
现在大殿上坐着的朝臣,除荀藩外全是赵含章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在前面两任皇帝在时皆不受重用,而汲渊和明预更是贫寒出身,只能给人当幕僚,对于因出身而不能施展才华的苦闷和委屈,他们最能共鸣。
琅琊王愣愣地看着,这才猛然醒过神来,周玘如此委屈,是不是说明,他取才不公,用人不周,没能让他们施展自己的才华?
他一时羞愧不已,脸色涨得通红。
赵含章似乎感受到了他情绪波动,几乎是立刻就扭过头来看他,“九品中正选官制乃前朝遗策,不可否认,曹公当年行此法,挑出了不少得用之才,但这天下之政需要顺应时势,此一时,彼一时。当时的良策到今日已经不适宜,故要修改,琅琊王自去江南,宽仁百姓,优抚江南士族,保江南安定,朝廷是知道琅琊王功绩的。”
琅琊王脸更红了,几乎羞得无地自容。
他起身跪到中间,便要磕头请罪,赵含章连忙伸手拦住他,“这是作甚?琅琊王莫非误会了我?我是真心夸赞你的。”
赵含章和朝臣们一起打量了一下两个少年,再和龙椅上的小皇帝一对比,赵含章自己都怀疑自己虐待小皇帝了。
其中司马裒和小皇帝是童年所生,司马绍比他们大一岁。
琅琊王垂下眼眸,恭敬的应了下来。
不过……
她一脸认真的道:“北方混战时,江南几次输送粮草,活我军民无数,难道这不是琅琊王和王茂弘的功绩吗?”
琅琊王见她真诚,似乎真的这么想,心稍松了一点,只是脸上还是很热,“我,我没管好江南,现在让江南也卷入战祸之中。”
这一次赵含章没有拦,等他磕了一个头后才道:“此过,便用先前之功相抵吧,这次你深明大义,愿意随赵家军回京,还是有大功的。”
在这方面,赵含章多倚仗王氏,她希望她能团结更多的官眷做这样的事,虞孟母就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不然怎么分明是同龄人,小皇帝却看着比司马裒小两岁,比司马绍小上三岁的模样?
可能是感觉到气氛有异,头一点一点的小皇帝醒,他困倦的眨了眨眼,差点眨出眼泪来。
琅琊王只能再度跪下请罪。
小皇帝已经昏昏欲睡,眼睛微闭,偶尔猛的一下睁开眼睛,勉强听到几句话,但过耳不过脑,很快眼睛就又微微闭起来。
感觉听他们说这些废话还不如听朝政呢,好歹偶尔还有一两个故事听。
琅琊王一下愣住,没想到自己竟会被留在京城,还……当官?
他不由去看座上的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