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那女人穿了一件浅灰色棉服,下面是水蓝色直筒牛仔裤,头发被随意地扎起一个马尾,一颦一笑和白笛别无二致。
站在她身旁的,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
藏青色毛呢大衣笔挺地贴在他的身上,使得他的轮廓愈发消瘦挺拔。脖子上的灰色围巾是我去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爱不释手了好一阵儿,说我是他全天下最疼爱的人。
那个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人,此刻正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
那个人,不是我的妈妈。
而是我朋友的表姐。
是这个学期刚刚转到我们班上的地理老师。
……
后来我常常在想,如果当时的我能够克制一点,如果我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理智地去面对这件事,那么在场的人,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尴尬。
可是没有如果。
我感到体内有一股血迅速涌上了头,握着勺子的手不住地开始颤抖。
几乎没有片刻的思忖,我冲了上去,拦在他们面前。
像是泼妇一般,对着他们大吼大叫。
我说苏岳平,你在干嘛?和一个比你小那么多的人在一起,你要不要脸啊!你抛家舍业,放着自己的父母和女儿不管,你去陪客户、陪朋友,你去谈恋爱,你配当一个父亲吗?
末了,我脱口而出,“我真恨不得你去死。”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地说出那些恶毒的话。
我只觉得自己难过极了,痛苦极了。
他,还有我妈,他们所有人都是一样。只会把我当作皮球似的踢来踢去,想起了就抱起来玩两把,觉得无聊了就抛弃在角落。
在他们眼里,事业、爱情,都远比我重要。
或许只有我才是可有可无的。
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被生出来。
……
那些压抑在心底的委屈被我一股脑儿地倾泻而出,那些对他们的不满与愤怒,变成了我口中的子弹。
枪林弹雨,血流成河,徒留一片狼藉。
(5)
我是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冲出去的。
离开的瞬间,我看到我爸和白笛错愕的表情,看到秦沐和其他客人们震惊的脸。但我已完全顾不上丢人,只觉得心痛得要命。
我不知跑了多久,只一心想快点离开那个让我伤心的地方。
抵达路口处时,我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刚要钻进去,一个潮湿又温热的手攥住了我的手腕。
秦沐疼惜地望着我,轻声唤着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