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峻手里拿着一份请柬,是一位署名骆松的人约他和五行麒麟今晚在醉宾楼见面。
“这不就是幽冥会的城隍爷吗?你还没找他,找倒先找上你了!这可好,我正好趁这机会痛揍他以出气。”武步云不悦地瞄着那份请柬,心里还对幽冥会对他做的好事气郁难消。
回香港三天了,他被带到医院让催眠治疗师做了彻底的检查,折腾了好久,才证实他真的没事了,只是他这几天都是有种怅然若失的莫名情绪,也不知道哪根筋打了结,就是开心不起来,整天垮着一张脸,对人和事都没什么耐性,动不动就大发肝火,把手下和公司里的人都吓坏了。
“你是怎么了?没事就爱乱冒火,火气烧得那么旺干什么?”方腾懒懒地道。武步云回来时他还不敢太接近他哩1就怕武步云忽然胡涂起来拿枪指着他,那可就不太妙了。
“我有吗?”他耸起眉毛,毫无自觉。
“怎么没有?瞧你连走过的地方都有烧焦的痕迹!”丁翊打趣地说。
说真的,武步云没事,他们心中才真的放下一颗大石头,有他在,祥和会馆才有朝气,这是不争的事实。
“哪有这么夸张?”他一屁股坐在电脑中心的沙发上,两腿长伸,咕哝着瞪了丁翊一眼。
“好不容易恢复了,最好别再惹事,这次幽冥会的城隍爷邀滕峻和我们五行麒麟见面,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大家要小心。”林剑希走到他身边坐下。
“怕什么?我正想找他算帐呢!他谁不惹,偏偏惹我火麒麟,我正一肚子火没地方烧!”武步云拍拍自己的肚皮。
“他们主动和祥和会馆接触,难道不会引起中国政府的侧目?”丁翊觉得事有蹊跷。
“这可能是个陷阱,若我是香港首长,我会利用这场双龙会將心腹之患消灭。”林剑希敏感地说。
“这么说,还是别去的好?”方腾沉思着。
“可是,我认为他可能是来道歉的。”江澄的话让大家都住了口,满好奇的。
“你怎么知道?”方腾挑了挑眉,不以为然。
“我猜的。幽冥会一定也衡量过与我们为敌的利弊,我想,城隍爷一开始不是当真要杀了滕峻,他只是想试试祥和会馆的能力如何。”江澄推了推细框眼镜,面对电脑萤幕的头转过来看看其他麒麟。
“真的?”丁翊并不这么认为,毕竟幽冥会一开始就来势汹汹,一点也不像在试探祥和会馆的能耐而已。
“那他干嘛把事情弄到这种地步才要道歉?我可是差点就杀了滕峻哪!”武步云尤其不认为城隍爷是在开玩笑。
“或许他们内部有点失控吧?”江澄揣测着。经过这几日来的研究,他推断幽冥会不是真的想对付祥和会馆,不过,局势发展成这样还是让他始料未及。
“会不会是那个女人不愿放过步云?”方腾提起了骆颖芃。
“勾魂使者?”武步云脑中闪过一只哀怨的眼眸,心里忽然五味杂陈。为什么他对那女人丝毫没有印象?她控制了他这么久,他却想不起他们之间说过的任何话和做过的任何事;更难懂的是,他失落了心的一角,在那个空荡荡的角落里,似乎曾有个很重要的人存在过,可是他想不起那个人是谁。
那是一种比遗忘还要痛苦的空虚
“步云有没有对人家做了什么?”丁翊暧昧地瞅着他。
“我?老实说,我对她一丁点印象都没有。”他耸耸肩。
“是吗?”滕峻和江澄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定是骆颖芃故意要他忘了她的,但,为什么?她为什么怕武步云记住她?是因为她爱他?
“她长得很美,步云,你通常对美女没什么招架之力,像她这样的俏佳人,你怎么可能忘得掉?”江澄挖苦他。
“你们这是干什么?好像我和她之间真发生过什么似的,我现在只想狠狠骂她一顿,一个女人家什么不学,偏偏学个催眠术,还拿来对付男人,简直比巫婆还可怕!”他奋力唾骂着。女人,就该安分地当个男人的甜心,别想控制男人,否则將会孤老终生,汉人敢娶!
“啧!你真的把有关她的事全忘了,好可怕的催眠力量。”林剑希暗吁一声。
滕峻把玩着自己的长辫,忽地走近武步云,在他身旁的扶手坐下,倾身向他,细声细气地道:“话别说得太绝,你还你口中的巫婆上过床呢。”
“什么?哪哪有可能?”武步云粗声粗气地反驳。他怎么可能会这么没眼光?
“我亲眼看见的,你和她相拥走进饭店的房间”滕峻存心逗弄他,笑得很坏。
“胡说!”他霍地站起来,正想抗辩,滕峻又一手將他按下。
“这个女人的能力不错,他若真的爱上你,倒是可以考虑將她娶进门。”呵呵!滕峻偷笑,他的坏心眼又回来了。
“别跟我开这种玩笑!要我娶那种女人,除非天塌下来!”随便起誓是武步云的坏毛病。
“哦?大家都听见了,步云自己说的,我们就等着天塌下来吧!”滕峻扫视其他人,笑得别有居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武步云眉头纠成几十道深沟,口气有点冲。
“没什么,如果这年头还流行什么联姻和解,步云,我倒考虑让祥和会馆与幽冥会以联姻来化解敌意。”滕峻说得很顺。
“哇考!你在扯什么?”武步云不由得汗毛直立。滕峻这家伙又开始乱点鸳鸯谱了!
“骆颖芃是骆松的孙女,也是唯一的亲人,幽冥会不管会不会由她接手都与她脱不了干系,让她进祥和会馆的门,等于与中国最大的黑帮结成亲家,这种化敌为友的方式既不伤一兵一卒,又有让祥和会馆的势力扩大到中国,怎么想都划算。”滕峻解释着他的想法。
“那好,你去娶她!”武步云连忙道。
“我才二十一岁,她二十六岁,虽然年龄不算什么,不过,总要找个比较匹配的才行。”
匹配?那他也比那女人小一岁,得了,他一点都不合适。
“我有点事,先走了。”此时不溜就是傻子。
“等等。”滕峻扯住他的衣袖,丢给他一个冷笑。“我倒觉得你最适合新郎官的角色。”
“饶了我吧!一下子是香港首长的侄女,现在又是这个勾魂女,你是想找我推进地狱才高兴是不是?”武步云气得哇哇大叫。
“推进地狱?”滕峻扬起俊逸的眉,眼神危险至极。“你將来会感激我做了这个安排的,步云,到那时,这个地狱会比天堂更棒,相信我。”
“我要是真的相信你那才完蛋!江澄、丁翊,你们怎么都不帮我解危?”他转向站在一旁的四个人求救。
“这个建议不错啊!”方腾首先落井下石。
“嗯,她虽然比步云大一岁,但看起来年轻貌美,一点也不输咱们的老婆们,勉强可以过关。”丁翊跟着起哄。
“和她这种危险的女人结婚,你的后半辈子才不会无聊。”林剑希总是喜欢將别人的痛苦视为自己的快乐。
“去你们的!我才不会答应这种事!never!”武步云坚决地反对这项陷害。
“步云,今晚一起出席瞧瞧那位骆颖芃小姐,说不定会改变你的观感。”江澄早就知道滕峻的心思,他是在凑合一对原本就相属的恋人,步云真是个呆子啊!
“我没空!”武步云恨恨地道。
“这是命令,火麒麟,你最好乖乖的接受,不然,别怪我烧了你心爱的游艇。”滕峻笑得一点都不像随便说说。
威胁我!
“你”武步云倏地转头瞪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恶魔般的俊脸,咬牙切齿地正想开骂,却想起滕峻中枪后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的画面,他忘不了滕峻能为他死的那种胸襟与热血,那一次虽然是演戏,但他的心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撞击与感动。
滕峻是个值得让人为他卖命的主子。
一想到此,他吐了一口大气,只有认命的份,不再与他瞎缠,转身拔了拔前额的头发,才道:“去就去!我还想亲口问候那女人有没有趁我没知觉时对我怎样咧!”
滕峻嘴角勾起释然的笑,放开了他的衣袖,转眼对上江澄了解的目光,两人相视而笑。
或者,收服了火麒麟之后,滕峻与五行麒麟之间总算频率一致,祥和会馆果真能名副其实的“祥和”了。
祥和会馆和幽冥会在醉宾楼聚餐。因一般人对幽冥会没什么印象,所以并未引起注意,不过,五行麒麟的声名大响,又是媒体宠儿,一进这间香港豪华酒楼之后,还是引起一些騒动。
“真搞不懂这些人不吃饭净瞧着我们干嘛?”武步云最受不了那些好奇打量的眼光,一进门就嘟嚷个不停。
“得了,这么久了,你还不能习惯这种备受瞩目的感觉吗?”方腾太了解武步云的“火神”封号,就是因为不理会媒体记者的狂妄个性而来。
“是不能习惯!”被强迫前来,他今天的火气本来就不小,说话相对的也大声了些。
“小表,你就是这样,都二十五岁了,还是那么我行我素,你就不能沉稳、成熟一点吗?”丁翊真拿他没办法。
是,要修练得像滕峻那样少年老成,未老先衰,还真是不容易!武步云冷哼一声,懒得回答。
滕峻倒是对那些艳羡眼光没什么感觉,他依然保持着温文的笑容,带领着五行麒麟走进醉宾楼的顶楼花厅。在那唯一的一张圆桌旁,早已坐着一名佝偻的老者与骆颖芃,还有一位身着黑西装的男子。
“谢谢赏光,我是骆松。”骆松操纵着电动输出椅,来到玄关处。原来麒麟王真的是个才二十一岁的小伙子!但骆松凭着自己识人无数及阅历丰富,一眼就发现滕峻不凡的气度与超龄的沉稳干练。
相对的,滕峻与五行麒麟也都惊愕名闻遐迩的城隍爷居然会是个老太龙钟的行动不便者,而且乍看之下,倒像是体弱多病的寻常老头。
这样芃瘦的小老儿会是一个大帮派的首领?
“幸会,我是滕峻,这五位是我的属下五行麒麟。”滕峻走上前去握住骆松干扁的手。手虽小,但力道十足,眼睛遒劲有神,这是一只能统领近万人的眼,滕峻不敢有小觑之心。
“久仰!早已耳闻众麒麟的丰采,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骆松粲然一笑。五个仪表出众的男人,个个器宇轩昂,机敏雍容,并列出现,除了赏心悦目,气势也相当逼人。
丁翊他们点头致意,并未多说什么。骆松不说话时其貌不扬,但一开口,稳健丙决,不怒而威,的确是个硬角色。
“这位是我的孙女骆颖芃,想必各位已见过了。”骆松一指身后的骆颖芃。
骆颖芃冷漠地站在骆松身边,细致绝美的五官,一身削肩的黑底乡花旗袍,长发随意盘起,几绺发丝垂落在腮旁,既神秘又高雅,活脱脱是个冰山美人。她的眼神扫过众人,只在武步云身上逗留片刻,然后又移开。
“当然见过,她可让我吃了不少苦头。”武步云首先发难。今天他出席的目的,就是要找这个女人报仇雪恨,但是为何这个女人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一见到她,就会有一种想拥住她的冲动?
敝了!他是哪条神经有问题?难道她对他的催眠还有后遗症?
骆颖芃又迅速瞥了他一眼,目光复杂难懂,不过,一下子就恢复原来的冷静。
“颖芃善于催眠,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骆松端详武步云,知道这个长相俊朗飒的男人正是骆颖芃爱上的火麒麟。
“好说。”滕峻瞄了那个黑衣男子一眼,笑问:“这位必定是电脑军师黑无常黑竞吧?”
“幸会。”黑竞点点头。
“黑无常的金头脑让人叹服啊!”滕峻恭维地盯着他。
“过奖了,还是比不上遗会馆的水麒麟。”黑竞看着江澄,佩服的眼神不像作假。
“别客气了,为了破解你设的密码,我可花了不少精神。”江澄淡淡一笑。
“但你是第一个破解成功的人,你让我了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黑竞一直想亲眼见见江澄,他欣赏他。
“彼此。”江澄镜片后的眼中也闪着惺惺相惜的光芒。
“怎么不见白无常?”滕峻故意问道,他对白擎的阴狠颇有戒心。
“他正巧有事,不克前来。”骆松不好明言白擎违背命令后便失去踪影的事,他对白擎也非常伤脑筋。
“这样啊!白无常外表冷静,却心狠手辣,让人印象深刻。”
骆松听得出滕峻话中的冷讽。他也知道白擎的个性太过偏执,只是从没想过他会做出违令的事。
滕峻顿了顿,又道:“这次城隍爷邀请我们到这里,应该不只是吃个饭而已吧?”
“当然不是,我是想一睹祥和会馆麒麟王的丰采。”骆松定定地说。
“哦?就为了这个理由,贵会不辞辛劳地远从上海来香港找祥和会馆的麻烦,真让我们受宠若惊。”滕峻语带挖苦,低头浅笑。
“祥和会馆树大招风,总让人想来领教领教你们的能力。”虽有谈和的动机,但骆松表现得也颇为倨傲。
“我可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冲突会让您如此大费周章来进犯挑舋。”滕峻看似客气,实是质问。
“为了钱,香港新政府开了个不错的价码要挑了你们祥和会馆。”骆松老实说。
“幽冥会的财力并不匮乏,理应不会沦为钱奴才是。”明褒暗贬,这是滕峻说话的习惯。
“呵呵呵,麒麟王好一张利口!”一个人的能力不是取决于年龄,而是智慧与经验,骆松与滕峻对了几句话,不可思议地对他有了好感。
“过奖!”滕峻也跟着笑了,早就听闻城隍爷不是普通人物,今日一见,果然令人折服。
一个老阴险和一个小阴险凑在一起,天上好一对!武步云看这一老一少谈得还满投机,不以为然地在心中暗骂。
“这回你们独独挑上火麒麟为达成目标的踏板,敢情是听闻我与他不合?”滕峻在骆松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不,是他不羁的个性经我们研究最适合被催眠。”骆松据实以告。
“喂,你的意思是我意识薄弱了?”武步云受不了了,霍地向前跨一步。
“步云!”丁翊以眼神制止他放肆,示意他别冲动。
“是吗?经你们一提,我才明白原来火麒麟身上还有这个严重的缺点。”滕峻沉思地支着下巴。
“喂喂喂!你们谈你们的,干嘛扯上我?”武步云最讨厌滕峻那种拐着弯损人的话。
“瞧,这就是火麒麟的性子,让你见笑了。”滕峻抱歉地朝骆松点点头。
“什么跟什么?”武步云一只浓眉几乎着火,愈听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