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蓝色的深衣让那人几乎要泯灭在这无尽冰原内。可一眼看去,那几于道的剑意,却好似勾起心底深处的敬畏。
你可以不畏高山险途,不惧生死恐怖。
可这世上,总有什么是你本能地害怕的。或许是得失无常,或许是英雄迟暮……又或者,就是眼前的剑。
人即是剑,剑也是人。
对方还没有靠近,你已然无法将其当做一个人。
冰原之上,众人静默。
就是点苍派和崆峒派失去了掌门,也没有人敢冒然造次。绝大的生死危机浮现在心头。
仿佛动了,即死!
只有巨船在冰面冻土上滑动的轰鸣。离得近了,这磅礴的剑意,压制的众呼吸困难,冷汗如雨。而让龙致远头皮发麻的是,巨船之前,有百余人如纤夫一般背着巨大的铁索,在寒风中瑟瑟前进。
这巨船何止万斤,仅百余人如何能拉得动?
这些人看似极为费力,可船的速度却毫不减慢。龙致远瞳孔一缩,这一群‘奴隶’之中,已看到了数张熟悉的面孔。
峨眉的了因师太,武当的剑真人,少林的无相大师……
他的心顿时冷了下去。
冰崖现世,很是引出一些隐世门派的高手。而这些人,都是武林当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虽不知他们是否已突破到天地之境,可如此欺辱,这船上之人,该是何等的盛气凌人,高高在上?
也确实高高在上。
船渐渐停住。在十几丈之外。那些个“奴隶”大多数神色冷漠,赤身露体,一阵阵白雾从他们身上散出,仿佛做惯了这等事情。和了因师太等人汗如雨下几乎累倒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李公子驾临,吾等有失远迎。还望见谅。”龙致远再生不起任何心思,深深一揖到底。
淡蓝色的衣袂在这猎猎寒风中,静若处子。
人也若处子。
李君圣久久不语。
汗水顺着龙致远的面庞流下,这骇人的剑意如今越发惊人。
雪白的发如霜雪铸就,规规矩矩束缚在一弯铜环内。只几缕发丝,垂落在姣好的面庞一侧。仿佛身具胡人血统,他的眼睛,也不是中原人独有的黝黑。而是浅浅的蓝。
如冰,如水。
于是,那目光也丝毫没有温度。
他甚至没有什么傲慢之意,但只是看着,龙致远就仿佛觉得脊背发出咯咯的,宛若承受不住的呻吟。
“你,忘记我说的话了。”
“若我不来,会怎样?”
这声音奇妙无比,仿佛有无数重影,似冷漠,似温和、似怒喝……模拟出众生百态叩击心灵。龙致远担惊受怕,故而初时只觉好听,又有那无上威严。余音不止,渐渐汇聚成无尽汪洋,狠狠地冲击在灵台之上。
“噗!”
龙致远眼前一黑,音已入脑。一口心头血登时被霍乱的真气逼迫出来。整个人何止萎靡了十分。
“我的确大意了。还请李公子不要怪罪。”以他的傲气,这句话可谓是做小伏低到了极点。可李君圣却并不领情,“你若不想替本君驭车,就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龙致远顿了顿,咬牙道:“我知道。无论如何,不会让一个人进入冰崖。”
“很好。”
李君圣微微点头,掌中执着的,是一柄四指宽的白石剑鞘,雾沙沙的,如玉如石,日光在那周围凝聚,有淡淡的光痕浮现在空气中。龙致远曾经装作不经意地看过,却无论如何也看不透那层半透明的雾沙沙的石头。仿佛那里面,什么也没有。
枫叶渐渐飘落,枝桠已变得光秃秃的,难看得紧。
还未落地,风已将脆弱不堪的叶子,吹打得碎裂开来。
欢乐趣,离别苦……
这样的日子总是伤感的。墨馨看着窗外这一派秋风落叶景象,心中只余担忧。
北上的路,并不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