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成功率和速度上都无可挑剔啊……”把这两位邀请过来参加游戏的好事之徒们陷入了两难,“算平局吗?”
“哈?怎么可能!不管怎么看中也的结打得都太粗糙了!”对太宰治来说,和中原中也的比赛要么因为作弊被抓算无效,要么被意外掀桌也有可能不是意外流产,要么是他们中一个赢了,总而言之平局这东西是最不应该存在的。
他怎么可能和小矮子在同一个层次啊!从高度就已经不一样了!
“别强词夺理,开始前可没说要打成什么样的结。”重力使瞄了一眼青年刚才取出来丢在餐巾纸上的樱桃梗,上面恰到好处的蝴蝶结确实有点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总在奇怪的地方花里胡哨,虽然感觉上稍微有点厉害,但他才不会轻易认输!不就是花哨嘛,稍微研究一下自己肯定也能做到!
“嚯,到底是谁在强词夺理呢?嘛,既然中也不愿意在质量上认输的话,那么我们来比一下数量如何?”对来自干部先生的否认,太宰治丝毫没有觉得意外,毕竟他们可是互不相让地竞争过整整四五年的关系,因此他顺理成章地提出了加赛。
“哈!难道以为我会在耐力上输给你吗?混蛋青花鱼!来试试啊!”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的重力使毫不犹豫地应战了,自觉自己在体力上怎么也比青年强的他,完全忽略了太宰治脸上已经算是胜券在握的微笑。
比体力他当然不是小矮子的对手。
但这次比赛,他们真正比试的内容,是速度和数量。
青年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扫过由小团体的酒友们带来的,用来装酒渍樱桃的小罐子,毕竟是比较昂贵的水果,不可能带太大的容器来,里面顶了天也就三四十颗。
当然为了避免引起重力使的警觉,太宰治给樱桃梗打结的速度并不快,通常都是一个结束之后另一个紧紧跟上,因此彼此之间的数字只相差了一个。
要分输赢的话,一个也就足够了。
“两个!三个!四个!…十个!十一!…呜哇,你们俩的目的其实是吃光我的樱桃吧!”听着负责提供比赛工具的青年的哀嚎,周围的大伙都哈哈大笑起来,甚至分成两拨人,各自给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加油打气。
酒馆里气氛因为气氛组的存在而越发高昂起来,沉浸在比赛之中的重力使并未留意到旁人说的‘吃光’之类的字眼,总算让稍稍挑起眉头的太宰放下心,他看似牢牢盯着中也,一个接一个地吃樱桃并打结,实际上始终暗自留意着瓶子里的樱桃残余数目,发现最后竟然是巧合的双数之后,甚至忍不住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笑意。
中原中也的强运时常会让太宰觉得,过去被制造者们为了凸显自身的存在而傲慢挑选的,来自神明的名字说不定确实有些灵验。
但平静无聊的坦途有什么意思,果然还是多来点坎坷更有趣嘛。
太宰治当仁不让地担起重力使人生的阻碍这一要职,非常狡猾地在最后一棒率先伸出手,然后一口气拿光了最后的两对樱桃。
“抱歉啦,中也,还是和过去一样,胜利属于我喔?”
故意慢吞吞地吃下两对樱桃,但只吐出一个结的太宰治,冲着桌子对面的干部先生露出狡黠而得意的笑容来。
“胡说什么,我可还没……唉?没了?”正打算反驳的中原中也,不敢置信地拿起已经空空如也的腌渍罐,“混蛋,你这家伙故意的!!”
“嗳?中也在说什么我可不懂,看,正好比你多一个,这次可以死心认输了吧!”
“明明是你故意拿走了最后一个!”
“谁也没说我不能多吃一个嘛。好啦,输的家伙负责买单和请客,后续交给你了,中也。”心情极为愉快地看着气到面孔通红的重力使无能狂怒,太宰从容地和才相识没多久的临时酒友们道别,“也差不多到了该回去睡觉的时间了,今晚真是个不错的晚上,下次有空再一起玩吧。”
“呜哇,小哥留个联系方式啊~~”
“啊哈哈哈,那个下次再说。”毕竟这会儿中也正在场呢,就算太宰治再怎么厉害,也做不到当着正主的面留干部先生的联系方式。
百分百会挨揍,他是来玩的,又不是来当沙包。
也不知道沙色风衣的青年如何做到的,看似只是步履轻盈地走了几步路,却轻易绕开了所有想要拉着他继续喝酒的人,然后极轻快地走到了酒吧门口,冲他们随意挥挥手充当告别后,就把众人的招呼声都抛在了身后,打开小门走了出去。
还沉浸在怒火里,反应慢了一拍的中原中也这才意识到某个作弊惯犯竟然赢了就跑,这怎么能忍,他毫不犹豫地丢出钱包,“可恶,谁准他逃跑的啊!!明明还没算结束呢!!我去逮他,今天晚上的帐用这个结!”
看着第二个人风风火火地夺门而出,接到钱包的短发女性有些犹豫地抽出里面过于丰厚的钱币。
“这个意思难道是说……”
“今天晚上随便喝啦!!”
“耶!中原先生太棒了!!”
迎面而来的夜风吹过脸颊,带走了酒气的同时也带走了些许热度,午夜的寒气可以说是另一种醒酒良药,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嘴巴里那两颗残存的樱桃,因为是难得代表胜利的果实,外加刚才一口气吃了半罐,现在他暂时没什么胃口,就把它们当做糖果一样好玩地含着。
本打算继续夜游的青年,听到身后来自酒吧门扉的动静后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扭身钻进旁边的小巷,动作轻巧而无声地跳过地上的水塘,路边的杂物,乃至醉倒不省人事的流浪汉,他在巷子里越走越深,可惜终于绕到无人处的街角的时候,被黑红色光芒包裹的身影却翩然从天而降。
“喂喂,打算逃到哪里去啊,太宰!”缓缓落到地上的重力使一脸不怀好意的凶暴表情,踏着沉重的步伐一点点逼近。
“……呜哇,中也,最近港黑难道拖欠工资了?竟然让你为了追一份酒钱特地用上异能吗?”太宰治不能理解,平时这种程度的玩笑最多也就让小矮子跳脚两下而已,今天是吹了什么风,竟然让他不惜使用能力都要追上来。
“还不是你这家伙又作弊!每一次每一次!比赛就给我好好玩啊!”气得眼睛都有些发红的干部先生不满地嚷嚷起来,“而且谁让你跑的,我可还没认输!”
看着中原中也脸上被冷风吹过都没褪去的薄红,在加上他明显有点晃悠的视线,太宰治慢慢睁大了眼睛。
“我说……中也,不会吧你,只是半罐酒渍樱桃而已?”不,等等,好像他去之前小矮子就喝了一些酒了,而且他说打算走了……
也就是说,刚好卡在还没醉的点,然后一口气吃了半罐用烈酒浸泡的樱桃。
终于发觉到现在是什么情况的太宰治立刻四下环顾,打算迅速落跑,喝醉了的中原中也的杀伤力和清醒的时候根本不能同日而语,主要就是这种时候他脑袋里真的跟蛞蝓一样只剩下水,会做出什么奇葩行为都不奇怪!
“啊,说到樱桃……你把我的那份抢走了!本来应该是平局的!”
“不管是道歉还是樱桃,都不会有的哦?”虽然已经打算逃走了,但青年时刻不忘保持丢什么都不能丢气势的作风,甚至故意向重力使展示了一下还在他舌尖上的鲜红果实。“使用计策也是比赛的一部分,不是吗?今天晚上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拿出一个樱桃梗结来了,请老实认输。”
“谁说的,樱桃的话,这里不就有一个吗?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太宰治承认,当时只听到前半句,因为好奇而没有立刻脚底抹油的自己实在是太蠢了,以至于半秒后整个人被中也从下方揪住衣领硬压在小巷的墙壁上。
最离谱的不是对方摆出的,堪称经典下克上的姿势,而是重力使蛮横地印上来的嘴唇和伸进来夺取樱桃的舌头。
青年那聪慧到能把整个横滨摆弄在手心里的玩耍的头脑终于迎来了人生第一次的罢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躲避了中原中也的侵略进来的热度,并努力试图将对方踹开,可惜他的反抗对一位体术大师来说不痛不痒,重力使揉身而动,只是随意换了个让两人更加紧贴的动作就让太宰治成功被卡在他和墙壁之间,完全动弹不得。
太宰确信中原中也没有和他接吻的意思,因为对方一直睁着有些涣散的蓝眼,专心致志地在他嘴里追逐那两颗樱桃的踪迹。
能够在如此近的距离,不被任何事物打搅地尽情凝视那双如同碧空一般的美丽眼瞳,即便是太宰也忍不住有点心动,因此青年没能第一时间把樱桃放弃掉。
于是为了追到樱桃的中原中也,和不想被对方夺走胜利纪念品的太宰治,两个人为此毫无所觉地舌吻了五分钟。
五分钟!!
“到手了!”把青年弄得嘴巴和舌头都发酸,终于赢了的重力使兴高采烈地吐出打结的樱桃梗,“没输,这次只是平手而已!”
“……啊啊,嗯……随便吧……”终于回过神来的太宰治察觉到自己干了什么傻事,懊恼地用双手捂住面孔,感觉自己一辈子的脸都在此刻丢尽了。“可恶……好想马上去死……为什么是小矮子啊……虽然我不是初吻,但中也肯定是吧……”就算他确实是想给中也来个大的,这个感觉上也确实很大,但他并没有牺牲自己去成为教训一部分的意思啊?
“干嘛啦,只是没赢而已,你至于,这么介意吗?”本来还挺高兴的重力使,看到太宰懊恼到彻底缩成一团的样子,顿时也不痛快起来。
看似还在正常对答的中原中也,因为已经超过摄取上限的酒精的缘故,脑袋其实相当地不清醒,光看他刚才的举动,就能明白他的理智大概只剩下了个位数。
“够了,脑袋里只剩下酒精泡蛞蝓的家伙给我闭嘴。”太宰治还在嘀嘀咕咕地抱怨,但这会儿重力使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成功转移到了青年此刻千方百计试图遮掩过去的地方。
重力使有些疑惑地动了动腿,光滑紧贴的西装布料磨蹭过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本不存在的硬块,最初的时候他以为是枪,毕竟太宰治能够使用的武器就那么几样,匕首对他来说不是个合适的防身道具,但位置不太对。
被酒精浸透的大脑迟钝地转动了好一会儿,中原中也才终于意识了那是什么。
不能怪他反应慢,实在是他没法把那个事物和太宰治联想起来。
“我说……”重力使困惑地又蹭了几下,再三确认了上面的触感和温度后,才忍不住向自己的搭档发问,“太宰,你是硬了吗?”
太宰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能压抑住自己想要暴打面前的醉鬼的冲动,因为就算是醉了的中也他也打不过。
肌肉发达的武力派什么的,最讨厌了。
“……想想你刚刚干了什么,作为一个身心健康的二十二岁成年男性,有点生理反应不是非常正常吗?”青年一脸厌倦而冷淡地回答,虽然以醉鬼的脑回路,哪怕随便扯点更离谱的借口他也会信,但太宰治这会儿没心情去编辑言语,所以他只是十分敷衍地说了些半真半假的话。
相比不知道控制酒量的蛞蝓的胡闹,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这件事对青年的打击更大一些。
重力使睁着有些茫然且涣散的眼睛,十分无辜地看向太宰,“……我干的吗?”
“不然呢?我突然在深夜的小巷里发情了?”
这话很有道理,酒劲上涌,脑袋从刚才就开始不太清醒的干部先生信服地点点头,虽然刚才好像只是抢了对方嘴里樱桃,但既然太宰那么说,那大概就确实是他的错,中原中也总是相信着太宰治的,不管是什么时候。
“既然知道干了蠢事,就赶紧给我滚蛋,别在我面前继续晃悠个没完。”看重力使总算没醉到无法沟通,青年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他可实在不想继续应付一个醉酒的中也了。冷淡地说完驱赶的话语,太宰治靠回墙壁上,打算暂时在角落里独自冷静一下。
“……什么嘛,你这么生气,就为了这个啊。”仍不太清醒的干部先生上下打量了一下青年,露出某种仿佛抓到了对方痛脚的得意笑容,“行了,作为道歉,我给你解决掉不就好了。”
“哈——?”太宰治今天大概是第二次在脸上摆出这份堪称罕见的愕然表情,而上一回不巧正在五分钟前。
不是,中也,你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等等,这家伙醉了,脑袋里只有泡了酒的蛞蝓啊!
意识到对方又一次靠过来的青年是真的有些慌张了,“不,等等,中也,停下来!你想在这种地方对我干什么?”
“唉?室外不行吗?”
“显而易见不行!!而且你刚刚是想要解决什么?”
“那去酒店就……嗯?我钱包呢?”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的重力使很快放弃了无用功,“算了,附近好像有一间我们的安全屋。”忽略了青年的后半句话,他自然而然地拉着太宰的手向巷外走去。
现在的重力使毫无防备,只要干脆地甩开他的手,趁机开溜,就能愉快清爽地和这份错误的发展告别。
但太宰治什么都没能做。
因为刚才,醉酒的中原中也说的‘我们’并不是指港口黑手党,而是仅指他们两人,过去的‘双黑’——在成为搭档之后,因为出的任务都是些麻烦事物,接应人手很容易跟不上,被迫好几次在恶劣天气里留在室外等候部下的两个少年火大地要求了额外的经费,在横滨的各个角落安置了不少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位置的简易安全屋,真论隐蔽性其实几乎没有,唯一的用处是方便临时落脚。
太宰治一直以为,他叛逃之后那些东西应该已经被撤除了,被叛徒知道的安全屋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更别说继续花钱维护下去。
然而中也那么说了,就说明他还在继续养护那些小小的落脚点。
即便港黑的总部里几乎已经没有任何过去的太宰治所存在的痕迹。
做这些根本无人知晓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中也?但太宰治知道,就算真的去问了,那家伙也一定只会回答,谁管什么意义不意义的,想做就做了。
脑袋里只有一根筋的笨蛋。
而他从来都没法理解,来自笨蛋的想法。
但笨蛋最讨厌的地方,果然还是会变着法子地把所有人都拉到同一水准,最后用丰富的笨蛋经验打败他们。
成功被笨蛋醉鬼用一句话拉到同一水平的操心师先生,和重力使一起站在一间布满灰尘的小屋门前,钥匙什么的自然是不存在的,或者说,只要门锁还在就行了,反正他们总有法子进去的。
“别发呆啊太宰,快开门。”早习惯了青年喜欢在自己面前秀手艺的中原中也,非常不客气地开始使唤起对方。
“啊啊,知道了。”太宰治叹了口气,两三下解决了门锁,然后没精打采地率先走了进去,“我记得这一间带浴室,赶紧去冲个冷水澡醒醒脑子吧,中也。”
“……一般来说不是应该结束之后洗澡吗?”干部先生眨巴着有着浑浊的眼瞳,十分顺手地把帽子和外套丢上门口的衣架,这间安全屋和它不起眼的位置十分相衬,面积狭小,布局也简陋得很,勉强隔了个卫生间出来就是极限,剩下的地方也就够放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沙发并小桌。
太宰治理直气壮地走到床铺边躺倒,按照他们过去的习惯,床归他,沙发归中也,当然他们会为此吵架和争执,但最后的结果变化不会大到哪里去。
最多也就两个人一起挤在床上而已。
说实话,青年并没有什么重温旧梦的兴趣,这张小床过去勉强塞得进两个少年,虽然如今的中也应该和十五六岁的时候差别不大,但他可是个正常的成年男性了。
躺下来绝对伸不直腿,所以还是快点把事情解决了吧。
太宰厌倦地睁开眼睛。“只要你乖乖去洗澡,马上就能知道问题的答案了,记得必须是冷水。”
“刚才不是都说好了吗,要给你解决一下我们才来安全屋的。”脑回路里的酒精逻辑竟然还在运转的中原中也,一点不客气地走到床铺旁边坐下,拍了拍趴在床铺上的青年,“转过来啦,太宰。”
“告诉你一件好事吧,中也,我开着录音笔哦,会把你现在的丢人话一句不落地全部记下来,等明天放给你听一定会非常有趣吧。”
“?你要录那种东西做什么?纪念吗?”已经开始答非所问的重力使,再度拍了拍太宰治的脊背,“好啦,别害羞了,我又不会笑话你,快转过来。”
青年沉默了好一阵,最后还是慢腾腾地转过了身,只是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我姑且再问一次,中也,你知道自己打算干什么吗?”
“……因为不知道怎么地把你弄硬了,所以要帮你撸出来?”
太宰默默捂住了自己的面孔,会和醉鬼认真讨论的他果然是犯了傻。
“你觉得我不会吗?”
“啊,因为能相约过夜的女性太多了感觉确实不会的样子。”
就算是太宰治,也被中原中也这诡异又好像有点道理的醉鬼逻辑给哽到了。没等他感概完自己为什么要跟泡酒蛞蝓一般见识,重力使的手掌已经按上了他的裤裆。
“嗯?为什么没了?”干部先生又一次困惑地发问。
“……所以我不就说了吗,你只要去洗个冷水澡醒醒脑子就行了。”青年继续叹了口气,他只是起了点生理反应,又不是磕了药,都走了十几分钟的路吹了一路的冷风,什么反应弄不下去。
可惜,醉鬼这东西之所以麻烦,就是因为他的脑内逻辑其实自成一派,虽然有时候看上好像能够沟通,但实际上只是一种错觉罢了。
还以为中原中也会很快放弃的太宰治,目瞪口呆地发现小矮子开始试图解他的裤子了。
“喂喂,这可有点超过玩笑的范畴了,中也……”青年手忙脚乱地想要阻止对方,可惜只要是涉及身体上的对决,他总是很容易落到下风。
而干部先生现在又是思考能力出走的状态,也就是说他最擅长的言语说服被免疫了。
“不是玩笑啦,我会好好道歉的,再等一下,马上找到它。”
你打算找什么啊!!!
被成功解开了裤子的太宰治差点叫出声。
不过,当中也的手指真的碰到衣料内侧的绷带的时候,青年反而沉默地闭上了嘴,他知道今天自己大概躲不过载一次了。慢慢磨着牙把衣兜里的录音笔拿出来砸上墙面,太宰转动大脑,思考起日后该如何报复的细节,微弱的破碎声并未引起重力使的注意力,因为他的关注点全在青年的裤子里。
“竟然真的连内裤里都包着绷带……”
“烦死了,只露那一块的话边缘摩擦起来很不舒服啊。而且中也有什么资格说我,小矮子下面的毛肯定也是橘色的吧,跟特地染了一样。”
“我那是天生的!!”
“不服气的话还可以选择剃掉嘛。”
“胡说什么呢……啊,那个没包起来耶。”
“中也才在说什么,谁会包啊,又不是变态。”
虽然熟悉的斗嘴让原本浑身僵硬的太宰多少放松了下来,但他还是觉得有些怪,毕竟,正常来说……好吧,他们会变成这个情况已经够不正常了。
所以完全没有那种氛围什么的,也不奇怪。
青年只是,稍微有那么一丁点介意。
即便再怎么努力胡思乱想,靠着扯东扯西来转移注意力,略显冰凉的皮革与男人全身上下最敏感的一处皮肤相接触的感觉还是令太宰忍不出哆嗦了一下。那样明显的颤动,让中原中也没有继续忽略下去,“会冷吗?”他这么说着,把手抽出来,用牙齿咬住,一点点褪下那层轻薄的皮革,就如同过去每一次褪下手套的时候一样,随意地抛开。
等到温暖的手掌彻底握住那个器官的时候,青年不仅彻底安静下来,甚至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们离得这么近,而肌肤相触的感觉又实在过于鲜明,哪怕看不见,太宰也能想象出中也那带着薄茧的手指正在如何生涩而认真地抚摸自己的性器。
这实在太过分了。
他从未有比此刻更想要从这个房间里逃走,但任何一个男人被握住了那种地方的时候,都只能动弹不得,尤其握住他的还是中也。
以重力使的手劲,哪怕只是不小心用力,也绝对能要掉他半条命。
太宰治发誓,他死也不要为了这种事情去找与谢野医生。
所以青年只能像只被提住了后颈的猫一样,僵在床铺上被重力使一点点摸得重新硬起来,不管中也的手法有多烂,那都是他难以否认的事实。
果然,太宰治想,再也没有比中也更讨厌的家伙了。
而所谓的恋心和情欲,这些灼烧人的魂灵,喜欢令一切都失控的东西,又到底为什么非得存在于世上不可呢?
努力压抑住声音和动作的青年摆烂般地将重力使拥入怀中,这个姿势很容易令人产生某种错觉,但确实成功让太宰治遮挡住了来自中原中也的视线,让他不必只是粗略地将表情隐藏在乱发之下,现在的干部先生,就算再努力抬头也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但这个姿势也有不太妙的地方——太过亲近了,中也带着酒气的吐息喷洒在胸口,沾染了已经凌乱的衣衫,包括对方本就比常人略高一些的体温,轻而易举地透过布料传递了过来,更不用说刚才为了配合他的举动而揽住自己腰部的手掌,以及钻进了裤子,此时还在勤劳地磨蹭的另外一只。
拇指按住性器顶端小孔反复摩挲的触感令太宰不可避免地软了腰,幸好他提前做出了预判,成功用抱紧中也的方式撑住了自己,然后恼怒地张嘴啃住重力使的肩膀。
太宰最初没想真的咬下去,但某种细微的,金属碰撞的声音从身下传来的时候,青年还是反射性地扣紧了牙关。
“喂……总不能就你自己舒服啊。”中也的抱怨声带着点奇妙的绵软,沙哑的嗓音听上去懒洋洋的,可惜青年完全没有被蒙蔽,他急切地想要退开,甚至打算不管裤子就那么跳下床溜走,却碍于腰上跟铁箍似的手臂,在开溜之前就惨遭拦截。
然后,因为重力使松手而在布料外面孤单晃荡了一会儿的东西很快迎来了并不想要的伙伴,比它要滚烫得多的同类被中也的手掌协助着,和太宰亲亲热热地紧贴在一起,在那只既不细腻,也不柔软的粗粝手掌中被一同揉捏和抚摸。
不过是区区的海绵体充血反应而已,青年有些不爽地想着,为什么会这么热?近乎滚烫一般的触感,让太宰全身都浮起了一层薄汗,在初春的寒冷空气里,他仿佛正被夏日正午的日光所暴晒那般,流淌下一滴又一滴的汗水,鼻翼和唇舌之间,也忍不住地吐出炙热而干燥的喘息。
热得仿佛要融化了。
所以才听到了仿佛幻觉般的水声,所以才有什么地方,变得黏黏糊糊起来。
中也的吐息不再只是喷吐于胸口,他正难耐地仰起头颅,将充满热度的脸颊紧贴在太宰汗津津的颈侧与锁骨上。
“太宰……”
离耳朵太近了。
青年那么想着,忍不住别开脑袋,但重力使随即就蹭了过来,既像讨好,又像是想要呼唤他一般,“太宰……转过来。”
转过来又能怎么样呢?太宰治无可奈何地轻轻吐了口气,面向了他。
得到了回应的中原中也,带着快乐又满足的笑容吻住了青年,他忘情地动起了腰,将两人都变得黏黏糊糊的性器一起圈紧,就那么一下下地将太宰蹭了出来。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总之,中也酒醉之后的行动规律还是老样子——将最后清醒前思考的事情执行掉,大概算完成后进入断片模式呼呼大睡。
某种意义上和使用污浊时差不多,但哪怕是重力使本人也不清楚这件事,因为只有清醒地见到他使用足够多次的污浊,才能推算出这个结果。
显然,满足条件的人只有太宰治一个,连森鸥外多半也不知道。
但青年并不为此感到高兴,他抽出不知道何年何月留下的半包纸巾,阴沉着脸将自己打理干净,重新变回衣冠楚楚的侦探社员,至于陷入毫无防备睡眠的重力使,太宰撇了一眼对方衣着散乱,甚至露出下半身的丢脸摸样,一点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平时起码会帮忙理好衣服,但今天,太宰甚至直接把擦过的纸巾丢在了中原中也身上,然后一声不吭地摔门离开。
十分钟之后,青年带着买好的油性笔和好几瓶520回了房间,重新忙碌一番之后,才终于心满意足地施施然走了出去。
第二天,迷迷糊糊睁开眼,把满头满脑味道奇怪的纸团扫开后,结果只看到陌生天花板的重力使最初是有些茫然的,但鉴于这种经历并不是第一次,他好歹也知道自己昨晚肯定又没管住嘴地喝多了。但身体和脑袋意外地并没有以往宿醉会有的沉重感,甚至还有些奇妙的清爽和舒适,然后,重力使一点点想起了昨晚在酒吧里和什么人相遇的事情,照旧和对方起了争执的事情……
后来接下去的部分……?
并不是每次醉酒都会清空记忆的中原中也,表情随着回忆起的细节越来越惊悚,甚至整个人石化在了床铺上,等他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战战兢兢地转头往旁边看,发现没有任何人之后总算感觉活过来了一点。
应,应该……就,只是,强吻了,太宰,吧。
哪怕脑子里只是想了想这几词语的组合,都让重力使忍不住整个人寒毛直竖甚至想要呕吐,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安全屋里的小浴室,试图给自己漱口消毒。
然后成功吃到了一嘴被完美替换进漱口水瓶内的速干胶。
为了把一塌糊涂的嘴巴清理干净,花费了中原中也起码整个早上的时间,等他好不容易坐上马桶想喘口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衣着大有问题。
无论是敞开的裤链还是衣料上某些液体干掉的遗痕,都在提醒他昨晚可能发生了什么。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是那条青花鱼啊啊啊啊啊!!!”
港口黑手党的最高战力,名声响彻横滨地下世界的重力使中原中也,在某位搭档叛逃多年之后,又一次因为对方的缘故抱着脑袋无助地惨叫起来。
那之后的事情没什么可意外的。
虽然干部先生对最后的部分记忆不清,但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鬼,怎么看自己都肯定做了些什么,程度高低先不论,光看床铺上丢得到处都是,尤其故意盖在脸上的用过的纸团,还有被特地泡进水杯,基本确认已经报废的手机,乃至于全身上下都找不到的钱包和车钥匙。
这熟悉到令人仿佛梦回五年前的一切,已经让重力使感到些许胃痛。
从自己还活着的事实推断,应该没做到最后。
中原中也捂住了脸,惨痛地想,真到那份上他毫不怀疑太宰会果断地先割断他的喉咙,再冷静地考虑如何搞定港黑的追杀。
把衣服收拾到勉强能出门又花费了几个小时,因为重力使下意识仔细检查之后,发现所有衣料连接处的线都被小心地割断了一些,动作不激烈的话还看不出来,行动一大的话,比如骑机车,或者和人动手的时候,可能就免不了直接来一个四分五裂然后当场裸奔……勉强能留条内裤的那种。
该说以太宰一贯的恶劣作风,竟然还好心网开一面给他留了条裤子吗?
那点最后的塑料搭档情并没有让中原中也有所感动,他在浴室里看着自己脸上精彩纷呈的涂鸦内心十分冷漠,之前还非常艰难地想过该如何给青花鱼道歉之类的事情,但在经历了接二连三的打击之后他已经没什么心情了。
起码今天没有。
现在的问题在于,如何向上司解释他毫无预兆地消失了大半天还没接电话的原因,尤其在他必须顶着一头一脸的涂鸦回港黑的时候。
不知道太宰治在签字笔里加了什么料,反正浴室里的沐浴露和酒精统统消不掉。
中原中也一想到boss肯定会带着好奇的笑意询问他,脸上那行‘变态色情蛞蝓’到底是谁写的时候,嘴里就忍不住泛起一阵阵熟悉的苦味。
还不如死了呢。
下午五点,都快下班时分,前来交接任务文书的樋口站在秘书的办公桌旁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垂着肩拖着脚,罕见地以一副极为疲惫的样子慢慢走进办公室的中原干部。
直到门被关上,她才小声地和秘书耳语起来,“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中也先生迟到了整个早上算不算?”秘书先生也小声地和她八卦起来。
“偶尔喝多的时候也就是晚来几个小时……”干部先生的勤劳认真程度哪怕在港黑也是首屈一指,连传话之类的小事都愿意亲自跑一趟的高层真的不多,能让他无故旷了大半天的班甚至打不出一个请假电话,看来真的是很严重的事情,樋口严肃地皱起眉头,“又有什么不长眼的家伙来冒犯港黑了?”
“嘛……”回忆起干部先生下午带着墨镜和口罩,一脸遮遮掩掩地来上班的久违眼熟架势,秘书先生摸出手帕擦擦汗,他确实知道什么,但他不太敢说,“应该只是一点私事。”
前搭档的事儿,不就是私事嘛。
“什么私事能……”
秘书先生左右看看,然后对樋口做了个‘太宰’的口型。
樋口一叶愣了愣,樋口一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又和太宰治吵架输了吗……”
“可别说是我说的啊。”
“要不要告诉芥川前辈……”
“樋口小姐,放过中也先生吧。”秘书先生脸上黑线都下来了。
并不知道部下们已经开始八卦小道消息的重力使刚从红叶干部那边回来,因为他脸上的涂鸦需要用专门的卸妆水才能擦掉,似乎是用某种防水眼线液混进了马克笔造成的效果。同时被上司和大姐一起打趣了整个下午的中原中也此刻两眼无神,在办公椅上发了好一阵呆才勉强整理好了精神,去面对今天最大的难题。
桌上并没有堆积文件,那些东西他到达之后第一时间解决掉了。
放在那儿的只是拜托秘书新买回来的手机而已。
虽然旧手机报废得非常彻底,但因为工作需要,外加身为随身物品很人容易出点问题的武斗派,早早养成了随时备份的良好习惯,换手机并没有给中原中也带来太大的困扰。
让他困扰的只是必须在今天之内,给某条混蛋青花鱼打电话这个事实而已——还是破天荒的道歉电话。以前喝醉的次数不少,偶尔闹到太宰身上也不算少见,但打闹和冒犯还是有很严重的区别的。就算重力使对太宰有再多的偏见,也没法昧着良心说昨晚的事情是太宰暗算他。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后,干部先生皱起面孔,以视死如归的气势一下下按出了太宰新换的电话号码,毫不意外立刻被挂断。
拨了三次全部被挂。
不得已他只能发短信过去,【……接电话。】
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姑且只发了那么一句话,虽然很大可能被太宰无视掉。那根本是完全能够预见的事实,平时偶尔在街上碰到的时候,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没友好到哪里去,所以中原中也并没有为此生气。
过了足足三十分钟才传来短信已读的提示,中间重力使甚至又抽空处理了一下工作,等到第四通电话终于拨通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没有什么脾气了。
“那个……太宰……”
【哈,终于醒了吗,中也。】电话里的声音不像平时那样故意做出轻飘飘的挑衅态度,反而格外的冰冷,就好像过于那个太宰干部回来了一样,【虽然我知道森先生压榨员工,但没料到会压榨到这种程度呢。】
“……哈?”自以为做好准备承受来自太宰治的冷嘲热讽风暴,结果却迎来奇怪展开的重力使愣住了。
【因为永远在加班而根本没空去跟女孩子约会的男人,最后就会变成癖好奇怪的发情蛞蝓吗……真可怜。】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重力使本来还因为内疚而有些低声下气的语调一下子就高昂起来了。【难道不是吗?为了抢一颗樱桃而跟男人舌吻什么的,比赛分不出胜负,加赛竟然是拉着男性熟人比赛打飞机什么的。】
“呜啊啊啊啊啊!!是我不好,不该冲你发酒疯!快别说了啊啊啊啊!!”中原中也捂住了耳朵,恨不能立刻找个时间倒流的异能者把昨晚的自己丢进海里。他一边感觉松了口气,幸好只是有点离谱的比赛,一边摇晃脑袋让自己醒醒神,那种内容的比赛不管放在哪都很糟糕吧!!!昨晚酒醉的自己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其实我还好哦,和中也不同,不仅很受欢迎,技巧也一流。轻轻松松就能找到让我忘记昨晚遭遇的美丽女性,但中也怎么办呢,啊,说起来……那不会是中也的初吻吧?】太宰甚至轻轻笑了起来。
“都叫你别说了啊混蛋!!!!”被该死的青花鱼全数说中的重力使把手机捏的咯咯作响,身上也隐约有红光闪现,再这么下去,今天之内多半要换第三台手机了。
【嗳,我不会得对中也负责吧,这听起来未免太可怕了……】
“怎么可能啊!!我也是男的吧!!你在说什么恶心的东西!!”到此为止,中原中也完全忘记了他是打电话去道歉的事。
【那就再好不过了,啊还有最重要的部分,比赛是我赢了哦,这个可不能漏掉,因为中也技巧超烂的。】
“……哦,嗯,就,就当是那样好了,别说了,快让我忘掉……”
【那可不行,我们说好输家要当三个月的小弟呢。】
“你胡扯什么!!我可不记得有那回事啊!!!”
【嗳?中也不会打算赖账吧?仔细想想哦,中也,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处,我怎么也没可能会答应那种离谱的比赛的吧?】
这话过于有道理以至于重力使一时无法反驳,如果是普通的比赛,对象是他的话,太宰治甚至会主动邀约,而一些内容明显存在不利的赛程,讨厌麻烦的这家伙会毫不犹豫地装病或者溜走,只有奖励品真的值这个价的时候才会不情不愿地来参加。
三个月的小弟……如果输家是太宰的话……换成他也肯定会面孔扭曲地来参加吧?就算是那种比赛内容。
就算是那种比赛内容……
不不不,果然还是不行!!!
他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啊啊啊啊啊!!
最后,中原中也还是只能含恨同意了这份代价,因为太宰祭出了他昨晚睡着之后丢脸摸样的照片——脸上画满涂鸦的那种。
只能说太宰竟然还算做个人,拍的时候姑且用他的外套盖了一下,没让重力使遛鸟出镜,如果是那种程度的照片的话,中原中也大概会直接杀去侦探社,先物理毁灭对方的手机再说。
接下去的三个月,除开本来就繁重的本职工作之外,重力使动不动就得被一通电话叫走,要么是帮忙处理一下麻烦的异能者,要么是替太宰治买东西,去侦探社送货的次数之多,连那个新来的白虎少年都对他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看着一脸很累地离开的中原中也的背影,中岛敦小声地呼了一口气,“难怪太宰先生最近都不怎么打电话使唤我了,但是到底怎么做到的,竟然成功使唤起中也先生来了。”平时这两个人可是互不相让的啊。
在角落里玩游戏的名侦探无聊地打了哈欠,“别参与进去哦,敦,他们两个现在的状况类似那种俗称狗都不理的东西。”
“那是什么?”
“放着不管反而更好的意思,多事的话可是会被太宰记恨的。”
“唉——?我知道了。”虽然还是云里雾里的,但灰发少年已经把乱步先生的话牢牢记在了脑子里,决定尽量不去掺和这两人的事,“不过,说起来真奇怪呢,以前只要中也先生过来,太宰先生一定会去挑衅和捉弄他,但最近,中也先生过来的时候,却总是正好不在……”
“嗤,对太宰和我来说,巧合那种东西可是很少的。”
“咦?”
“差不多就是那样,虽然帽子君很可怜,但我们肯定是站在太宰这边的啦。”
“呃,我们当然是站在太宰先生这边的吧?”
“只要记得这个就行啦。”
仍是满头雾水的中岛敦,一脸问号地点了点头,明明什么也不知道,但乱步先生说他懂了,那他只好懂了。
要说重力使比白虎少年还迟钝,那是不可能的,虽然他敏锐的也不太多。但被使唤了整整三个月,见面的次数竟然比以前普通停战时期还少,仿佛又回到了太宰叛逃后整个横滨查无此人的状况,中原中也半个月内就反应过来,对方可能在躲他。
但他并没有为此去质问太宰,因为两人几乎每天都通电话,虽然内容都只是些毫无营养的‘中也去干这个,中也去干那个’。
某种意义上,他觉得见不到面反而是好事,因为干部先生实在没法保证他见到人的时候,看到那张可恶的面孔,不会挥舞着拳头揍上去。
好不容易搞定自己今天份的工作和来自太宰的使唤,松了口气的中也在办公椅上瘫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还跟人有约,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下班的时候。
果然,过了没一会儿,秘书先生来敲门了。
“那个,中也先生?”
“啊啊,我也差不多了,要坐我的车去吗?”想起部下的拜托,可靠的干部先生露出些许调侃的笑容来,“到时候可以借你一辆,先去车库看看?”
“唉唉?那,那个就不必了,有您帮我参考已经帮上大忙了!!”明明是在黑道的公司上班,但干了七八年还是一副刚毕业的学生样的秘书先生尴尬地挠挠头,“毕竟相熟的同事里根本没有能问这种事情的人。”
“哈哈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打算向长跑多年的女友求婚不是好事吗!到时候会给你放假的,不过婚礼我们还是不去比较好,随点礼金和礼品行吧?”身边的熟人几乎都是单身,难得有部下要成婚,重力使还是挺为对方高兴的。
即便是黑手党,也还是正常的人类,同样会期盼着美好的事物,会想要和什么人建立家庭。
中原中也带着部下去了自己相熟的珠宝店,好歹他也是有宝石王这个称呼的人,再加上红叶干部的多年培养,帮部下参考一下求婚戒指的式样之类的,多少可以说大材小用。
不过其他人确实靠不住,黑蜥蜴的男性成员全是单身,樋口因为脑回路太奇怪外加女孩子容易造成误会而直接pass了,至于银……呃,秘书先生是想找人参考,不是想自杀,谁知道万一让芥川先生误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于是最后就只剩下重力使,幸好干部先生私下里对部下都很亲切,认真拜托一下他就同意了。
挑选指环的过程还算顺利,中也出差的时候经常为红叶干部和爱丽丝带礼物,对女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东西很有心得。让秘书意外的是,等他付完戒指的钱,等着店员为自己打包的时候,刚才稍稍离开了的重力使竟然也提着个小袋子回来了。
“差不多了?那回去吧,反正顺路,送你一程吧。”
“啊啊,麻烦中也先生了……呃……”虽然知道随便询问干部的私事不太好,但秘书是真的好奇,毕竟中原中也虽然喜欢装饰华丽的帽子,但平时并不用首饰。
所以,他那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呢?总不能是有对象了买给对方的礼物?想起大家八卦干部们私生活的话题,秘书先生更加好奇了。“是带给红叶干部和爱丽丝小姐的吗?”
“嗯?这个?”因为并不觉得是什么秘密,所以重力使回答得十分坦然,“反正也在旁边,刚才就去看了一眼我们的店,刚好到了新货,在里面看到了好东西。”
这个好东西的意思,是指成色上佳的宝石。
宝石的品相这种东西虽然有个大致上的标准,但个人喜好和标准无关,偶尔干部们看到了中意的石头,自己私下定下来也不是怪事,只要付了钱,首领并不在乎手下们怎么黑箱。因为和一般成员不同,干部们时常需要出席一些上流交际场合,合适的衣服和装饰都是有必要的,普通珠宝店里的成品在那样的地方只会被看轻,多少得有一两件定制品充场面。
“唉,是连中也先生也会觉得不错的宝石吗?”理解到只是宝石之后,秘书先生的好奇心就去了大半,无论是帽子还是袖口胸针之类的东西,他都帮中原中也整理过不少。
“嗯,是非常漂亮的红色。”这么说着的干部先生,像个给部下炫耀心爱机车的上司那样普通地拿出了并不起眼的纸盒,打开给秘书看了一眼里面只进行了粗略打磨的原石,是一块长方形的暗红色宝石,但那个颜色……
秘书先生诡异地陷入了沉默。
正常人挑选红宝石,通常都会选择颜色鲜艳色泽艳丽,最好还通透的,再将它打磨得流光溢彩,那样才算完美。
但干部先生选择的红宝石既不艳丽,红色也偏暗,一定要说的话,只有色调相对柔和,足够通透一个优点,但偏偏不是打磨得火彩闪耀,而是比较文雅内敛的方形。
看到那个颜色,秘书只想到了一个熟人。
相当接近太宰先生的鸢色的眼睛呢。
“中也先生……觉得这颜色很漂亮吗?”秘书干巴巴地问道。
“啊,不错呢,之前他们送来的红宝石都太显眼了,感觉像血,我不喜欢。”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的重力使把玩了一下石头,“不过这不是红宝石,而是变石,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蓝宝石才打算买的,没想到换了室内光会变成红色。”他这么说道,“在太阳底下是蓝绿色的。”
“会变颜色吗?”虽然知道有这种宝石,不过秘书先生以前并没见过,他好奇地跟着中原中也走到窗边,很快看到透过日光的红宝石变成了极为清澈漂亮的天蓝,是有点绿意,但不明显,几乎要让人以为那就是颗完美的蓝宝石了。”
“蓝色的部分真完美!”秘书忍不住赞叹起来。
“啊,确实,不过店里的鉴定师竟然说红色太暗了所以是减分项,真不识货。”干部先生不太高兴地撇撇嘴角。
“如果只是蓝宝石的话,确实是好东西呢,但要是在灯光下变成红色的话……”还是略显黯淡的色调,不受欢迎非常正常吧。
“啊,变色的确实不太见别人带,所以送人就不太合适了,不过反正我自己喜欢,就干脆买回去自用了。”
秘书立刻精神一振,有点小心翼翼地探问起来,“我觉得红叶干部未必不喜欢……”那个石头的大小怎么看都不合适爱丽丝小姐,所以多半是为红叶干部,或者其他的什么人准备的。
“和大姐有什么关系?”中原中也奇怪地歪歪头,“我原本是挑给太宰的。”
“嗯……唉?”似乎,听到了一个绝对不应该从上司嘴里出现的名字。秘书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了,他忍不住结结巴巴起来,“……是,太宰,先生?”
“啊啊……”重力使一副很累的样子吐出一口长气,“上次的事,发酒疯牵扯到他了,虽然已经被报复得很惨……然后我就因为太生气忘记道歉了。”
“呃,所以……”
“那家伙生日快到了,以前的话,要是忘记准备一定会被记恨的。他跑了之后我可是解脱了好几年,结果偏偏现在我们和侦探社又停战又合作的……”中原中也满脸写满了不情愿,“要还是敌人的话我还能理直气壮地说‘不可能给敌人准备礼物’,但现在那家伙天天把港黑当后院来逛吧??”他嘀嘀咕咕的抱怨,“我都看到大姐在准备和服了!那大小一看就不是给我的!”
秘书先生安静地闭上了嘴。
区区文职人员,不是很想懂高层们之间的爱恨情仇,还有,中也先生,请不要用姐姐给关系差劲的兄弟准备了和服的酸溜溜语气说话。
您二十二岁了,不是十二岁。
“啊,总之就是那么回事啦,不过我可不会特地送到侦探社去。”重力使这么说道,“这石头不能用了,只能再找个别的什么东西了,到时候和以前一样,你给我放在办公室里,那家伙会自己悄悄晃过来摸走的。”
“好的,中也先生。”秘书叹了口气,他还以为继芥川和樋口之后,高层成员又能添点什么好八卦,啊不,是好消息呢,结果只是虚惊一场。“实不相瞒,本来看您难得为红叶干部和爱丽丝以外的人挑选礼物,还以为您也和我一样,会有什么动静了呢。”
“胡说什么呢。”中原中也十分从容地笑骂了部下一句,“我的行程你还不知道吗?哪有空闲去约女人。”虽然被部下八卦私事,但性格随和的他并不介意,相处了七八年之后他们也熟得和家人差不多了,再加上男人们之间的话题,总归是离不开那几样的,和武斗派们在酒吧里荤素不忌的粗疏言辞相比,秘书先生的调侃都能算是非常温和的了。
“所以是有了空闲就会去了?那可得给森先生提几句。大家都说中也先生是很认真的类型,一谈起来搞不好就可以准备礼金了。”反正是玩笑话,秘书先生胡扯起来的时候竟然也很有几分样子。
“你们这些家伙就知道打趣我。”重力使笑着说道,“根本没有影子的事。”
“连一个对象都没有吗?”不会吧?就算平日里洁身自好,但无论是首领还是老爷子,都多少有点风流韵事在身上的,即便是身为女性干部的尾崎红叶,那也有个死去的恋人,更别说以前太宰干部没叛逃前能把他信箱淹没的情书。
“都说了没有啊。”在闲聊中和部下走到车库的中原中也打开车门,平时的话会让秘书开车,但现在下班嘛,所以他自己坐进驾驶座。
原本打算坐副驾驶,不过看到干部先生丢在那边的纸袋,秘书小哥突然福灵心至第坐去了后座,他看看纸袋,再看看坐镇港黑多年始终没传出任何绯闻的上司。
“那个,中原先生……我要是问了奇怪的话,您能别生气吗?”
“嗯?什么?”
“姑且问一句,您中意的确实是女孩子吧?”
重力使一脚油门差点把车撞在墙上,“别在我开车的时候说那么可怕的话!!!”他露出一脸毛骨悚然的表情,其实以前并不是没有出现过类似的调侃,但当时的中原中也只是结结巴巴地辩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激动。
三个月前的突发事件实在过于震撼他单纯的心灵。
“哈……”他苦涩地吐出一口气,“别因为我没女朋友就说我喜欢男人啊,港黑上下没女友的家伙可太多了吧?”
秘书小哥悄悄斜眼看他,是的,有女朋友的不多,但跟女人一点扯不上关系的就没有了啊!!连那个完全一根筋的芥川都有樋口在追!而梶井属于和首领一样的例外,变态没女朋友多正常。
“对着男人只会萎掉啦……”为了强调自己的性取向,甚至难得开起黄腔的中原中也,突然一副想起什么的表情僵住了,“……嗯,肯定的啦,哈哈哈。”
相处多年,非常清楚这位上司有多不擅长说谎的秘书先生慢慢睁大了眼睛。
唉唉?真的假的?吃到大瓜了????
“那个,中也先生……莫非……”
“没有什么莫非,没有!!”中原中也色厉内荏地嚷嚷,“那次只是我喝醉了而已!!!什么都没干!!”
嚯??酒后乱性啊,感觉是上司会有的遭遇,毕竟重力使的酒品港黑上下都有名。
“没关系的啦,中也先生,只是喜欢的性别和常人不一样而已,而且这种事情在黑手党其实还挺常见的吧?没必要觉得不好意思。”不就是众道的喜好嘛,和首领比怎么看都合法多了。得到第一手八卦的秘书先生一脸我懂的表情,十分体贴地冲上司微笑。
“…………我真的没有。”干部先生的辩解既心虚又无力,他感觉自己好像,可能,也许就要风评一败涂地了。
“真的吗?连喝醉了的那次也没有回味过?”
“当然没有!!”这次中原中也语气坚定多了,毕竟他是真的恨不能忘记那天的事情,最好直接失忆来着,“我还没疯呢!”
如果只有前一句倒还好,偏偏重力使又加了一句来说明坚定的程度,反而让秘书小哥忍不住多想起来,一想,就突然想起之前上司提到,三个月前,他对某位前搭档发了次可怕的酒疯,以至于被对方报复了整整三个月还要低声下气地准备礼物充当道歉。
啊这。
感觉自己可能知道了什么可怕的事实,秘书小哥看向上司的表情都忍不住有点恍惚了,“那个……中也先生……”
“啊?”已经不想继续牵扯到这个话题上的重力使,语气开始不耐烦起来。
“片子之类东西您多少还是看过的吧?”
“……那,那个倒确实看过一点……是正常的类型哦!!女孩子啦!!”似乎终于找到可靠证据的中原中也,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您喜欢哪种体型的女孩子呢?说不定我们可以留意一下哦,到时候帮您介绍?”
“白,白痴!谁会一上来直接问这个的啊!传出去我不就成变态了吗?”重力使气恼地从后视镜里瞪了一眼明明都快结婚了还学不会管住嘴的部下,“你也别在女生面前提这个话题,绝对会被讨厌的啊,笨蛋。”
“只是聊聊片子啦,又不是真人。”
原来如此。
“……起码得是漂亮的吧?”重力使不太确信地说道,“其实也就以前好奇看过两张,当时光顾着跟太宰吵架了,没怎么注意内容。”
秘书小哥听完就眼神死了,甚至抬手捂住了脸。
懂了,根本没开窍!!!大部分男人看女人都是先看身材再看脸啊!!亏他以为上司只是忙得没空想,万万没料到对方是段位低到根本没有那个念头。秘书小哥想了又想,最终觉得,看在中也先生为自己出谋划策的份上推对方一把,不然再过十年搞不好他还是这个样。
“中也先生,我好奇问一下,太宰先生让您帮忙换过绷带吗?”
话题是怎么突然跳到这里的?重力使不明白,重力使大为惊讶,但他还是勉强回答了一下,“……偶尔他手不方便的时候使唤过我,怎么了?”
“所以绷带下面什么样?大家有猜过是不是整个背上都是刺青。”
“噗。”觉得话题渐渐安全起来的干部先生喷笑出来,“你们以为是演电影吗?怎么可能啊,只是伤疤而已。”
“那种东西没必要遮这么严实吧?”
“谁知道呢,那家伙以前想法就奇奇怪怪的。”论伤疤的话,中原中也自己身上也一大堆,但他就从未特别遮掩过,因此也明白秘书的想法。不过太宰绑绷带只有一半是为了遮疤痕,另外一半的理由他是清楚的,但这种私密重力使可不会随便说出来。
“……太宰先生不绑绷带的时候,您看着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嗯……嗯?有是有那么点……”干部先生困惑地回答,“这又怎么了,平时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突然脱衣服的话,肯定会有点尴尬的吧?”有种好像偷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类似那样的体验吧。
“换成芥川先生呢?”
“可别提那个不肯洗澡的笨蛋了……”中原中也每次回想起来压着芥川去洗澡的事情就只觉得心累,“洗猫都没那么累!!!”太宰受伤耍人的时候都比他配合!
“所以您只有看到太宰先生的时候觉得不好意思……对吧。”秘书小哥冷漠地叹了口气,对不起了中原先生,我只能帮您到这里了。
而听到部下断言的重力使,已经整个傻在了驾驶座上。
被部下过于惊人的言语刺激到的中原中也走神了一路,脑袋里似乎塞满了东西,又似乎空无一物,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停在了自家的车库里好半天,就这状态还没出车祸,首先得夸夸横滨车主们的驾驶技术,其次大概是他的车够贵。
拿出手机,看着某个电话号码犹豫了半天,重力使最终还是没拨出电话,因为对面百分百只会说些让自己血压瞬间升高的东西,对现状根本没有一点帮助。
况且,他也不清楚到底该问什么。
于是干部先生只好按照原本的计划,远程处理了些遗留的公务,洗个澡喝点睡前酒休息一下脑袋然后上床睡觉。
向来沾枕即入眠,从不做梦,睡眠质量优秀得能让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嫉妒的干部先生,今晚人生二十二年来少有地失眠了。
更糟的是,他好像稍微回想起了一点那晚的细节。
太宰被压制在小巷的墙壁上,在这种勉强靠着远处的路灯光线才免于变成漆黑的阴暗角落,想要看清对方的面孔都是一种奢侈。因此彼此闪着微光的眼瞳便成了仅有的印象,无论是青年那双看似柔软温和,实际内里藏满了冷漠与黑暗的鸢眼惊讶地睁圆的样子,还是随着他的动作而不安摇曳的瞳孔,都罕见得让重力使想要拍张照然后裱起来挂墙上欣赏。
名字他都起好了——慌张到有点可爱的……
不,可爱就算了吧。
区区青花鱼。
至于嘴巴很软,尝起来很美味什么的,全是错觉,美味的明明只是酒渍樱桃。
意识到自己的联想和回忆走向都越来越离谱之后,睁眼在床上躺了五个小时的干部先生默默起身去开了一瓶酒。
断片疗法包治百病,美酒可解万千烦恼。
就像得知太宰一声不吭离开的时候那样,他只需要开开心心喝上一瓶,把那些已经被丢下的东西都删个干干净净就行了。
中原中也本来是那么打算的。
直到他奇怪地发现自己越喝越清醒,甚至想起了某些更模糊的片段,似乎是不知何时,他牵着太宰的手,整个人轻飘飘地走在夜晚寂静的街道上,向来聒噪得一刻不停的搭档安静而乖巧地跟在身后,既没有嫌弃地甩开他的手,也没有抱怨他腿短走太慢还要在前面领路。
隔着一层皮革感受到的体温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暧昧,仿佛轻易就能抽离而去,然后被夜风带走所有的余热,但那只他熟悉无比的,因为过分灵巧而总让人觉得像是某种独立于主人存在的活物的手掌,自始至终老老实实地栖息在他的手心里。
顺从得近乎驯服。
大概是联想到了过于离谱的字眼,中原中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酒都醒了几分,然后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由于摄取了太多酒精而提前搞坏了脑袋。
先是把本该毫无关系的词语和青花鱼并列在一起,接着又想起根本不存在的记忆什么的……
重逢之后的两人虽然依旧默契,但距离感和从前比还是有些明显的,再加上又是对立组织的成员,哪怕现在算是难得地合作时期,手拉手走在街上这种事情也还是太奇怪了。
太宰怎么可能会同意啊。
本想这么断言的重力使,依稀记起,由于背后的视线有点烦人,他似乎无意识地回过几次头,但每次都只能看到被乱发和阴影掩住的半张面孔,青年垂落的头颅是如此地恰到好处,让所有人都无法窥探到他的真实。
自己似乎喊了太宰的名字,又似乎没有,因为始终只有中原中也一人的声音散落在空旷的街道上,而他继续向前的时候,身后青年便沉默无声地跟上。
回忆中的一切都虚幻得如同梦境。
唯有他所握住的,那只始终未曾松开的手,是唯一的真实。
重力使终于想了起来。
当时他身后的太宰,身上穿着的并不是港口黑手党的大衣与西装,而是沙色的风衣。
第二天的干部先生毫不意外地迟到了,失眠加宿醉的联合威力令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哪怕勉强收拾干净了外表,整个人周围的气压也是沉重冰冷的。
秘书小哥像只探测到糟糕天气的鹌鹑一样缩在办公位上,偶尔才小心翼翼地探头听一听身后办公室里的动静,仿佛里头会打出什么雷来波及到他似的。但办公室里自始至终都十分安静,甚至连重力使结束了工作,接到来自武侦的使唤电话而发出的抱怨声都没有传出。
并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那天没有电话打来。
忙于工作外加宿醉的头疼,中原中也一时未能留意到异样,直到他连着三天没接到电话,才突然意识到,说好的三个月使唤权好像被太宰治单方面提前结束了。
话是那么说,其实也就提前了三四天罢了,如果是之前的重力使,只会高兴得拍手庆祝劫难日早点结束,甚至为此再开一瓶好酒,至于太宰的想法,他根本不关心。
横竖关心了也没用。
不管是提前还是延期,如果太宰想要做的话,他肯定总能得逞的。
而现在的重力使同样不关心,但他多少思考了一下,在横滨没发生任何事件的情况下,他的老对头为什么突然把手里的好东西丢开了。
思索了一会儿无果之后的中原中也,拿出手机点开标着青花鱼的号码,当然他没有拨通,而是选择了短信页面,“喂,太宰,东西会放在老地方,到了19号你自己去拿。”然后编辑了音频发送出去。
回信很快。
【黏糊糊的蛞蝓的品味实在太糟糕了!一定要送的话让红叶大姐来挑!】
重力使冷笑了一声。
“你最好仔细听听刚才那条音频。”他既没有发送什么短信,也没点开通讯按钮,而是直接冲着手机说话,“新版本是安装在手机里的?难怪能续航三天以上呢。”
中原中也发送的不过是以前录下来骂太宰的录音而已。
那家伙还有侦探社的工作,监听和监视不可能同时进行,留意着动静听一耳朵就是极限了。
过了一会儿,新的短信又发了过来。
【今天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出来的吧,软体动物竟然进化出脑细胞了!!!这不科学也不异能!!】
“哈?你往我身上丢这种东西不是经常的吗?”重力使并没有特别生气,以前搭档时期的太宰可过分多了,何止是监听,甚至还放过定位器,入侵过他住所的监控,乃至于他使用的电子产品的浏览记录——顺带一提,上面那些和跟踪狂无异的行为,全部都是为了给那本该死的奇怪杂志取材。
“所以这次又怎么了,先说好,下不为例,我的行踪就算在港黑也不是谁都能知道的。”把社死信息放在黑手党内部流通已经很丢脸了,敢放到侦探社去他绝对上门打人。
【切,既然被抓到了,那复活刊就晚一点发行把。】
“……你这不还是要写吗!!!”
【中也以为三个月就能抚平我心灵的创伤?怎么可能嘛,像我这样的柔弱美男子,受此打击怎么也得三年才能……】
“想得美,过期不候,反正现在结束时间也到了,不算违约。”
【嗳,那不然,我请中也喝酒?我们可以再比点别的花样嘛,大人的游戏我也很擅长的哦,比如受欢迎的程度怎么样?】
根本没被骗到的重力使瞬间警觉,“……你打算对我的藏酒做什么???”
【呜哇,这次反应好快。】
“废话啊!也不想想你糟蹋掉我多少的好酒了!!”而且还是个好酒的人都不能忍的那种糟蹋!!!
【好啦好啦,和优哉游哉的小蛞蝓不同,我可是还有工作要做的正经人,这个交流装置只是用来预防万一的啦,毕竟中也现在的部下又没有我的电话。】
【要是有什么突发状况,中也又不能打电话的时候,不就正好了吗?有什么不希望我听到的部分,直接关机就好了,它和手机共用一个电池哦。】
发完这两条消息,太宰就没有更多的回音了,仿佛真的已经离开去工作。
重力使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其实他对青年故意左支右拙不肯提及的部分十分清楚,但也没打算刻意去询问。
因为那条鱼的反应……让干部先生有点头皮发麻。
如青年所说,他一直很受女性欢迎的,这点中原中也从15岁起就见识过太多次了,不管是经常会寄过来塞暴信箱的书信还是能响一整天,没一个重复的女性的来电,他全都见识过,其中的大部分还是重力使亲自好声相劝放弃了的。
没办法,谁让他有个不做人到勾搭女孩子留别人电话跟住址的搭档呢,而那个倒霉的‘别人’通常就只有中原中也一个。
乃至于偶尔,也会出现连重力使都劝不下来的勇士。
那种时候就只好让太宰自己去,他也确实每次都成功摆平了,所以好好分手这种事情太宰其实很有经验也很擅长,就是单纯想看干部先生出糗才故意那么做。
但现在,他不仅对困扰着中原中也的问题一言不发,还装出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原本那天被秘书小哥说完之后,重力使确实头疼了一晚,但最后他还是想开了,因为就算他喝酒过头脑袋坏掉发了疯,太宰也还是清醒的。
当时中原中也非常确信,就太宰治和他两人相看两相厌的程度,就算真有什么奇怪的苗头,也会在冒出来的瞬间被掐灭。搞不好还会一边用脚尖碾碎,一边得意洋洋地嘲笑。
……现在,他不是那么确定了。
干部先生头疼地拉下帽子盖住脸。
再看看。
“中也先生,这是今天最后的文件。”秘书小哥将整理好的纸张放上办公桌,然后转头看了一下窗外刚刚开始偏斜的日光,“真是久违了呢,能够提前下班的日子。”
“啊啊,最近确实挺和平的。”取过文件开始翻阅的干部先生语气同样轻松,“晚上要一起去喝一杯吗?黑蜥蜴的家伙们好像打算搞个小聚会。”
“啊哈哈,最近可能不太行。”秘书露出有点害羞的笑容,“您明明知道的。”
回忆了一会部下不久前拜托自己帮的忙,重力使饶有兴趣地抬起头,“好小子,这么说成功了?”“是的!多谢您的帮忙!”秘书小哥高兴地挠了挠头发,“所以最近都要忙着准备结婚的事宜,哎呀,第一次知道竟然有那么多东西要弄。”
“真是的,人生大事当然得好好准备,这可不能马虎,行了,那你先回去吧。”中原中也很爽快地给部下放了假,“反正过几天就是海之日,文件又处理得差不多,就当提前放你走。”对横滨来说,海之日算是相当重要的节日,放假和家里人去海边游玩已经成了惯例,那几天的海岸附近常常是人山人海的。
港口黑手党当然也会放假,虽然是以首领重力使和尾崎干部轮流坐镇的模式。
“帮大忙了,中也先生。”秘书一脸惊喜,“本来还以为赶不上了,想要去预定的那家西服店假期竟然不营业,本来还打算今天就算请假也得过去一趟……”
“嗯?定做的西服你不是有吗?每年都……”
“咳咳咳,虽,虽然给公司定制服的店也很好,但婚服我比较想要其他颜色的……”
“呃,是婚服啊……”重力使尴尬地拉了下帽子,“确实得新定一件呢,唔,你要是没排到预约,我就介绍自己经常去的店给你。”考虑到横滨就那么几家比较出名的西服定制店,外加又是节前订单暴增时期,部下这会儿都还没能去预约,他估摸着不一定能排上。
“咦?怎,怎么好意思又麻烦您……”
“没关系,就当是新婚礼物吧!正好省了我再去挑的功夫。”中原中也再度翻阅起文件,很快把那点剩余的工作搞定,“行了,我暂时也没什么事,与其提前去酒吧跟他们胡闹,不如先送你一程,还可以去店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款。”
了解干部先生脾气的秘书小哥也就不再推辞,收拾完东西就老老实实跟着上了车。
虽然横滨比不上东京的寸土寸金,但繁华市区街道上的停车位也照样十分抢手,无论重力使家里停了几辆豪车,到了外面一样只能望着整排被停满的位置叹气,扭头去偏僻一点的停车场找空位。
“啊啊,果然我还是更喜欢机车。”额外绕一大圈,又在太阳底下行走了半条街的重力使烦躁地说道,“不管停车还是开起来都很方便。”
秘书小哥镇定地擦了擦汗,七月的横滨还是挺热的,在外面才走了几分钟,头上就开始不停冒汗,他同情地望了一眼黑西装穿得更加严实,还长年礼帽不离身上司,完全能理解对方心情变差的理由,“机车不方便载人嘛。”
“后座还是能坐一个的吧?”中原中也这么说道。
“呃……”秘书小哥觉得自己有点难接话,“一般来说,只会让关系很好的人坐那里。”
“还有这种规矩吗?”重力使睁大了眼睛,“我怎么没听说过?”当年阿呆鸟也很普通的载过他……不过他们之间关系确实挺好的。
“毕竟,骑机车的时候,尤其是中也先生您喜欢的那种重机车,会贴得比较近嘛……”秘书小哥有些尴尬地挠挠下巴,试图给自己那个没什么架子的上司解释。
非常习惯随时使用重力,以前坐朋友车的时候总能轻易保持礼貌距离完全不怕掉的重力使闭上眼睛,“行了,不用说了,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也终于回味过来,为何当时阿呆鸟特地载他去郊外飙车,但结束之后看他的表情却很遗憾,之后就很少再特地邀请过自己。
合着那时候是打算整他啊!!!
说起机车后座,中原中也就免不了想起,太宰以前也坐过,虽然他们两个当时都非常不情愿,但为了赶时间还是一起坐了。
结果太宰治第一时间拿走了他的帽子,然后他们俩就在车上艰难地争夺扭打了整整一路。
之后中原中原死也不肯再让太宰上他的车。
现在想想,那家伙应该是故意的,因为两人贴近的缘故,自己的异能会失效,也就是说,平时一直靠着重力才能在高速驾驶中稳稳当当呆在脑袋上的帽子,百分百会飞走。
所以不管当时的自己做什么反应,最后帽子其实必然得交给太宰保管的。
然而他就是不说。
“啊啊,不管这个,还是那个,”重力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我周围尽是些烦人的家伙们。”
“中也先生?”秘书茫然地看向上司。
“没什么,只是突然感概一下罢了。”中原中也往下按了按帽檐,“你说的就是那边的店铺……吧?”
“就是那家……唉?”原本还神色有些怅然的上司突然烦躁地弹了下舌,让秘书小哥下意识地移动了视线,然后顺利捕捉到对面街道上正和几位美丽的女士相谈甚欢的熟悉背影,“那个,莫非是……太宰先生?”
“啊啊,这种让人熟悉的不爽感,除了那家伙还有谁啊。”
“说起来有点时间没见面了呢,要去打个招呼吗?”明明之前要么自己跑来,要么打电话来,搞得上司这里天天鸡飞狗跳,结果最近突然就没了动静,害得秘书以为侦探社全体去国外出公差了。
“想什么呢,这么好的天气可别提扫兴的事,我没为之前的麻烦去揍他几拳都是看在今天心情不错的份上。”
“唉,所以……”
“……虽然是烦人的家伙,不过算了。”中原中也转过头后这么说道。
他身边的烦人家伙们,就像是庆典的烟花那般,总是突兀地出现,给他的人生带来一阵喧哗和光彩之后就消失得干脆利落,再也寻觅不到,只余下硝烟的气息久久不散。
那条该死的青花鱼虽然是最烦人的那个,时不时会让自己头疼地宁愿再也见不到,但他总是在那里的,哪怕偶尔消失了一阵,最后也始终会出现。
“就这样吧,走了。”看在太宰终于知道出来一下证明他没在躲自己,中原中也决定勉勉强强放他一码。
秘书小哥有些为难地看着上司目不斜视地带着他一路往预定的店铺前进,仿佛完全忽略了边上正笑意盈盈地和女孩子们说话的俊美青年。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感觉踩到地雷的秘书一路走得战战兢兢,直到进了店铺才勉强敢稍微出点声,“那个……中也先生果然很在意吗?”
“啊?”正向店员索要目录的重力使茫然地看回来,“在意什么?”
“呃,毕竟,太宰先生……”
“他怎么了吗?”干部先生随手翻了翻目录,“除了邀人殉情或者搭讪,应该也不会做别的事情了,那些女孩子怎么看也跟晚上的世界没关系,不至于去找她们套情报……唔,如果是侦探社的任务倒也有可能,不过刚才他看上去不像是在工作,应该就是普通的搭讪吧。”
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种回答的秘书先生有些怀疑人生。
要么是他的眼睛有问题,要么是上司的思考回路可能确实异于常人。
“所以,您一点不介意吗?”秘书带着点小心翼翼地问道。
“介意什么?”重力使看上去困惑得真情实感,仿佛完全不明白部下的想法。
“对于太宰先生很受女性欢迎这一点,呃,我以为中也先生您和太宰先生……”
总算想起来就是秘书帮自己戳破了一些窗户纸的中原中也大声地咳嗽了几声,“没有的事,我和太宰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视线可疑地游曳着,“而且确实没什么好介意的,去邀请殉情的话百分百会被拒绝吧,搭讪就算聊得好,结束之后他给的也是我的地址和电话啊。”
秘书小哥一脸震惊,秘书小哥眼神颤抖,“您,您是说,从以前开始到现在,经常打过来找您的那些骚扰电话……”
“啊啊,全部都是太宰干的好事。”重力使一脸没辙地叹了口气,“竟然还敢说什么让我体会一下受女孩子们欢迎的感觉。”
这确实是谁也不可能会介意的!!但秘书小哥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搞出这种操作。就算说是打算败坏上司的风评,但那些女孩子都是见过太宰本人的,只要问一下就马上能搞清楚了,而且在那之前太宰自己的风评早就完蛋了吧?
虽然太宰先生好像确实没什么风评可言……想想过去对方曾经留在港黑的丰功伟绩,秘书小哥默默抹了把脸。
至于上司的嘴硬发言,秘书非常体贴地当做没听到。
什么人才会为了根本不存在的关系寻找解释呢?
“您辛苦了,中也先生。”
“喂喂喂,我总觉得你好像误会了些奇怪的东西……”
“没有误会啦,中也先生。”
“果然你就是误会了啊!!”
和部下掰扯了半天,始终没能纠正对方误解的重力使心累不已,连合意的新衣服都没法让他的心情重新恢复。
“果然遇到太宰就没什么好事。”将大包小包的购物袋丢给商场的外送员,又去吸烟区放松了一会儿的干部先生疲惫地吐出一口气,将燃尽的烟蒂塞进弃物盒后准备回家。
然后十分碰巧地遇上了正在街道上转来转去的武侦小鬼们。
“啊啊,是你们啊。”毕竟正是两个组织之间关系还算温和的时期,面对主动向自己走来的灰发少年和黑发少女,重力使的态度十分平和,“又出来约会吗?”
“才,才不是啊!!上次也不是!!”率先炸毛的仍是化身为虎的少年,说起来,为什么太宰选的弟子没一个像他的,不管是芥川还是现在的中岛,感觉都十分活泼。
“只是被拜托,出来买东西。”镜花怎么也在港黑呆过不算短的时间,尤其还被红叶关注过,因此中原中也对她的印象更好,态度也更和气些。
重力使看看他们空空如也的双手。
“没买到?是卖完了吗?”
“不是,只是太宰先生突然中途开溜了而已……店铺的位置只有他认识啊!明明刚开始还好好的,真是的,每次都这样。”灰发少年露出让重力使心酸同情的疲惫表情,十分熟悉,他也经常备着一个同款的。“啊,不过既然中也先生在这里的话,说不定太宰先生马上就会出现了!”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他突然挑挑眉。
“那家伙什么时候不见的?”
“一小时前。”因为打算拜托对方来当诱饵,所以镜花十分乖巧地回答了。
很好,刚巧是他和秘书路过的时候。
如果当时太宰没在和女孩子们交谈,而是正和后辈们一起逛街,相遇的时候肯定会搭话吧,不管是年轻的后辈们还是他的秘书,都算是比较外向的性格,彼此之间也不算陌生了。
意识到了什么的重力使慢慢从怀里拿出烟盒,叼起一根烟,“这样,我大概知道他在哪了。”
“呜哇,不愧是中也先生!”“嗯。”无论是灰发少年还是少女,都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很遗憾,我有点私事要找他,所以店铺的位置还是你们自己找吧。”因为面前有未成年人,没有点烟,而是用烟嘴磨着犬齿的重力使缓缓露出一个有点危险笑容,“视情况而定,你们可能得给他请假。”
听到这番话语的中岛敦并没有因此慌乱起来,经过了诸多事件的历练,少年如今也沉稳了许多,他先是上前一步将镜花隐隐护在身后,才一脸正色地向重力使开口询问,“那个,中也先生,方便的话,我能不能问问缘由呢?虽然太宰先生可能做了什么,但也许他有理由……”
似乎是感受到了挑衅,重力使不快地挑起眉扫了一眼,明明对方身量低于自己,但随着那道视线蔓延而来的压迫感实在过于鲜明,让少年下意识地缩起了脑袋,仿佛他正在被什么可怕的野兽俯视,甚至连心里的老虎都压下耳朵,想要蜷缩起四肢,但即便小腿都开始发抖,他也还是牢牢站在那边,倔强地直视中原中也的眼睛,试图讨要一个承诺。
“敦。”镜花从后方握住少年的手,无声地呼唤出了夜叉白雪护卫住两人。
干部先生咂咂舌,有点烦躁地吐了口气,收敛了刚才释放出来的气势,“这是干嘛,都说了是私事。”他只是想打个招呼,又没打算欺负小鬼。
黑发的少女从中岛背后探头,眨眨眼看向重力使,“……吵架了?”
“别说得好像我们关系很好一样。”
“被捉弄了?”
“不是。”
“真的?”
“起码这回不是!!你们这些小鬼管太多了吧!!”被光明正大质疑的重力使几乎是立刻就恼怒起来了,如果镜花不是女孩子,这会儿可能已经挨了他一颗爆栗,连中岛都有些无奈地拉了拉少女的手,示意她稍微收敛一点。
可惜少年的用心良苦全然没有任何用处。
“可以旁听吗?”某些时候坦然到可怕的少女问出了口。
这回蔓延过来的东西就不是单纯的气势了,虽然十分微弱,但无论是敏锐的老虎还是前杀手都绝不会认错从重力使身上飘出的淡淡杀意。
一点没受影响的镜花点点头,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
“知道了,敦,走吧,太宰先生不会有事。”她十分笃定地说道,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走了还想要继续问话的中岛。
“可,可是镜花……你看中也先生他……”都放杀气了啊!!怎么也不像是会轻易放过太宰先生的样子!!
“没关系的。”少女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重力使,“只是找太宰先生问话而已。”
两个未成年人就那么吵吵嚷嚷地离开了。
总算清净下来的中原中也有些心累咂咂舌,“真是的……又浪费了点时间。”再不赶紧出发,很难说那条滑溜溜的鱼会钻到哪里去,要是被他提前溜走,下次想逮住现行就难了,至于镜花他们说的‘诱捕’……重力使冷笑了一声。
唯独只有今天,青花鱼是绝对不会主动靠过来的。
但没关系,他过去也行。
只要知道了太宰治就在附近,那么中原中也想要找到他就相对容易起来,毕竟重力使找鱼既不靠摄像头也不靠战术和头脑,而是玄学到近乎不讲道理的直觉。
反正当干部先生一步步走到街道尽头的小公园角落里,从浓密的树荫里拉出一条在半空晃荡的腿的时候,正在进行一些脖颈拉伸运动试图冷静头脑的太宰是十分无语的。
“我都特地挑了一棵平时绝对不会看一眼的树来上吊了……”被切断了吊绳的青年重重摔在草地上,但他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无光的沉沉鸢瞳厌倦地半垂着,再配上因为血流不畅而格外青白的肤色,躺在地上的太宰看上去就像一具早已死去多日的尸体。
重力使瞄到他这幅摸样就忍不住来气,烦躁地踹了两脚,“行了,起来。”
“不要。”青年冷淡地拒绝,“明明是小矮子莫名其妙来妨碍我自杀,我才是受害人!”
“少给我张口编织无聊的罪名,有话要跟你说,起来。”
“不管是站着还是躺着,我的耳朵都有在正常工作,所以中也现在就可以说。”太宰治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在地上躺到地老天荒,甚至非常坚决地摆了大字。
重力使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不起来是吧,行。”他弯腰一把提起太宰的衣领,抱是不可能抱的,就算那样更方便,中原中也仍是硬将太宰半丢在地上,只提起青年的衣领用来拖行,仿佛正在试图移动的是某种碍事到了根本不想碰的东西。
“拖地了!!!而且不只是拖脚后跟下半身全拖了,中也,你难道已经缩水到只剩下1米了吗?这就是传说中的返老还童吗?真好啊,大家一定会很羡慕的吧。”
“烦死了!!不想被拖就自己起来走!”
“才不要——先是妨碍我自杀,然后是强行绑架,现在甚至要求被害人主动配合,现在横滨的罪犯已经猖狂到这个地步了吗?军警到底有多无能啊。”
“再吵我就真的去买个行李箱把你塞里面!”重力使恶狠狠地威胁。
“嗯……横滨能买到的行李箱型号,哪怕是最大的,应该也没法把我塞进去呢,不分尸绝对做不到,但要是换成中也的话,普通型号就行了。”
“别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得意洋洋啊混蛋!!”
他们这样走在街道上当然十分地引人注目,但无论是太宰还是中原中也都不肯率先退让,而围观的人在发现两人吵得有来有回之后,也停下了试图前来帮忙的脚步,最后重力使还是成功顶着沿途人们异样的眼神,一脸窘迫地将人拖到了最近的,方便落脚的地方。
虽然中也可能已经忘记了,但太宰治抬头看到眼熟的门扉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间安全屋他实在不想再进第三次,下回找个理由弄垮它好了。
反正横滨总是多灾多难,突发事件波及到了一栋建筑物之类的事情,再常见不过。
进门之后干部先生抬手就把太宰摔到了床铺上,而自己则往沙发上疲惫地躺下,其实以他的体能和青年那点白长高个的离谱体重,消耗并不会很大,刚才被路人围观了十几分钟的部分才让重力使真正感到心累,需要缓缓。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在外面还说个不停,把中原中也好几次烦得想要堵住嘴的家伙,进屋之后却仿佛被叼走了舌头一样的安静。
总算收拾好了心情,从方才的围观事件里缓过神的重力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太宰,除了刚才的抱怨之外,你还有没有要对我的说的话?”
房间里略过淡淡的轻笑。
“真有趣,脑子里只有黏黏糊糊玩意的小蛞蝓,突发奇想要学习人类使用语言了?”
“别故意找我吵架,有,还是没有?”
“这句话难道不是该由我说吗?”太宰的声音变得柔软而粘稠,明明是清澈的音色,却莫名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中也,你这么郑重其事地把我带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重力使沉默地揉捏着帽子,过了半晌才冷漠地哼了一声,“也对,指望你这家伙主动开口,那今天的太阳肯定从西边出来的……”
话是这么说,但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床边的脚步却也称不上干脆,那份带着点犹豫的缓慢步伐,与其说是从容,倒不如说更像在逼迫自己必须前行一样。
站在那儿的重力使神色复杂地望着仍然表情恹恹的太宰治,正当他想要开口的时候,青年却将自己撑了起来,因为起身太猛,差一点就撞上站在床边的中原中也,“竟然被中也从上方俯视什么的,我可不允许,好了,这个角度还差不多,可以继续了哦?”
而此时的两人,近得稍微摇晃一下脑袋就能让鼻尖擦过对方的脸颊。
被太宰打断了开头,然后在意料之外过于接近的距离互相平视的干部先生吓了一跳,不仅后退了半步,还下意识地压下帽檐,用帽子隔在了两人的眼睛之间。
“别突然凑过来啊。”他小声地抱怨。
“那么,中也想好了吗,打算说的事情?”似乎是此刻的情形取悦了太宰,他的语气听上去轻柔松快了不少,言辞里的温度也不再那么冰冷。
“……啊啊,也不是什么大事。”中原中也压低了声音,“只是正好弄到了非常棒的酒。”
“唉?”似乎是没听懂他的意思,太宰治眨了眨眼睛,但视线里始终只有碍事的黑漆漆的帽子,以及帽子边缘隐约才能够窥视到的,重力使那正在泛红的耳垂。
“所以,太宰,你……”
“品酒之类的活动,不管是森先生还是红叶大姐,都会很乐意的吧?平时你也没少请他们来喝。”太宰露出没趣的表情,懒洋洋地塌下肩膀,感觉很快又要躺回床铺里。
“是世上仅有一瓶的佳酿,而我只打算邀请你。”中原中也意外坚定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安全屋里,明明并不是什么特别的话语,重力使也没有如平时那般提高音量,却成功压过了房间里的一切杂音。
如果听到这份邀请的是其他的人,肯定会欣喜不已地应允吧?太宰看着挡在面前的帽子,和帽子的主人,慢慢露出了一个凉薄的笑容。
明明都那么努力地阻止了。
为什么非要说出来不可呢?中也。
让自己只剩下回答这一个选择。
他以为会很难,但意外地轻松,不如说,那些早就准备好的言语,就像倾倒而下的泉水那般容易地流泻而出,然后将屋内原本摇曳不已的氛围无声地冻结了起来。
“真遗憾,中也,你知道我不喜欢红酒的吧?”
青年毫不意外地,看着帽子的主人一点点变得僵硬起来的身体,以及重新变得苍白起来的皮肤,即便如此,他开口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一切都不过是手掌上已经上演过的戏码。
“啊啊。”重力使慢慢将帽子戴了回去,露出勉强做出平静表情的脸,以往总是神采飞扬的蓝瞳稍稍有些暗淡,他垂下了视线,没有继续直视过来,“这样啊,我知道了。”
“那么,还有别的事吗?中也。”
“……没有了。”他这么说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如此,我就回去了。”重力使原本似乎想要说些别的话,但张了张嘴后还是改了口。
中原中也离开的动作并不快,似乎那样就能掩盖他此刻近乎落荒而逃的心情,如果是平时,太宰肯定已经开始嘲笑他的胆怯,但今天的青年却只是含笑目送他的背影。
“被记性不好的小蛞蝓闹了半天可真是累死人了,还要走回去好麻烦,”他呼地一声重新躺倒,“先睡一觉再回去好了。所以我就不送你啦,中也。”他没精打采地冲着离开的重力使挥了挥手。
干部先生没有回头,而是重重地关上了门。
随着拖拖沓沓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太宰脸上的笑意也彻底散去,重新变回了仿佛尸体一般的苍白与阴霾,过了好一会,他才用半死不活地声音开始自言自语。
“啊啊,回想了一下果然还是有点恶心。到底从哪个三流连续剧里学的台词啊,笨蛋蛞蝓。”
“不,是恶心死个人了,唔呕。”
他躺在床铺上嘀嘀咕咕地抱怨了好一阵,最后才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抬起手遮在脸上,然后小声地开了口。
门突然打开了。
“当然……是骗你的啊,中也。”
“抱歉啊,突然为这么无聊的事情把你抓来,还是把你送回去……”重新回来的重力使探出头,正好迎面撞上本来绝对不会得到的真实。
两人的声音就那么重叠在一起,天空般的蓝眼和阴影里的鸢瞳重新对上了视线,小小房间里的一切就像被按下什么开关一样凝固了起来。
下一秒,太宰用任何人都没见过的敏捷动作从床铺上一跃而起,只两三步就冲向了安全屋仅有的窗户,他想要逃走的意图是如此明显,以至于中原中也忍不住恍惚了一下才想起这间安全屋确实是在某间公寓楼顶搭建出来的额外建筑,真让太宰跳窗,他怕不是今天就要得偿所愿。
重力使轻巧地踩了一下地面,在上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过于迅捷的身形之间几乎能听到气流摩擦的尖啸声,他后发而至地冲到了太宰面前,然后旋身一脚将对方踹回了床上,即便接触的时候多余的重力瞬间消散无踪,中原中也认真起来的力道也不是青年能够抵挡的东西。
哪怕落点是柔软的床垫,被踹过去的太宰依然撞得浑身剧痛,而他挣扎着试图起身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贴上咽喉的那只手掌又将他重重地按向床铺,其力道之重,让青年几乎陷入仿佛入水一般的窒息里。
在变得模糊不已的视界里,太宰治看到了中原中也近乎盛怒的眼瞳。
啊啊,小矮子真心生气了。
今天八成会死得很惨。
“……谁允许你逃跑的,太宰??”重力使此时的声音,让太宰忍不住回忆起对方和森先生最初的会面,如此充满了真切杀意的中也,即便对他而言也算是久违的存在,仿佛从地狱深处飘荡上来的诅咒一般可怖。
但青年没有再试图逃脱,甚至反而放松了身体。
大概是意识到了他的顺从,中原中也压在脖颈上的手掌总算稍微松开了一点缝隙,勉强恢复了呼吸的太宰艰难地咳嗽了几声,笑意无法抑制的从他上扬的嘴角溢出。
“明明,是我,要说的话啊……咳咳,中也,你的脑袋终于,彻底坏了吗?”青年也许是想要露出从容一些的表情吧,但因为缺氧和咳嗽,再加上被丢到床上的缘故,更加纷乱的头发和苍白的面孔,近乎青紫的嘴唇,让他的笑容看上去只有一股凄惨的味道,“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的吧?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我,更糟糕的对象了吧?不过对我来说,中也也是,一样的啦……光是想想,就想要吐出来……”
“还用你说吗?”重力使极为冷漠地瞪着他,“意识到竟然是你的时候,我就已经足够心烦了。”
“咳,那还不,赶紧去用酒精,把自己腌入味,然后把这档子蠢事,给忘掉……笨蛋蛞蝓,不是一直都喜欢用这种方法,来解决那些黏黏糊糊的麻烦事吗……”
作为互相最了解彼此的搭档,中原中也对太宰许多烂习惯了如指掌,太宰自然也对中原中也的坏毛病知之甚深。
大概是自己的行动被描述得过于精准,重力使不由得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才带着某种近乎苦涩的意味开了口,“还记得你从前告诉我的话吗?”
“……”并不是不记得的表情,太宰无声地望着他,无声地询问是哪一句。
也是,这家伙怎么可能会忘记自己亲口说出来的东西。
中原中也嗤笑了一声,“呼吸,进食,恋爱,死亡……这些贯穿着人的一生的东西——也尽是些根本由不得你自己决定的东西。”
“心情那种东西要是能操控自如,谁会想不开到喜欢上你这混蛋啊!!”重力使磨着牙,恨恨地从齿缝里挤出声,“要是酒精能把你的存在冲走,我的酒窖还轮得到你来祸害吗??”
“…………什么嘛。”听完之后的太宰治不再笑了,表情看上去比之前还要厌烦,“真是超没用的小矮子。”
“哈?轮得到你来嘲笑我?”
“反正来告白的又不是我。”
中原中也冷冰冰地撇了他一眼,“哦,那你跑什么?”
太宰治不说话了,他闭上嘴巴开始装死,甚至拉过皱皱的床单盖在了脸上,仿佛要贯彻自己成为尸体的决心。
可惜重力使一点要惯着他的想法也没有,中原中也毫不留情地扯开了床单,让青年的面孔再度暴露在自己面前,“今天你就算是死了也给我先回话再去死。”
太宰有气无力地耷拉着眼皮,恹恹地开口,“中也想要,听到什么呢?再仔细想想吧,不仅是叛徒,还加入了敌对组织的我,和仍然是高层干部的你……中也不会以为,森先生以前,真的很希望我们俩,关系变要好吧?”
青年的笑声轻飘飘地,却远比雪花冰冷。
“我们的关系,要是很亲密的话,根本不用,等到我十八岁……恐怕中也一得到‘污浊’之后,他就要寝食难安,恨不得立刻把我赶走了……”
“而如今,中也,你觉得,森先生,会高高兴兴接受这件事吗……”
“啊?那又怎么样。”重力使咂咂舌,“就算boss会为此不高兴,只要没损害到港黑,他也不会特地做什么的,私事只要不妨碍工作,怎么都行吧?”他不爽地切了一声,“芥川那家伙,比起我或者boss,怎么都是更听你的话啊,森先生还不是继续让他当游击队长。”
“说起来他最近是不是还跟你们家的新人小鬼打赌了?不杀人的黑手党,嗤。”中原中也原本似乎还打算说什么,但却撇撇嘴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哼,所以中也还记得啊,我们,是两个互相敌对组织的成员。”太宰以沙哑且干涩的声音如此说道,“虽然现在处于,微妙的停战期,但什么时候都有可能……重新展开厮杀的那一天,到时候,中也打算怎么办呢?”
“……你要说的就这个?”出乎青年意料的,中原中也的表情看上去奇妙极了,“区区两个组织的对立而已,就算一个是港口黑手党,一个是武装侦探社,化解纷争的手段难道你会没有吗?你认真想做的话,像那只老鼠一样同时耍弄所有人也就是花点时间吧?”
“怎么想都肯定比喜欢上你这件事要简单得多。”重力使得出了一个让太宰治也觉得有些目瞪口呆的结论。
“……唉,是吗?”太宰眨巴眨巴眼睛,喜欢上他这么可怕的吗?他在小矮子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虽然听上去有点像在夸他,但味道怎么这么不对劲!
“啊啊,毕竟喜欢上你的话,就等于要与你为敌这种事情,我比谁都清楚啊。”中原中也垂下眼帘,带着极为复杂的神色看向太宰,如是说道。
青年整个僵在了床上,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身上的衣物,绷带,甚至连皮肤和血肉,在面前这双天空般的眼瞳里都是不存在的。
中也确实正看着真正的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晰地。
“……真不可思议。”太宰忍不住这样说道,“软体动物竟然真的有大脑存在耶。”
重力使说出口的,正是某种意义上的真实,那也是为什么青年明明非常受欢迎,却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发展出更进一步的关系的真正原因,既不是他心有所属,也不是他没有想法,仅仅只是对太宰治而言,人类的存在过于浅薄,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人类,都没法和死亡的魅力相提并论。
所以喜欢上太宰治的人,要么和他一起去死,要么就想办法让他放弃死亡。
中原中也显然只会选择后者。
而那确实是件和与太宰为敌没有差别的事情。
“烦死了,你这混蛋,所以借口找完了吗,太宰?”重力使气恼地皱起眉头,他本打算抓起青年的脖子再摇晃一阵,好让这个麻烦的家伙把实话吐出来,但瞥到太宰治已经发青的嘴唇后还是默默松开了手,改为抓起对方的领子,令青年没法再逃避地将面孔埋进被单和自己的乱发里。
“中也想要听到什么呢?”总算能好好喘口气的青年表情阴霾地转开了视线,“不会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点头吧?当然~~不可能啦~~甚至再直白地说出来都没问题哦?”
“我最讨厌中也了。这种话小矮子想听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说给你听,满意了吗?”太宰对自己的恶意毫无掩饰,“真是的,本来没打算说得这么过分,但委婉的做法,脑筋简单的单细胞生物根本无法理解呢,一个劲地纠缠不休。”
“啊啊,本来也没指望会听到什么好话。”出乎他意料的,重力使的表情竟然相当平静,和之前那副受伤的样子判若两人,“不如说,会被拒绝也在我的预料之中吧。”
太宰慢慢睁大了眼睛。
“都知道了会被拒绝还来告白,中也,所以你其实是吗??”
“闭嘴啊混蛋,点头又有什么用!就算答应了最后也肯定会失约的约定谁想要啊!不把你这家伙最麻烦的地方解决掉,再漂亮的话也就说说罢了!”
“哎呀,不亏是中也,黏黏糊糊的小狗狗,就算被踹开了也只会摇着尾巴重新贴过来……果然你没这么容易死心呢。”青年忍不住伸出手去,捧住了中原中也写满了烦躁的面孔,“所以,是还会继续向我告白的意思吗?就算我说了之前那些话?”
重力使露出有点尴尬的表情清了清喉咙,“刚才不是说了吗,要与你为敌……既然你还没赢,那么我就还不算输。”
所谓的赢是什么意思,不必说明太宰也能猜到。
“就当我是在追求你好了。”
他这么说道。
“……真是自说自话的小矮子,而且作为被追求者的我的意见呢?我可不记得有同意这件事。”青年显然被重力使擅自绕路回避了拒绝的操作惹火了,“这个申请越级了,不通过,驳回!”
“啊是吗。”中原中也冷冷地撇了他一眼,“非要这么说的话也行,那么太宰,你刚才为什么要逃跑?”
难得走错一步就是这个下场了,太宰治郁闷地想,他一点不想回答并且还踹了干部先生一脚,可惜对方完全不为所动,反而自己的脚有点痛。
“反正不管小矮子告白几遍,我都不会答应的。”横竖说不通的青年开始一些无理取闹的耍赖操作,“不如说非常期待中也来告白哦,被我干脆拒绝的中也的表情,无论多少次也肯定看不腻吧?先定一个小目标,连续拒绝中也的告白一百八十次,怎么样?”
重力使刚开始听太宰耍赖的时候确实一脸头痛和悔不当初,但继续听下去之后他的表情就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所以……是比赛?”中原中也小声地询问。
“嘛,中也要这么觉得我是没意见的,到底是我先失去耐心,还是中也先放弃,也算是不错的一种比赛吧。”
“一百八十次之后就会答应了吗?”
“啊哈哈哈,小矮子想什么好事呢,我可没这么说过。”
“所以,只是比赛。”
“这样听上去会轻松一些吗?也可以哦。”
重力使眨眨眼,慢慢地开了口,“按照老规矩,比赛开始之后谁都不能中途逃走……对吧,太宰?”
“逃跑?为什么?完全想不到我会输的理由耶,倒是中也你,次数太多的话,小狗狗不会伤心地哭着跑走吧?当然,因为这样就答应中也之类的,没可能唷。”
“我知道了。”中原中也点点头,“这个比赛,我接受了——不过,次数再多一些也没什么问题,不如说更多一些反而比较好吧。”
太宰疑惑地摸摸对方的脑袋,“呜哇,小矮子是因为打击太大而坏掉了吗?”
干部先生没有像以前那样恼怒地拍开他逗狗似的手掌,反而还露出了一点带着坏心眼的微笑,“本来想说每天,但那样就太短了……所以,以后每次碰面的时候,再对你说吧。”
“你要拒绝几次都行——但在分出胜负之前,不准逃走,太宰。”
“我会一直说下去的,只要你想听。”
但在那之前,不许你擅自死掉。
理解到他未竟之语的含义,青年慢慢睁大了眼睛,“等……等一下,这个我可没听说啊!!因为不可扛力导致比赛中断之类的也经常有吧!!”
“那就算你输。”
“凭啥啊!”
“没有拒绝就是默认,好像用这个坑了我很多次呢,太宰。”
“咦——讨厌!!蛞蝓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次这么过分!!太狡猾了!!狡猾过头了!!这个比赛我反悔了啦!!!”
“难道是要提前认输吗?这可真是罕见啊。”
“还不是因为中也竟然算计我!!”
“之前就说过要和你为敌的吧?难道以为我在开玩笑吗?”重力使撇撇嘴,“这可是我绞尽脑汁才想想出来的计划呢,毕竟代价是能够不止一次地拒绝我的告白啊,太宰你肯定会迫不及待地答应吧?”
“一般谁会用这个当代价啊???说不定永远不会被答应了,那样也没关系吗?”太宰治难得一脸挫败地嘟嘟囔囔,“啊啊,这回可是亏大了啊……”
重力使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像是很累一样地扑进青年怀里,他以往从没这么做过,不如说中原中也非常讨厌被太宰抱住,因为那样只会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两人之间完全没法忽略的身高差。
“不答应也没关系。”他将脑袋埋进太宰治的胸前,闷声说道,“只要你在这里就行。”
沉默了好一会儿,太宰才无可奈何地伸出手去揽住了重力使,他不情不愿地抱怨起来。
“……我果然还是最讨厌中也了。”
“我也讨厌你。”
“刚刚还说喜欢我呢,变脸可真快啊,单细胞生物的记忆力真可怕。”
“就算讨厌到这个程度,也还是喜欢上了……我也许确实有哪里出了问题吧。”
“要让与谢野医生来看看吗?免费帮你介绍哦?”
“梶井还是跟我提过她的治疗方式的。”
“嗤,什么嘛,小矮子也会害怕晶子小姐啊。”
“随你怎么说……所以,我抓到你了吧,太宰?”
“哎呀,还要炫耀吗?是是,人生二十二年以来最大的酥败,竟然被黏黏糊糊的小蛞蝓抓到了……咿,真不敢想象以后还会发生什么。”
“别说得我好像变态一样,除了……之间会做的事情之外,还能对你做什么啊。”
“嘛,谁知道呢,毕竟单细胞生物的想法,我猜不到啊。”太宰治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说道。
虽然彼此都在嘀嘀咕咕地抱怨,实际上像这样的亲密接触,对两人来说都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哪怕是为了停下‘污浊’的时候,太宰最多也就是把肩膀或者膝盖借给脱力的中也,偶尔为了捉弄重力使,青年会故意从后面抱住他,然后把脑袋搁到帽子上,这种不发一言也能彻底嘲讽身高的行为每次都能成功把中原中也惹火,让他立刻跳起来把太宰踹走。
即便作为极有默契的搭档同行了多年,然而真正不带任何其他意味的,单纯的拥抱行为,在记忆中连一次也没有过。
难怪就算是港黑的很多老人也真心认为他们关系极为差劲。
能像这样把中也抱在怀里,并且没有被他殴打或者躲开的机会实在太难得了,太宰忍不住稍微有些放松,下意识地用下巴磨蹭了几下——中也重要的礼帽的用料相当上乘,严格说起来其实是很舒适的,但青年还是稍微感到了些许不满足。
突然之间就好奇了起来,想要知道如果是那头漂亮柔软的橘发的话,会是什么样的触感,一定有如丝缎一般,温润又柔软吧?
人果然很容易变得贪婪,一旦得到了以前没有的东西,就会想要更进一步,然后再更多更多地去渴求和索取。
“喂……干什么呢。”中原中也既没喝醉,也没睡着,自然感受得到脑袋上的动静,只是他也不想轻易打破此刻两人之间恰到好处的氛围,因此只是小声的咕哝了一句。
“嗯,品鉴抱枕~~感想是稍微有点硬的样子……中也,下回给你买件连体睡衣怎么样?最好是长毛的软软的……唔……不要,捏,唔,的,脸……”
“谁让你这张嘴太破坏气氛了。”单手把太宰的脸捏成奇怪的形状,让他没法好好说话的重力使很不高兴地说道,“还是说你打算让我在下巴上揍一拳?”
“不要,那,哈,是,捏,吧。”
话是那么说,不过中原中也只是捏了几把就把手放开,改成伸直手去揉乱太宰的头发。
“哎呀哎呀,中也,这是干什么?”看似被弄乱了发型,实际上和之前并没多大差别的青年带着点微妙的笑意问道。
“……乱蹭我帽子的回礼。”重力使十分认真地说道。
“呼呼呼,真不愧是小矮子会有的想法……以为我会不反击你就大错特错了!”太宰毫不犹豫地一秒掀起帽子然后疯狂去揉乱那头打理整齐的橘发,几秒钟就让原本帅气的发型变成了一团鸡窝,而中途重力使也不甘示弱地开始反击。
最后床上成功诞生了两坨鸡窝。
以及两个为对方的发型而忍笑到各自捂住肚子,并且拿出了手机开始拼命试图留念的超龄幼稚鬼,反正等他们俩好不容易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放心好了,已经直接上传了云端并且关机,这回你绝对毁不掉记录。”中原中也得意洋洋地晃晃手里的新手机。
“嗯?这个无所谓啦。”奇形怪状的黑历史在侦探社多到能出写真集的太宰不像干部先生有那么重的偶像包袱,对自己的形象某些时候相当地不在乎,比起照片,他反而说起了原本试图要逃避的话题,“愿赌服输,既然这回是中也赢了,那么赌约我就勉为其难遵守一下吧。”
“哈?不,真的假的?”虽然想到那个话术并且成功施行了的人是自己,但中原中也其实并不相信太宰真的愿意认输,他原本是想着,哪怕太宰只是暂时假装认输也没问题的。
反正就再多想些别的策略,尽可能地拖住那个塞满黑泥的脑袋。
能让青花鱼多一天没想要彻底飘上天,就算赢到了一天。无论他是离开了黑手党,还是跑到了太阳底下都没问题,只要能让他甘愿停留在地面上,那就是胜利。
在意识到自己心情的时刻,重力使就明白了自己应该成为什么样的存在,以及,太宰绝对不会为此感到高兴。
为了对付那条想要脱离安全的地上水泽,游上云端的怪异鱼类,中原中也既不打算成为绳索,也不想变成网兜。
无论自身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最终他都要化为冷酷无比的冰面,封锁目所能及的一切。
太宰也许还能透过冰面看到另一侧的,属于天空的景色,但绝对无法再触碰到,因为中原中也不会让他过去。
这样的自己会被讨厌完全是可以预见的结果,所以,就算被太宰拒绝了,干部先生其实也没有过于意外,只是心情依旧不好受罢了。
即便如此,重力使也完全没有放弃的打算。
正因为比什么都更重视对方,所以才放弃了看似轻松的,说不定还能成功被接纳的道路,中原中也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他想要握住那只手,在漫长的旅途中一直,一直握着那只手,即便会被嫌弃,被抱怨,甚至还有被甩开的风险,但只要那只手在那里就行。
反正黑手党也不是什么长命百岁的职业,所以在那之前,混账青花鱼就忍着吧。
就算告白了也没打算暴露这份想法的中原中也,现在却听到太宰说他打算愿赌服输,哪怕是限定时间版本的,听上去也过于梦幻了。
“小矮子干嘛一脸我在说梦话的表情,以前打赌输了的时候,我不是每次都乖乖照做的吗?”
“先不说你输的次数,每次你照做的时候肯定都有什么坑在等我。”
“这次没有哦,但有附加条件。”
“啊……一点不意外呢。”顿时感到安心了的重力使这么说道,是太宰会有的念做守约写作钻空子方式了,“说吧,想要附加什么条件?比如说不准阻拦你自杀吗?”
“?倒也没有这么过分。”听到那个几乎等于让赌约作废的附加条件,青年忍不住勾起嘴角,“只是,不准暴露我们之间关系的变化而已。”
“哈?你还没有答应我……吧?”实在是太宰的表情和语气都太过暧昧了,因此重力使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
“没错,但搭档也不是会告白和追求的关系吧?”而青年只是浅笑着将问题推了回来。
“呃…嗯,也对……就,就只有这个吗?”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但就是觉得尴尬的中原中也下意识地转开了视线,左飘右飘地望向别处。
“没错,就只有这个哦?”
“……那,我也要附加条件。”
“嗳?中也也?小蛞蝓还能提出什么有趣的条件,赶紧说出来让我开阔一下眼界?”
“……不准…”说要提条件的是他,最后又结结巴巴说不太出来的还是他。
“?”太宰治饶有兴趣地看着,既不催促,也没有出声,只是脸上满是促狭的笑意。
“自杀什么的,我就不管你了,但是,不准……再找人殉情。”那些玩乐一般的自杀方式真的彻底制止的话,以太宰的本事,搞出一堆‘他杀事故’并且直接到他眼前上演绝对不是难事。
所以重力使的要求放得很低。
“呜哇,中也的意思是以后只能找你殉情吗?”太宰一脸震惊,虽然知道这是他故意做出来的表情,但干部先生还是产生了面孔发烧的窘迫感。
“才没那么说啊!!谁想要死啊!!小心我揍你!”
可没说会拒绝,也没说不可以。
感觉自己又有点不太好了的太宰治默默躺回床铺上,眼神死寂地开始自闭,“放心好了,和男人殉情,还是和中也,这种事情我死也不要,绝对不会考虑的啦。”
“烦死了,这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附加条件就只有这样,要我特地保密的话,你也不能违约。”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真糟糕,太糟糕了……小矮子果然比我想象的还黏黏糊糊……”
“让你讨厌可真是对不起了啊。”重力使磨着牙齿说道,“行了,过来。”
“……?暴力蛞蝓要对人家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吗?”太宰抬起脸,故意抱住自己装出瑟缩的可怜样子这么说道。
“胡说什么呢。”中原中也不太高兴地撇了他一眼,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之前随手放那边的小梳子,“给你整理一下头发和衣服,难道打算顶着现在的样子回去吗?”
因为之前打闹的关系,太宰不仅头发凌乱,衣着也没好到哪里去,活脱脱一副好像遭受了什么不可言说对待的摸样。
“哦哦……”太宰露出一脸新奇的表情,不能怪他大惊小怪,实在是帮他打理仪容这回事和中原中也从来扯不上关系,哪怕是以前在港黑的时候,也是反过来太宰给对方挑选衣饰和改装的次数更多一些,虽然每次不是工作就是打算捉弄中也。
但重力使的手法意外地还挺熟练,而青年也想起来他以前在羊里面照顾过不少更年幼的孩子,后来在港黑也被迫替自己照料年幼的芥川兄妹,对此堪称经验丰富。两三下就把蓬乱的头发梳理整齐,松垮了的领结也重新系好,甚至翻整了衣领和有些松脱的绷带末端。
重新又变回人模人样的太宰治摸摸下巴,“唔,既然这样,我也来帮中也梳头发吧?”
“不要,你肯定会趁机给我打成麻花辫。”
“那样清纯可爱的发型哪里不好了?明明很合适中也。”
“哪里都不好!!”重力使非常大声地拒绝,并且躲到床铺的另一边去梳理头发,还时刻提防着太宰过来捣乱。
鉴于他的防范实在过于严密,青年想要替对方更改发型的计划最后只能遗憾告吹。
现在两人都成功恢复到了能够走在大路上不被人投以异样眼神的整齐姿态,只是各自占据了床铺两头的他们,此刻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太宰好整以暇地侧坐在床沿,带着点微妙的笑意端详盘坐在另一头的重力使,而中原中也的眼神只是可疑地四下飘动着,表情也犹犹豫豫。
“中也,还有什么事没说吗?”
“……那个…呃,算了,没有。”
青年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嘛,既然如此……我就擅自提点要求了?”
“哈?”
“作为告别,最后再拥抱一下不过分吧?”太宰这么说道,“还是说,我们要跟之前没什么两样地分头回去就行?”
“……你就那么喜欢压在我脑袋上吗?”中原中也闻言不仅不感动,甚至还有点嫌弃。
“哎嘿嘿,难得可以随便玩弄小蛞蝓的脑袋还不被暴力反击的机会!!我是不会错过的!!”
“随便你吧。”重力使已经懒得跟他计较了,甚至主动挪了过来,任由太宰治像条脱水的海带一样整个挂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这家伙手一抬,就把重新戴回去的帽子精准地丢在了门后的衣挂上。
接着太宰治心满意足地把下巴靠在了中原中也的头发上。是和想象中一样的,软软滑滑,但又很暖和的触感。
“我说你啊,这根本不叫拥抱吧。”
“嘿嘿嘿,触感绝佳。”
“你根本只是想玩吧……”重力使无奈而脱力地吐出一口气,“行了,差不多就下来。”
“嗳,才一下下而已,中也真小气。”
“没揍你就不错了。”干部先生不爽地嘀咕,但鉴于头顶上的海带精晃了好几下也不肯动弹,他只好更加烦闷地喷了口气,“没说下次不给靠,别玩了。”
“嗳——?真的?中也!!真的是个好人呢!!”
“……再说这话小心我上了你。”就算重力使耐心再好,面对太宰治还是很容易有耗尽的时候。
而青年这次是真的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刚刚好像听到了非常奇怪的话,中也,难道你偷吃了我的蘑菇吗?”
“哪里奇怪了?”只是脱口而出的气话,压根没打算实行的重力使完全不明白太宰在意的点是哪一个,明明他也知道自己就是随口说说。
“不管是从身形高度还是经验的丰富程度,或者受欢迎的程度来看,都应该是我抱中也吧?为什么中也会产生想要抱我的想法?”青年脸上惊讶的表情一点没有虚假的成分,他似乎真的是打从心底里这么认为的。
本来心情还算平和的重力使瞬间就火大了起来。
一个旋身就轻易将太宰重新压回床铺上的中原中也,居高临下地冲他露出一个带点儿杀气,略显狰狞的笑容,“先不说你这混蛋到底是怎么想我的,但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两之间的武力值差距?”
“……中也,对床伴动手的家伙是最差劲的哦?”
“放心,不会揍你的。顺便说一句,要是你之前老老实实点个头,我说不定心情一好也就同意了,至于现在嘛……擅自逃跑失败的家伙可没资格对位置挑三拣四。”
“嗯?”太宰有点疑惑地摸摸耳朵,“嗯嗯??等等,中也,你刚刚说的是真话吗?”
“……你觉得呢?”
“这种重要的事情麻烦你一开始就说啊!!!!”青年一脸悔不当初的表情,用力捂住自己的脸开始在床上扭动。
“嗤,别说得你好像听到会不跑一样。”
“……就,可能,会跑得稍微犹豫一点?”
结果不还是会跑掉吗?
中原中也捏着太宰治的脖子,很有种干脆掐断就能一了百了的念头,但他的手掌抓紧松开,抓紧又松开,最后也只是摩挲着颈侧跳动的动脉,没能真的捏下去。
“太宰,你这家伙真是个混蛋。”
“这种事情,中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所以快点放弃才比较好。”
“……我也说过了,要是做得到的话,早就把你从我的脑袋里删掉了,绝对是一点痕迹都不留下的程度。”
“唔,不行,又寒毛直竖到想吐了,中也,这要算第二次吗?如果是这种频率的话,感觉三个月都撑不到的样子。”
“你闭嘴啦!刚刚那个不算!”本来态度还挺凶暴的重力使,被太宰用短短几句话就逗弄得又变成了面红耳赤的摸样。
明明正被他压制在床铺上,明明要害的咽喉处正被如铁钳般有力的手掌牢牢掌握着,是随时被袭击到咽气都不奇怪的状态,但太宰治就是毫无防备地,甚至带着种欢迎般的态度,全身放松地躺着,仿佛根本不担心会受到伤害。
或者换一种说法,即便中原中也真打算杀死他,太宰也只会为此高兴。
唯独那双看似含着笑意的柔软鸢瞳深处,透露出青年真实的心情,那片隐藏在眼瞳内里的夜色冰冷而傲慢地注视着外界,哪怕被压制在下方,也仍有种仙人正从天上俯瞰地上蝼蚁的漫不经心与冷漠存在于那里。
重力使格外不喜欢太宰的这种眼神,无论是他用那样子去看敌人的时候,还是用来看自己的时候,因为那会让他有种面前的青花鱼已经飞在天上的讨厌感觉。
以前他会烦躁地揍过去,或者踢上一脚,让这个麻烦的家伙好好感受一下大地跟重力的存在,清醒清醒脑子。
但今天……不,不如说是唯独现下不能那么做。
好吧,说不定,以后可能也要尽量收敛着别那么做了。中原中也不爽地咂咂舌,思考着是否还有其他的,感觉上不至于太过粗暴的醒神方法。
意识到了什么的重力使的眼神又变得游移起来,重新摆出了之前那种怪怪的,有些微妙的犹豫态度,但这回他没有说‘算了’之类的话,而是轻轻屏住了呼吸,用尽可能不显得过于强硬的态度,动作缓慢而无害地凑近了床铺上的青年。
“呐……可以吗,太宰?”说这句话的时候,中原中也的眼神不住地闪烁着,但终究还是好好地直视了太宰治。
“哼,究竟是想要问什么呢?中也,不好好说出来,我是不会明白的哦?”其实完全明白的青年一下子就嘲弄般地笑了起来。
“啰嗦啦,你根本就知道的吧!”
“明明上一回就没有征求同意。”
“我不是已经道歉了吗!!所以你果然就是很介意吧!还说什么马上就会忘记。”
“道歉有用的话就不会有战争出现了吧?而且中也你觉得那种事情是道歉就可以原谅的吗?”
“……唔……知道了啦,那你要怎么样才能消气啊……”可恶,都已经被使唤了三个月,还以为这家伙满足了呢,怎么突然又介意起来了啊!!
“我也不是要求很高的人啦,比如说稍微讨论一下位置的问题……呜哇好痛!”太过迅速暴露出真心的青年被恼怒的重力使赏了个爆栗。
“这个免谈。”中原中也原本还有点隐隐作痛的良心一下子就强硬起来,“换一个。”他冷冰冰地说道。
“可恶,明明刚才还是软乎乎蹭过来讨主人许可的可爱小狗,为什么一下子就变成暴力蛞蝓了!中也态度未免太阴晴不定了!”太宰捧住额头,泪眼汪汪地发出指控。
“到底是谁的错啊!!!!”重力使忍不住火大地反驳回去,说完之后他气呼呼地重新坐起来,“啊啊,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不明白中也在说什么哦?”青年仍是好端端地躺在床上,一脸无辜地摆出疑惑的表情。
“不用故意激怒我,不愿意的话直接说就好了,难道我还会强迫你吗?”
太宰重新露出了带着点缥缈意味的微笑。
“嘛,这可不好说,毕竟中也用暴力强迫我的次数很多啊?”
“啊啊,强迫你起床干活,强迫你好好吃饭吃药,强迫你中止自杀是吧?”重力使抽着嘴角,表情复杂地说道。
“这不是都记得很清楚吗,中也。”
中原中也还能说什么呢?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过手去摸了摸太宰仍有些发红的额头,“这个当然是不一样的吧?笨蛋。”
像这样近乎安抚的行为,在两人之间可以说是比拥抱更稀罕的存在,即便是青年也明白,以前那些帮忙治疗涂药之类举动的是绝对没法相提并论的。向来能言善道的操心师像被夺走了声音似地沉默下来,任由重力使态度平和地抚摸他的额头。
过了一会儿,太宰突然做了个只有两人明白的手势——有悄悄话要说的意思。
“?”
虽然不明白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呆着的安全屋里为什么还要特地说悄悄话,不过太宰治的心血来潮,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那种,中原中也向来都是愿意配合的。
因此他毫无防备地把耳朵凑了过去。
然后就被太宰对准耳垂轻轻吹了一口气。
“什……笨,笨蛋!!突然之间干嘛啊!!”猝不及防的重力使差点就要从床铺上跳下去了,他无助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整个面红耳赤地缩到了床铺的边缘。
“呼呼呼,就是向中也证明一下,你跟我之间另一种段位的差距啦。”好整以暇地换成侧躺的姿势,稍稍撑起上半身端详着重力使的太宰笑得格外可恶,“毕竟小矮子刚才可是放话说要上我呢,怎么样,有没有决定改变主意?”
“还没死心啊你……”中原中也都不知道要为青年的毅力摆出什么表情才好了。
“这种事情会轻易放弃才奇怪吧??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哦??”太宰一脸你在说什么胡话的表情。
“但是你自己说过对男人没兴趣吧?”
“……我说中也,你是从什么立场来说这句话的?”青年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冰冷起来,“要说敢说把我当女性追求的话……”
“给我对女孩子们道歉,光是想象一下你变成了女人这种事情我都觉得反胃啊,而且女人哪来的那东西。”
“嗯……”太宰沉默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要把伪娘和幸吉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离谱知识告诉中也,单纯小狗还是挺可爱的,请务必保持这一点。“嘛,既然用道理无法说服中也的话,不如我们稍微实践一下?”他笑眯眯地说道。
“哈?”就算知道自己现在绝对看起来很蠢,但中原中也还是难以抑制地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嗯,刚好上次其实没有分出胜负呢。”
“什,什么上次……”
“就是那个啦,中也难道已经忘记了吗,樱桃的事情?”
一提到樱桃两个字,重力使原本因为和太宰陷入争论而稍稍冷却下来的脸颊温度,又再度急速提升了起来,“但,但是你不是……”刚才还不太情愿的。
“毕竟上次我没做好准备嘛。”太宰一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开口,“只要这回用‘实力’让小矮子神魂颠倒的话,更换位置的话题就可以稍微提了一提了吧?”
“……非常自信能赢啊,太宰。”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感受到青年的自信态度很讨厌,但只有这回格外不爽的重力使飞快的把刚才的害羞和窘迫抛去了脑后,阴沉地瞪了太宰一眼。
“初吻是为了跟我抢樱桃的家伙真正该说的是什么来着?麻烦正确地说出来。”
“烦死了!!虽然确实是我不好!!但你还想让我说几次啊!!”
“哼哼,每次一脸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乖乖道歉的中也,果然怎么都看不腻!”
“快够了啊!!恶趣味都快要溢出来了混蛋!!”
“好好,就当做是对乖乖小狗的奖励吧。”太宰支起身来,浅笑着冲着重力使招招手,“差不多是时候字面意义上让你心服口服了呢,中也?”
很难形容中原中也此刻的心情。
就算明知道肯定会有相当糟糕的陷阱在等着,他还是没志气地带着乱跳的心脏一点点凑了过去,原本平静下来的面孔也再度红润起来。
结果就是靠得近乎鼻尖贴鼻尖的时候,太宰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中也,接吻的时候可是得闭上眼睛的哦?”
“啊啊,我知道,不过感觉闭上之后会被你从背后拿出来的笔画胡子,所以就这样吧。”
怎么说呢,因为过于有说服力,太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毕竟他衣兜里确实准备着一支马克笔,要不是此刻气氛不合适……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嘴唇上已经传来柔软的热度。
浅淡的,过于熟悉的漱口水的气味,和夹杂其中的,辛辣的烟丝味道随着呼吸的流淌入太宰的咽喉,而猜想中的,如同上一次那般的蛮横的掠夺并没有再度降临,来自中也的触碰既青涩又轻柔,甚至带着点和重力使全然不相称的小心翼翼。
明明是那样单纯地,只有嘴唇触碰,仅仅交换了呼吸的亲吻,但因为中也始终没有闭上眼睛,太宰治硬是产生了自己可能会溺死在那片既像是天空,又仿佛是大海的美丽蓝色里。
世上任何一条河流都不曾拥有过的,如此纯粹的色彩。
太糟糕了。
太宰想,竟然用这一招来引诱我。
根本防不住嘛。
对青年而言,来自任何美丽水泽的诱惑都是难以抵挡的,更何况是他过去从来都只能远远看上一眼的,名为中原中也的那片小小的神秘海泽呢?所以他非常遵从本心地缓缓闭上眼睛,交出了吐息的权利。
重力使可以说是有点无措地搂住突然向自己压下来的太宰的,以及明明自己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对面就突然完全缴械,一副任人施为的模样,但他只犹豫了片刻,便也同样遵从本心地加深了这个亲吻,和青年唇舌相交,耳鬓厮磨这事他虽然做得不甚熟练,但多年的默契在此刻多少发挥了一点作用。
只要追逐着会让自己感到舒服,同时也会让太宰觉得舒服的方式来就行。
而原本打算将呼吸任由中也夺走,想要体验一把熟悉的窒息感的青年,在他的拨弄下忍不住开始回应起来,同为可悲的下半身奴隶,越亲越上头的两人很快就完全忘记了什么比赛之类的事情,趁势直接倒在床铺上滚在了一起。
仅仅只是唇舌之间摩擦的快乐很快就无法满足两个初次品尝情欲的家伙,毕竟他们都正是身体健康血脉活泼的二十来岁年纪,本能令他们无意识地拥抱着,让体温透过单薄的衣衫互相交叠,热度从互相纠缠的腿脚与足尖,从停留在彼此脊背上的手掌心里发散出来。
鞋子和外套是什么时候掉落到了地面上的呢?中原中也不太清楚,只能说太宰的手指不管是开锁还是脱人衣服都一样地灵巧过头。
但他很快发现了另一种更加令人愉快的使用方式,只要稍稍亲得用力一些,故意去阻碍太宰的呼吸的话,那双妙手就会钻进他的发丝里,像是打算安抚过于急切的动物一样,反复地拂过他的头颅和发辫。本来重力使打算对青年做同样的事情,不过很快意识到太宰并没有特别喜欢之后,他就从善如流地换了位置,让手掌顺着衬衫的下摆钻入衣服里面,去抚摸重重叠叠的绷带。
哪怕隔着布料和皮革,中原中也也能感受到掌下的身躯在被触碰的瞬间所发出的微小颤栗,一开始因为不清楚太宰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重力使只敢试探着轻轻抚摸,直到察觉到怀中的身躯随着自己的动作越发放松,甚至到了有些柔软的程度。
意识到其实太宰意外地很喜欢肌肤相触的感觉之后,干部先生非常上道地用力揽住对方,用手指一节一节地仔细描绘起青年脊柱的形状,等到他无意识地卡入对方双腿间的大腿上被熟悉的热块抵住的时候,想要继续借着亲吻假装对现状一无所知就变得困难起来。
不过他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随着中也稍稍退开的动作,软在床铺上的青年睁开眼睛,脸上的笑容里尽是恍惚的太宰,少有地连眼神也摇晃着,但他的手掌却不知何时滑入了重力使的裤子,按在已经鼓起形状的内裤上。
“停下来做什么,中也?”太宰声音轻柔地开口,“继续吧?”
中原中也挑眉看看他,“……既然你说可以的话。”他心情愉快地继续亲了上去,任由太宰动手处理两人下半身的衣料,至于待会儿的位置问题,光看青年现在的态度,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
个鬼。
上一回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仔细打量过那个地方的太宰治,在低头看了一眼之后诡异地陷入了沉默,半晌后,他迟疑地开口了,“……中也,你这是诈欺吧?”
“哈?”不能怪重力使语气差,任何一个男人在做到一半被说了这种话的时候都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毕竟中也的体型这么娇小可爱!所以我当然也以为这里肯定也是和外表相配的小巧形状!所以这个是什么鬼啦!你是把身高上没长够的部分都长到这里来了吗中也??”
“……怎么看都只是正常普通的水准吧!!和你差不多啊!而且前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真的不会揍你啊!!”不管哪个男人被质疑了胯下的部分,都肯定会暴跳如雷的,更别说质疑的人还是自己的床伴。重力使没有当场把人办了,已经是他修养拔群的结果。
“有没有可能,中也,我的水准并不普通。”
“少在这时候拐着弯夸自己啊!!所以你到底什么想怎样啦!!”临门一脚被迫停下的中原中也已经开始磨牙了。
“一看就知道了吧?绝对进不去的,肯定很痛,我才不要!!”
太宰非常干脆地说道。
“……然后呢?”出乎他意料的,重力使竟然并没有为此生气,甚至情绪反而还平和了下来,语气缓和地开口询问,“不做了?”
“嘛……”青年的眼神可疑地游曳起来,“要不换换?”
“想得美。”中原中也一点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总而言之,只要不进去就行了?”
太宰用一种微妙的眼神注视着重力使,“所以……中也不介意吗?”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干部先生不太高兴地瞪回去,“之前就说了不会强迫你的吧?而且这种事情当然是得两个人都觉得舒服才好啊。”
总算想起来中也的教育人是身为女性的尾崎红叶的太宰治,终于意识到重力使可能完全没有什么故纵欲擒的概念,对他来说‘不想做’就真的只是‘不想做’而已。向来被森鸥外放养的青年在心里由衷地感激了一番红叶大姐的靠谱,然后十分放心安心地重新滚回了中原中也身上。
上回因为重力使喝醉了的关系,自己压根不敢随便动弹,现在,是时候一雪前耻了。
起码要让中也知道,他的手指擅长的可不止开锁和脱衣服。
说起秋天,就容易让人想到午后凉爽的微风和温暖得恰到好处的太阳,在这样的时候,来杯不错的茶配上点心,懒洋洋地缩在沙发上什么也不干才是最棒的。
可惜侦探社有国木田在,因此窝在沙发上连续摸了三天鱼的太宰被毫不留情地丢出门帮忙采购,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否则就等于让青年换个地方摸鱼而已。
今天敦和乱步一起出门办事去了,所以主要负责采购工作的是镜花与直美的二人组,至于太宰跟润一郎,显然属于附加的苦力与跟班。或者说,苦力是谷崎润一郎,而太宰的作用是充当吉祥物跟帮忙砍价。国木田也唯独在放太宰去砍价的时候,才会面带笑容地目送他离开,毕竟侦探社的经费真的很有限,而青年的估价技术也相当惊人,在节约经费上的帮助堪称社内的隐形支柱。
横滨繁华的商业街也就那么几条,虽然侦探社购买的物资大多是物美价廉的平价产品,但偶尔也得买些用来待客的好东西,因此在一些比较亲民的名品店外和同样出来采购的对头相遇也是难免的事情。
“啊,侦探社的。”樋口一叶一身干练的黑西装,拿着记录采购品用的单子向他们打了声招呼,光看她的打扮,大家也明白了她现在属于工作模式。
“唉,樋口小姐也需要自己出来采购吗?”虽然曾经有过不太美妙的交流,但自从两边停战之后,作为两社一大片绿叶之中的少数红花,女孩子们私下里发展出了奇怪的友情,可能还有都是异能者群体中少有的普通人的部分,总之,直美和樋口的关系意外地还不错。
“不,是尾崎干部拜托我来买东西。”因为也不是什么机密内容,樋口就普通地回答了,“日常消耗品都是可以打申请的,但总归会有私用的东西嘛,最近工作又比较多,尾崎干部没空出来买,就让我跑跑腿,反正我自己也要买一些,算是顺路啦。”
虽然尾崎红叶并不是没有部下,但她想要一些据说在年轻女孩子之间流行的东西,于是能够拜托的人环视一圈之后只剩下了银和樋口。而除了黑蜥蜴的工作,时不时还得兼职干点暗杀的芥川银,有时候比她哥哥芥川龙之介还要忙碌,连续一周不回家也是常事。
最后能拜托的就只剩下樋口了。
“哎呀,刚好我们刚刚逛过几家店,有在搞活动哦?”横竖又不赶时间,女孩子们干脆就聊起了心仪的品牌和附近商店的优惠活动。正巧樋口对于尾崎干部想要的东西多少知道一些内情,看到了和直美在一起的镜花,当然就从善如流地配合起来。
聊上了头的女孩子们,最后甚至约着打算一起去喝个茶。
被遗忘在旁边的润一郎有些无奈又有些苦恼地看向太宰,“……总觉我们现在有些碍事啊,太宰先生,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嘛,我是想说我们充当背景的护花使者就可以了,”青年摸了摸下巴,“但今天你的运气不太好啊,谷崎。”
“唉?”谷崎露出困惑的表情,不明白太宰为什么说这句话,直到正和直美相聊甚欢的樋口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脸大事不妙的样子。
“啊,我忘记了……我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啊!”
“呃……不会是芥川马上要来接你吧?”直美忍不住挂起一滴冷汗,而镜花则十分镇定地握住她的手,“没事,敦不在,而且,有太宰先生,芥川什么都不会做。”
“不。”樋口相当勉强地挤出笑容来,“……因为东西有点多,刚好当时中也先生在……所以就和我一起出来了。”如果作陪的是芥川或者黑蜥蜴的其他人的话,因为有太宰在的关系,不管樋口搞出什么离谱操作应该都能糊弄过去。
但把等人的上司放一边去跟朋友喝茶的话,怎么想都不太好。
“喂,樋口,东西还没买齐吗?”
果不其然,左等右等没看到人,觉得樋口花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多的干部先生主动找过来了。
金发的少女慌慌张张地对直美做出‘今天抱歉啦’的姿势,正打算应声跑过去的当下,却发现上司已经步履轻盈地走到了面前。
“十,十分抱歉,其实那个……”正打算辩解的樋口,看着直接越过自己的重力使陷入了些许思维混乱。
并没怎么关注下属摸鱼情况的干部先生旁若无人地绕过女孩子们,走到了站在路边的太宰和谷崎身边,他一把抓住青年的衣领,然后冲着直美跟镜花压了压帽子示意。
“这家伙稍微借一下。”
正想着两个人不会又吵起来吧的大伙,却发现太宰不仅没有立刻开口冷嘲热讽,还笑眯眯地配合对方的姿势稍稍弯下腰,然后冲着他们挥手。
等下自己回去,不用等我啊。
青年脸上非常明显地写了这句话。
至于重力使,则是表情严肃地吩咐樋口让她另外叫辆车来接人,别让尾崎干部等太久,然后就这么拖着太宰走向了马路另一头的小巷子。
“……难道是去决斗了吗?”金发少女有些紧张的说道,“太宰先生不会有事吧?”她倒不是特别关心太宰治的安危,毕竟另一个人是中原中也,但只要想到前辈一定会为此坐立不安左右为难,少女立刻也感到苦恼起来了。
“没事的。”大概知道了什么的镜花摇摇头,“只是一点大人之间的交流。”
“哦。”立刻放心了的樋口摸摸胸,“那就好。”
唯独直美嘴角抽了抽,“他们两个相处的时候唯独不存在这种东西吧?”
这就是个仁者见仁的问题了。
“……那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所以,去喝茶吗?因为跑腿费很丰厚所以我可以请客哦?”
“茶点想要豆腐布丁。”“我要最近流行的网红蛋糕。”
“等,等下,直美,我怎么办啊……?”看着说说笑笑逐渐远走的女孩子们,被单独落下的谷崎润一郎只觉得无助极了。
“哎呀,不知如何是好的哥哥感觉也很可爱呢。”走在前面的少女露出些许坏心眼的笑容,而旁边的镜花小声叹了口气,“不要欺负过头。”
“嗯,兄妹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是多种多样的呢。”忍不住想到了另一对兄妹的樋口这么说道,“如果是小银……哎呀,根本想不出来她会故意欺负芥川前辈的样子。”
“那样的话,下次要不要让她试试看呢?稍微玩弄一下哥哥可是妹妹的特权呢。”直美很有兴趣地说道。
“唉?虽然听上去很让人心动,但还是不要了吧?果然还是不要了吧?”
“唔——”
“连小镜花也——对前辈好一点啦!”
撇开话题稍微变得有些危险的少女组合,另一对特地抛下同伴跑去独处的家伙……其实和直美预料得差不多。
大人的交流确实存在,但不多。
主打一个年龄随着交谈的时间变长而下降。
“所以,中也特地把我带过来,是为了说什么呀?”毫无紧张感地靠在小巷的墙壁上,太宰好整以暇地俯视刚刚很有气势地把自己压在墙壁上,临到头了却摸着帽子左看右看,硬是憋不出半句话来的重力使,露出游刃有余的笑意来。
不能怪他的语气微妙,因为忍笑也很需要技术的,否则让敏锐的中也察觉到端倪,恼羞成怒就不好玩了。
“不就是……那个嘛。”开头的气势已经在纠结之中消耗殆尽的干部先生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个啊,所以,中也是又打算邀请我去喝酒吗?”大概多少已经看够了乐子,并不打算更加过分地逗弄对方的太宰好笑地询问。
“……你都说不喜欢红酒了还叫我怎么接啊!”
“其实直接说也可以的哦?我不会介意中也只会反复复读一句话的,对单细胞生物来说,能够做到正确地传达已经非常难得了呢,委婉示爱之类的高难度技巧不合适脑袋一根筋的暴力小蛞蝓啦。”
“你闭嘴啦,那种事情勉强努努力……”
“所以呢?”
“就,今天晚上会带你喜欢的螃蟹过来,所以……”明明也没有说什么,但感觉干部先生的脸部温度一直都在上升。
“不用再说了,中也。”太宰非常干脆地握住了他的手,表情突然变得专注而深情,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彼此一样深深地凝视着重力使,“看在螃蟹的份上,你说什么都是满分,虽然还是要带着痛苦拒绝你……只要给我把螃蟹留下就行。”
“啊啊啊,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我才不想说那个词的!!!可恶!!倒是给我把话听完啊!!!”
“换成牛排也没差哦?”
“你快够了。”中原中也深深吐了口气,一副无奈脱力的样子,最后还是强行忍耐着把之前想好的话说了出来,“总之,当月亮照在你窗户上的时候,就会来敲窗……所以,会放我进去吗?”
“噗,又是哪里的三流连续剧里学来的台词啦。”一秒就破功了的太宰,就差拿出扇子来遮挡不住地上扬的嘴角了。
“烦死了!!不准笑啊!”
“是是,小狗狗确实相当努力了呢。”如果他没有笑得更加畅快的话,想必会更有说服力吧,“到时候务必把东西留下,然后就请乖乖回去哦。”
“……完全在预料之内的讨厌回答啊。”重力使咂咂舌,将帽檐拉低,“你这混蛋。”
“就算抱怨也不会道歉哦?毕竟有言在先。”沙色风衣的青年那么说道,然后重新站直了身体,没再继续靠在墙壁上,“对了,中也,帽子。”
“嗯?哦。”
因为太宰过于自然的表情和动作,还以为是帽子沾到灰了的中原中也非常轻易地松开了手,等到对方将帽子背到身后才意识到了不对。
鼻尖上传来柔软而湿润的吐息,眼前是搭档放大到了只能看见垂落的眼睫的面孔。
迟迟没得到回应的太宰轻声叹了口气。
“……中也,这种时候应该闭上眼睛哦?”
他好像有点无奈的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于是那对鸢色的,光是看着就会觉得温暖的眼瞳便又久违地展露在重力使面前。
“真是的,这算啥啊……”中原中也表情复杂地小声地咕哝着。
哪有人一边赶人回去,一边又主动做这种事的呢?
“因为我不喜欢被雨水淋湿的小狗嘛。”太宰振振有词地说道,“所以这是特别附赠的吹干服务——”
“你这家伙还是闭嘴吧。”
无可奈何的重力使一边想着,自己为什么非要喜欢上这么麻烦的混蛋,一边拉住对方的领结往下拽,然后火大地踮起了脚尖。
小巷角落的温存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无论太宰治还是中原中也都缺乏在外界进行亲密接触的兴趣,更何况青年还特地要求了保密。
再加上重力使已经说了他晚上要来,有了确切的时限之后,等待这件事意外地变成了一种享受,就像是将美味的材料放进还没有沸腾的火锅一样,不会有任何意外,只要水花滚起,香味飘出,就一定能吃到放进了那里的可爱食材。
好的,今晚的宵夜就决定是火锅了。
走在回宿舍路上的太宰愉快地擅自决定,然后给中也发了短信,让他记得把东西买齐全,甚至包括锅和调料,因为他的宿舍里当然没有这些东西。
既然要煮火锅,那么就得再准备一个厨师,没人打算吃太宰煮的东西,包括他自己。
于是原本预定送完东西就得回去的干部先生就作为必要的火锅材料留了下来,虽然骂骂咧咧的,但他还是很诚实地煮了太宰想要的宵夜。
“呜呜,好喝的清酒加蟹肉火锅!!这里就是天堂!!”
“……没必要这么夸张吧?你又不是第一次吃……”
“因为打赌输给我,然后不得不煮给我吃和小狗狗主动煮给我吃的当然不是一回事!”太宰非常满足地又夹了一块已经被拆好的蟹腿肉,“哎呀,我的狗狗终于会照顾主人了,这几年我过得太不容易了…”
“再说我是狗你就自己拆。”中也此时换上一次性手套,动作利落地直接把蟹壳捏碎,然后把里头分毫未损的蟹肉放进碗里,以前他刚练习这一招的时候还得把重力附着在上头,防止用力过度把蟹肉捏成泥,现在重力使已经能熟练地只碎壳不坏肉了,到底是拆了多少次蟹腿带来的技艺,这种事情他一点也不想回忆。
反正都是太宰干的好事。
“什么嘛,中也至今都还是不肯承认事实吗?果然是单细胞生物才会有的思维方式呢。”根本没在怕的青年趴在小桌上,极为愉快地一盅小酒一口螃蟹,偶尔也被重力使强行塞点蔬菜或者牛肉之类的东西进嘴巴里。
对于大半的螃蟹都进了太宰的嘴巴这一点,中原中也倒没什么意见,比起海鲜他本来也更喜欢牛肉和松茸,只有酒的品种没法如意,因为火锅配红酒实在有点奇怪,再加上他也不想在太宰的宿舍里喝醉,最后就用两罐冰啤酒对付过去了。
饭后的收拾自然还是交给了干部先生,看着平摊在榻榻米上又化身为海带的太宰治,重力使嫌弃地用脚把这碍事的家伙推到了角落,这才开始整理房间。
“啊对了,中也,换洗的衣服在壁橱里哦。”当干部先生差不多快搞完的时候,房间角落里仿佛已经睡着的海带精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唉?啥?”
“吃完火锅之后肯定得洗澡才能睡觉啊。”太宰理直气壮地说道,“难道中也打算带着一身螃蟹味来蹭我的被子吗?虽然不讨厌,但感觉会被国木田妈妈说教,所以还是不要了吧。”
“这,这样的吗……”其实完全没想过竟然会被留宿的重力使,动作十分不自然地按了按帽子,“那铺被子之前我先去洗澡吧……”他小声地说道,然后将帽子挂到了大门后的衣帽钩上。武侦的宿舍面积也就比普通的一居室稍微宽敞点,能自带个淋浴间就不错了,少年时代在贫民区的镭钵街长大的中原中也对此倒没什么不适应的,只是他原本带着点窃喜的心情,在打开壁橱看到那件所谓的‘换洗衣物’之后瞬间就换成了想打人的心情。
一点不客气地把那件小孩子才会穿的长毛连体狗狗睡衣直接丢出窗户,中原中也拎起太宰的衣领,摇晃半天后成功让他吐出了正常换洗衣物的下落。
至于太宰为什么对他的尺寸这么熟之类的,重力使不愿去细想,毕竟以前两个人一起去熟悉的店定西装的时候太宰年年都要嘲笑中也的尺寸从十七岁就没变过,而他一年改得比一年长。
想起来就全是心酸。
洗澡换衣服只花了十几分钟,很快带着吹风机和湿漉漉的头发和四肢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干部先生踹踹仍保持着吐魂状态的海带精,“别装死了,快去洗澡。”
“……不要,我被中也晃死了,想吐。”
如果是以前的话,干部先生只会把人丢进浴室直接冲上花洒变成热水泡发海带,不过今天他换了做法,慢悠慢悠地在太宰旁边蹲下,“……确定要让我帮你洗澡吗?太宰?”
“是我顺便干点别的什么也可以的意思吗?”
“……太糟糕了,小蛞蝓进化成下流蛞蝓了啊。”
“谁是蛞蝓啊!!快点去洗澡!现在就你一身螃蟹味道了!”
“那不是很好吗?明明是幸福的味道。”
“刚才还在嫌弃我的是谁啊?”
“唉,其实仔细想想带着螃蟹气味的中也说不定确实挺让人有食欲……”虽然嘀咕个没完,但太宰最终还是被中也强行丢进了浴室,成功摆脱大型天然障碍物的重力使没辙地在房间里坐下,趁机先用吹风机吹干头发,免得待会儿铺棉被的时候沾到水。
反正等太宰顶着一头湿发和毛巾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干部先生已经拿着吹风机快要在软乎乎的棉被上睡着了。
“慢死了啊你这家伙。”他打着哈欠说道。
“中也可以先睡的嘛。”
“然后你就会趁机把头发上的水全蹭我身上对吗?”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
“行了,过来。”中也不耐烦地拍拍身前的位置,在太宰躺过来之前他已经先用毛巾垫在自己腿上,显然给青年吹头发这活他已经是熟练工了,原因别问,问就是太宰热心给的练习机会。
等到那头湿哒哒的头发重新变得蓬松柔软,太宰已经是快要在中也的腿上直接睡着的状态了,重力使小声地切了一下,把人团吧团吧塞进被子里,把吹风机这种相对危险的小电器收拾起来放好拉灭灯光,这才犹犹豫豫地钻进了同一个被窝。
毕竟太宰的宿舍里没可能有两套寝具。
被太阳晒得相当松软的棉被再舒服,也不能改变两个人此刻随便动一下就能碰到对方身体的状态,虽然之前在安全屋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零距离接触过了,但这会儿的中原中也还是有些手足无措。就在重力使怎么摆姿势都觉得不合适的时候,看似好像睡着了的,闭着眼睛的太宰却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把人拉进自己怀里。
“喂……没睡着你倒是出声啊。”干部先生不自在地说道,“又想趁机看我笑话吗?”
“我以为不出声的话,中也会更自在一点呢,结果都特地摆出无防备的姿态了,竟然完——全——没有要袭击我的意思。”
“???白,白痴!谁会做那种事……我又不是变态!!”听到了根本不在预料之内的话语,重力使整个人的体温迅速上升,面孔涨成了极为窘迫的红色。
“嗯?一般邀请追求者过夜的话,不就是那个意思吗?”
“是,是那样的吗?”中原中也结结巴巴地问道,“我,我不知道啊……又没有被邀请过……”
“说得也是,毕竟中也很单纯嘛,就算有邀请,以单细胞生物的脑容量也是没法意识到的,肯定会被轻易地忽略过去呢。”
“忽略了也没啥吧,之前我又没有在意的人……”重力使的视线摇曳着,偶尔小心翼翼地瞄上一眼太宰,“现在的话,也只会答应你啊。”
太宰微妙地沉默了一下。
“哼,就算小矮子特地说好话,也不会有奖励啦。”
“?什么好话?”中原中也困惑地询问。
“……算了,中也你还是闭嘴的时候可爱一点。”他这么说着俯下身去,先是轻轻用鼻尖蹭了一下重力使的脸颊,像是某种招呼一般,然后才将彼此的嘴唇覆盖在一起。
漆黑的卧室里看不见彼此的眼瞳,再加上又是熟悉的,属于自己的寝室,这都让青年感到自在了许多,因此动作也比上回大胆主动一些,他巧妙地在重合的嘴唇中搅动舌尖,去舔舐中也的上颚与牙根,他的浴室里没有准备漱口水,但窗台上养了薄荷,清凉的气息驱散了啤酒的淡淡苦味,似乎是被他的主动所鼓舞,重力使也没像上回那样磨蹭,而是直接将手掌探入了青年的睡衣下摆。
洗澡之后匆匆绑上的绷带还带着些许残留的水汽,那双干燥而有力的手掌每拂过一处,就会长久地,长久地在那里留下偏高的残温。等到漫长的拥吻告一段落,重力使也成功地从最上层的肩胛骨一路摸到了尾椎骨,让指尖慢慢从睡裤的上方顺着腰窝滑入臀缝。
虽然手掌下的身体有些僵硬,但太宰没有表示出任何拒绝的意思,甚至很配合地将重力使的脑袋按向自己的肩头,然后趁机用下巴磨蹭起中原中也的头顶。
即便警告般地在青年颈侧的动脉上啃了一口,却只引来头顶上几声轻笑。其实也没有很生气的中原中也小声地咕哝了一句,最后恼怒地用牙齿拆了太宰脖子上的绷带,伸出舌头用力舔舐难得暴露在外的喉结,他记得自己上次那么做的时候,青年吐出了些许苦闷的叹息,似乎对此还算有感觉的样子。
事实也证明他干得不错,起码在两人互相重叠的胯部,不再只有他一个人的明显热度了。对此感到满意的干部大人得意地抬起膝盖蹭过去,哪怕正玩弄着头发的某人的手掌报复般地拉扯发梢,也没有降低他的兴致,而另一头的手掌在探入后穴的时候却摸到了意外黏黏糊糊的触感。
只吃惊了几秒的重力使顿时明白了青年会在浴室里折腾这么长时间的真正缘由。上一回在安全屋里他们没能做到这一步,毕竟太宰拒绝得很顽固,因此中原中也也就只是抓着他互相磨蹭了分身,彼此借用了手掌而已。
而以青年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态度,重力使原以为他可能得花费更长的时间才能让太宰勉勉强强地同意一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主动到连事先准备都做了。
明明刚才只是两罐冰啤酒而已,但中原中也觉得这会儿自己比喝了一整瓶珍藏还飘飘然,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将原本包裹两人的棉被一下子全掀起来垫在太宰身下的,重力使只顾着更热切地渴求青年的嘴唇,以及将他的手指按向自己膨胀得发疼的部位。
“喂,太宰……先,帮我摸摸……”伴随着细碎的喘息,中原中也小声地要求着,倒也不是他不想立刻就做,但太宰身下此刻只能勉强塞进一根手指,虽然已经很努力试着开拓了,可惜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在关灯之前比谁都能说的操心师,熄灯之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口,如果不是重力使偶尔还能听到他发出微弱的哼气声,肯定会以为他的舌头被什么东西叼走了。不过上一回太宰似乎也是这个表现,大概察觉到了搭档罕见的害羞模式,意外地识趣起来的中原中也假装出一无所觉的样子。
不过鉴于青年始终没法放松下来,徒劳了许久的重力使只好先去抚摸对方被放置了一会儿的性器,那大概是太宰此刻最有活力也最有热度的地方,一摸上去整个人就会轻轻地打起颤,无意识地浮起腰追逐着中也的手掌,揉得舒服了,那张可恨的嘴巴也能难得吐出些许可爱的喘声。
这种仿佛把太宰掌控在自己手上的感觉让中原中也有点欲罢不能,几乎要沉迷摸宰忘记正事,虽然太宰摸他的时候更加厉害就是了。
即便很不甘心,但只要回忆一下那双手掌是怎么把自己弄得必须咬住舌尖才没有丢脸的提前射出来,重力使也只能承认在自慰的技艺上,太宰确实比他擅长得多。
“有,觉得舒服吗?”虽然这样问了,不过光看青年用手背挡住了嘴唇,甚至将侧脸牢牢埋在棉被里的样子,中原中也便知道自己不会得到回答,幸而比起太宰那变换莫测的言语,他手里正抓着更诚实也更坦率的器官。
手指在后穴抚弄的时候,前面也会有所反应,配合着圈起来套弄的节奏一起的话,太宰就会老实地挺起腰来,被握住的东西也会愉快地吐出体液,在手掌里发出很有精神的脉动。
虽然不知道该算第二次还是第三次,不过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多少已经掌握了一点诀窍,起码这回他成功让太宰比自己先射出来,不过后穴依然狭窄得只能塞下两根手指,大概估量了下大小之后重力使干脆地决定放弃,下回继续努力。
连他自己也觉得要进去太勉强了。
凑过去吻掉青年脸上的汗水的时候,太宰从乱发的缝隙间露出疑问的眼神,显然,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继续。
但中原中也考虑了一下对比觉得不可以,这也是为了长远计较,别看太宰现在如此主动,到时候真弄痛了他,重力使敢打赌半年之内绝对什么都不会再有。
“不许笑话我。”他小声地冲青年说道,“……对这种事情不熟练还真是抱歉啊。”
“嘛嘛,毕竟是纯情的小狗狗嘛,作为主人,还是会好好包容的啦……”明明声音还沙哑着,但一点不耽误太宰治稍微取笑一下干部先生。
这天晚上也没能做到最后。
中原中也对自己很行这点没有任何疑问,有太宰被蹭得发红的大腿可以为此做证。至于之前还有些被连续拒绝打击到的郁气,也被某人用和言语完全不符的积极态度充分安抚住。
干部先生对自己和搭档之间极为顺利的进展十分满意,心情安定极了。
然后他就被上司派去出了整整一个月的差。
和过去动不动一年半载的长差相比,一个月可以算是相当短暂,因此中原中也很普通地只是在离开前给熟人们发个消息,问问他们是否有需要带的当地手信之类的,回来的时候也只是随意发信,然后毫不意外地在给家里补充必需品的时候和侦探社偶遇了。
好吧,或者说跟横滨消息第一灵通的侦探社员先生以及他的新弟子偶遇了,别名必然的那种。
“啊,中也先生,最近没怎么看到您呢!”
“稍微去出了个差。”因为提前收到了短信,因此及时拿出手信交给灰发少年的重力使耸耸肩,“又出来跑腿吗?给,小零食,拿回去分了吃吧。”
“???是的,谢谢您。”虽然接受的很高兴,但中岛敦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作为敌对组织,中也先生您是不是对这边过于亲切了……
当初和太宰一起养芥川兄妹的时候已经习惯了给搭档的弟子随手带点什么小礼物的重力使,一点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对。
“说起来最近太宰先生……”少年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转过头去看自己的老师,结果只看到对方摆出了和往日一样笑眯眯的从容面孔。在本能的警告下,中岛非常乖巧地把‘情绪起伏得有些过分频繁’这句话咽了下去,“突然有了夜游的习惯,会大半夜地跑出宿舍去入水。”
“他以前也这样。”并不觉得这种事发生在太宰身上有什么好奇怪的重力使,如是说道。然后就熟练地凑到老对头身边,和他说起了双人相声,只留下一个暂时加入不进来的敦默默望向他们的背影。
不,以前太宰先生喜欢中午或者下午入水,可以顺便翘班,而晚上太宰先生还是会老老实实睡觉的,就算想要自杀也会挑比较暖和的类型,比如上吊。
看似被抛下,实际上内心活动十分丰富的中岛敦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但他现在换成半夜偶尔有时候会突然跑出宿舍去跳水。然后就换成听到了动静的中岛和镜花睡不好觉,只能起床跑去河边捞他。
总而言之就是更扰民了。
幸好次数不多,平均一周最多两次的程度,否则就算是特别好人的灰发少年也要为此心生怨念了,他倒也确实为此特地去咨询了乱步先生,是不是太宰先生又打算尝试什么新自杀手法了,比如半夜跳水增加猝死率之类的。
结果名侦探的回答让全社的人都摸不着头脑。
“嗯?那个啊,不用管他,一定要说的话,算是太宰迟来的青春期吧?”中岛敦不知道乱步先生是抱着什么想法说出这句话的,反正国木田听完就把茶喷了一桌。
就连少年也很难将‘青春期’这个词跟自己的老师联系在一起。但乱步先生说出口的,必然是一定意义上的实话,正因为如此才更加微妙。
因为镜花说,如果侦探社里的大家摸不着端倪的话,可以考虑来问问中也先生,某种意义上,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是比侦探社的成员们都更了解太宰的那个人,所以少年才会试探着将最近的事情告诉对方,但结果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反正重力使看着毫无所觉的样子。
敦明显已经忘记了,名侦探先生一开始就说了‘不用管’,以及对干部先生来说,太宰可能确实没有任何异常——毕竟最大的异常就是他正在追求对方来着。
好不容易出差回来,按照中原中也的想法,是想当晚就来武侦的宿舍偷偷拜访的,可惜太宰非常遗憾地告诉他,自己暂时有工作,可能要离开横滨两三天。
“希望小狗狗别因为太寂寞而苦出来呢。”青年此刻的笑容确实称得上可恶了。
“谁是狗啊!!而且也不会哭!!快滚去干活啊混蛋!!”又一次努力想出来的告白被拒绝的中原中也火大地把人踹走,决定来个眼不见为净。
既然是久违的空闲时间,他本想出去好好喝一杯放松一下,直到临出门前接到了一个本以为绝对不会见到的号码。
【喂喂,可爱的帽子君?】
“……为什么你会给我打电话啊??”甚至拨过来的还不是手机,而是他秘书桌子上的座机,鉴于名侦探先生给中原中也留下了太多心理阴影,重力使忍不住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因为你和敦见面了,本来我是不想管的啦,毕竟这样的太宰也挺好玩的,不过敦和镜花都很困扰,妨碍小孩子睡觉就不太好了,所以麻烦你解决一下。】
“等一下,关我什么事啊???”
【因为太宰跑去入水应该是因为你?】
“??我这个月根本都不在横滨啊!!”
【确实是因为你哦,多半是干了什么和他有关的事情,以前不会有但近期才有的,最近的一次是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只是很普通的在下榻的宾馆睡觉的重力使觉得名侦探真是想多了,但要说他做了什么和太宰有关的事情……意识到了什么的干部先生一瞬间面孔爆红地挂掉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之后电话重新拨了过来。
【看来你想出来了嘛,说起来只会在晚上做的事情,而且还是和太宰有关的,以你们俩现在的关系……】
“这种事情看出来了也不要说啊啊啊啊啊啊!!!”说好的保密呢??太宰不说名侦探由他搞定吗??他就这么搞定的吗???中原中也那瞬间真的很有想要生吃了太宰治的心。
【嘛,总之,你赶紧搞定一下太宰啦。】
重力使觉得他确实需要认真努力一下,比如让太宰改改在自己身上放监控和监听的习惯,不管怎么说,监听到自己在自慰的时候念他的名字然后就冲出去跳水也太夸张了!!
本来只打算去普通喝个酒的中原中也决定寻求一下外援。
在默默否决了不靠谱的上司和不太敢说的大姐,以及根本没考虑过的大哥这个人还不如他呢!以后,干部先生选择找个大概会懂行但是对这边世界完全没关系的熟人问一下,最大程度避免被太宰察觉到问题。
出门前他特地换了身已经多年不穿的便服,连帽子也换了,并且没带手机。
勉强能防住吧。
小小的霓虹灯招牌板在夜色里闪烁,不管是摆放的位置还是形状跟大小都特地挑选了不起眼的类型,偏偏招牌本身画得花里胡哨,有种雀鸟求偶般地奇妙喧闹,一看就让人明白这家店的拥有者显然不是什么正经人。
或者说,敢开这种专门接待特殊性向客人的酒吧的,本来也没几个正经人。
偶尔也会有不知情的普通客人进来,不过只要看到酒保的衣装,这些误闯的客人大部分都会很客气地也可以说比较镇定地落荒而逃自己离开。
是的,酒保兼店老板是个女装癖好者,但他偏偏身高一米八,倒也不算肌肉壮汉,而是样貌文静的类型,即便如此,男人和女人的骨架形状也是完全不同的,哪怕是在光线昏暗的夜店里,只要眼睛没出问题,靠近之后无论什么人都能看清老板是个男人。
但他偏偏穿着相当华丽漂亮的女式和服,梳着女人的发式,连姿态举动也优雅美妙地宛如职业的歌舞伎演员一般,除了只画着淡妆以外。
至于为什么之前完全是个直男外加并没有任何奇怪嗜好的干部先生会认识这种奇怪的店主……咳,只能用一句老话解释:喝酒误事,贪杯害人。
在宴会上不小心喝多了,趁着脑袋还能思考的时候赶紧从喜欢的店里跑路,然后又醉醺醺地进了另一家不认识的店……继续喝。
老板毕竟开的是酒吧,什么样的酒鬼没见过,因为和里世界毫无关系,所以并未从相关的同行手里接到过‘要小心一米六的橘发酒鬼,绝对不能踩的地雷一二三四’的警告,于是他刚看到重力使的第一眼就笑眯眯的告诉对方,他们店不会卖酒给未成年。
于是成年后在横滨酒界恶名昭彰了许久都没再被人这么挑衅的干部先生,光明正大的把驾驶证直接拍进了吧台。
入木三分的那种。
因为中原中也的样貌非常像外国人,再加上他的容貌又格外地漂亮,酒醉和帽檐的二重滤镜遮挡住了重力使原本极具威慑力的凶恶眼神和慑人气势,所以他进酒吧之后,只用了短短五分钟就被里头的各色路人用发亮的眼神围观,店老板拒绝卖酒给干部先生其实也抱着避免对方在店里出事的意思。
但等重力使拍完驾驶证,所有人的眼神都默默换了方向。
看看算了,一般人可能要钱或者闹事,这个是真的会要命。
只有好心没好报的店老板不得不强挂起营业笑容,拿出自己珍藏的酒水给这位煞星先生任意挑选,原本以为不仅得大出血,很有可能还得迎接醉鬼异能者的大闹,因此店老板甚至一边接待重力使,一边不动声色地遣散了当晚的客人们。
结果喝了个痛快的干部先生除了坐在那边骂人之外啥也没干。
过一阵之后找过来的部下,极为熟练地把人接走,并且留了名片,告诉老板把维修账单寄给森氏株式会社的中原中也就行,他们上司虽然酒品不好,但人品还是比较靠谱的,酒后损失一律给赔,包括精神损失费。
对里世界不熟,但身为横滨人多少还是知道森氏真相的店老板当然不敢寄什么账单,于是过了一周之后也没收到账单的重力使只好自己出门的时候便装走一趟。
当时看着干部先生非常客气地送来的维修费用的店老板,一开始怀疑那天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公司,搞不好这位年轻的中原先生只是个普通的异能者社畜也说不定。习惯性展开交际的他很顺利地让重力使在店里喝上了,然后习惯性询问工作的时候被哈哈笑着的干部先生打趣,“什么嘛,上次那小子没说清楚?森氏在横滨还是有点名气的吧,或者你要叫港口黑手党也行。”
很难说店老板对黑手党的认知是不是因此受到了什么影响,反正日后他和重力使相处的时候就再也没有紧张过了。
而中原中也当时并没意识到店子的特殊属性,只把那里当做普通的酒吧,在常去的店里喝醉又闹了一场之后,暂时没地方可解酒瘾的他就跑去喝酒了,在黑手党里早就见识过众多怪人的重力使,完全没把店老板的女装癖放在心上,甚至觉得对方的和服品味不错,特地打听了一下定制的店铺,打算推荐给红叶大姐。
不过毕竟是那样的店,就算大部分时间有店老板拦着,相熟的客人们也很识趣地从不在干部先生面前放肆或者提起相关事宜,某天刚好一个人喝了会儿酒的中原中也还是被搭讪了,弄清楚了怎么回事的重力使多少有些尴尬,但迁怒不方便解释的老板又实在没必要,因此他只是把那个敢来搭讪的笨蛋揍了一顿,然后把去那边喝酒的频率减少到不会引起误会的程度而已。
毕竟酒吧的酒水确实不错,周围人聊天的氛围也还算愉快,为那么点小事就列为拒绝往来户多少算是浪费了。
事实证明,没事交点奇奇怪怪的酒友还是很能派上用处的,不管是学会了给樱桃梗打结的技巧,还是问一些不方便问熟人的事情。虽然在这个网络变得方便的年代,大部年轻人的第一反应总是直接打开搜索栏。
以前的重力使也是搜索软件的重度依赖人士,直到某天他从搭档那里知道了名为搜索记录的东西——然后暴露了自己在网络上咨询各种增高知识的事实。虽然结局一如既往地以社死和恼羞成怒殴打搭档结束,不过那之后,港口黑手党的高层们再使用电子产品就谨慎多了,起码横滨闹老鼠的时候,那些下水道的客人们因为几乎无法从网络上获取有效信息,才不得不冒着风险潜入黑手党内部,以杀死一位干部的方式获取重要的异能情报。
如今养成习惯的中原中也已经很少再使用搜索软件,一般都是先问问文职的下属,或者偷偷问问大姐,再不行就去翻书之类的,奈何现在他想知道的东西应该没有任何书本会有介绍。
久违地看到重力使来喝酒的店老板倒是挺从容,先给他看看已经换新的菜单,又友情列上了自己的私人收藏。
“还真是很久没看到中原先生了呢。”高大的和服美人娴雅地递过菜单本,“不过前一阵子的横滨确实比较热闹,想必工作很繁忙吧?”
“啊啊,差不多。”没好意思直奔主题的重力使干脆就当自己是来放松的,尤其看到老板私藏里有自己感兴趣的品种之后越发重点偏移,反正是高高兴兴地点起了酒。
不过在愉快饮酒和聊天的间隙,中原中也总算想起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以及同时也想起了这家店的特别之处,因此干部先生的视线就忍不住向店内飘了过去。可惜的是,不管怎么看都是和其他酒吧里的客人们没什么两样的酒徒,一定要说差别的话,也就是这里完全没有女性,以及勾肩搭背喝酒的家伙们太多了点,仅此而已。
老板对自己店铺的格调还是有些要求的,虽然欢迎志趣相投的同伴,但他只允许客人们在店里聊天喝酒,负距离接触那种事情麻烦去宾馆,为了表达这份强烈的主张,他甚至故意取消了酒吧的客用洗手间,告诉客人们想要方便只有门外的公共厕所。
很难说老板的做法到底算委婉还是过分直接,总之,自从发出了这份告示之后,客人们在店里的举止一下子就克制多了。
要说店老板没察觉到重力使偏移的视线,那显然是扯淡,不过鉴于干部先生以往表现出来的良好口碑,老板完全没多想,只以为过于直男的中原中也是和其他来店里的普通人一样起了好奇心。
“虽然来这间店的人,大多是和我一样,在喜好上和常人口味不同的家伙,但我们最多只会在店里发发牢骚,或者跟看对眼的人聊聊天喝杯酒而已哦?不会在公共场合做什么奇怪的事情的啦。”他用衣袖遮掩住嘴角的笑意,“以前的中原先生可不会对这些感兴趣呢,是有什么缘由吗?”
“啊……嗯,怎么说呢……”被抓包了的重力使有些尴尬地挠挠下巴,“稍微……”
“莫非是部下里有人产生了这方面的情感纠纷?”都能劳动到这位干部先生了,老板觉得应该不是一般的男男关系,鉴于没听说过哪里的黑手党高层有闹出过这样的风声,那只能是来自部下的困扰了,毕竟这位干部似乎还挺关心部下的。
“呃……不是部下,”越发尴尬的重力使开始支支吾吾起来,“也没到纠纷的份上……”
“咦,难道是您的朋友吗?”店老板的眼睛里已经闪烁起好事之徒特有的光彩来,显然,这种来自黑手党高层的桃色秘闻什么的,不管是谁听了都会忍不住蠢蠢欲动的。如果是一般的疑问,搞不好中原中也就顺利地用万能借口‘我有一个朋友’来旁敲侧击了,残念他今天要问的东西是哪怕感情很好的朋友也没法随便开口咨询的话题。
“……行了行了,别那么起劲,听完就给我烂在肚子里。”重力使捏着帽子,表情苦恼地说道。
看他这幅架势,早就见识过众多客人叙说情感烦恼的老板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难得震惊的他连用衣袖遮挡表情都忘记了,甚至失礼地直接凑了过去。
“真的假的,中原先生您吗??”
“喂喂,在这方面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差别吧……就算是黑手党。”其实他本意是想说‘普通人类’,但想起来店老板只是一般人,因此又把多余的单词咽了回去。
确实只是普通人的老板并未察觉半点端倪,而是好不容易平息了心情之后才勉勉强强重新用衣袖遮起表情来,“哎呀呀,只是因为对象是中原先生,所以才……毕竟您怎么看都是和恋爱距离特别遥远的人呢!!”
“我说你这话听着有点过分啊……”
“呼呼呼。”尽情打趣了一番后,店老板才端端正正坐到旁边,“好啦好啦,有什么恋情上的烦恼都可以向姐姐我倾诉哟?赶紧说来听听看,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虏获了中原酱的心呢?安心安心,保密我可是一流的!”
干部先生皱着脸斜看过去,满脸的嫌弃之情可以说是溢于言表,丝毫没有遮掩。
“……被你这么一说根本不想开口了。”
“哎呀,不要这样嘛,先说说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何?”
“嘛,一定要说的话……是个王八蛋。”
“……?”很难形容店老板的表情,“您确定是在说恋爱烦恼,而不是被欺骗感情的烦恼……吧,中原先生?”
“?他还能骗我什么?”
“钱,什么的?”虽然很多黑道人士其实手头都比较紧张,但老板对干部先生的资产实力多少有点认知,不至于因为他经常穿着便服出来喝酒就误会。
“虽然我的副卡一直在他那,不过那家伙本来就知道我的账户密码,想做的话,搬空账户也不是什么难事吧?”中原中也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这么说道。
听到以上发言的老板,思考多少停止了一会儿,然后他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个,这位……莫非……”他想了想,用了听起来不算太失礼的说法,“是您家里人吗?”
黑道不是一般都以兄弟相称吗,和兄弟搞一起似乎确实不太好。
也不知道‘家里人’这个说法戳到了干部先生哪里,他先是露出相当反感的表情,纠结了一会儿之后才勉勉强强点头,“……怎么说呢,以前确实应该算感情差劲透顶的兄弟之类的吧……不过自从他离家出走之后,关系反而稍微缓和了一点。”
店老板对他们两现在关系好还是不好并不感兴趣,听到‘离家出走’这几个字后他算是明白为何重力使要自己‘听完之后烂在肚子里了’。看来对方应该觉得黑手党做不下去离职了,难怪苦恼呢。思想简单完全没料到还有人能做到叛逃黑手党并且平安上岸这种操作的店老板,十分普通地感叹着。
“嘛,虽然离职了,不过既然是知根知底的前成员熟人,就算谈了也没什么吧。”他这样劝慰干部先生,“总不能,他想把您也拉出来?”
“……哦,应该不至于,想带我一起几年前离家出走的时候肯定就叫上我了。”中原中也无奈地叹气,“没必要拖到现在,不是这方面的烦恼啦,别乱猜了。”
“??”店老板眨眨眼,“那个,中原先生。”
“干嘛?”
“一般能够一起离家出走的关系,我们不管那个叫感情差劲哦?”
“唔,这个我知道啦!已经知道了……”确实是最近才回过味来的干部先生拉下帽子,遮住自己涨红的面孔,“都说了不是这方面的烦恼啦!”
“那还有哪方面……”老板看看一直在支吾的重力使,再想想他之前再明显不过的直男做派,立刻恍然大悟地露出意味深长地笑容来,“哦哦,是这样呀,确实确实,是很重要的困扰呢。”
“要是关于步骤啊,用品啊之类的知识,姐姐全部都可以很详细地说给你听哦?”
“说什么傻话呢,想想我在哪里工作啊!不知道是不可能的吧?”
“……咦?那到底是?”这下老板确实是茫然起来了。
“唔,虽然知道是知道……”重力使艰难地从帽子底下露出尴尬又窘迫的面孔,“要立刻就做得很好还是很难的啊……那家伙又是警戒心快跟本能连在一起的类型,很难放松下来……总是做到最后一步就卡住什么的……”
“嗯嗯,唔……”
“你这眼神有点讨厌啊。”瞪了一眼正在上下打量自己的店老板,中原中也有点火大地说道。
“多少有一点惊讶嘛,本来还以为那么单纯的中原先生肯定是被人扑倒的那个,完全没料到是反过来?”
“?不是,为什么你会惊讶这个?这店里没长眼被我丢出去的蠢货都够把后巷塞满了吧?”
“啊,因为中原先生您其实很好说话?被哄着自己点头同意什么的又不是少见的事情……”
重力使抽了抽嘴角,“真可惜,那家伙才没这么积极呢,一门心思只想逃跑,是个意外麻烦的胆小鬼。”虽然真积极了他也未必轻易同意就是了。
“……那个,暴力强迫再怎么也不可能放松的吧?”立刻就误会了的老板有些困扰地问道,“虽然对黑手党说这话有点奇怪,但请务必别那么做哦?”
“才没有!虽然吵架的时候确实会揍他但那是另外一回事!”显然,他的解释并没有什么用处,只是越描越黑,因为店老板的眼神看上去越发不赞许了。
“有好好确认的啦,强,强迫什么的,不可能因为对方紧张就停下来的吧!”更别说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出来找人商量了。
“哎呀,只是难得看到这样的中原先生,所以忍不住就想开个玩笑啦。”当然也明白这件事的店老板笑呵呵地说道。
“……再耍我就揍人了啊!”
“唔唔,看来确实得仔细参谋一番了呢。”话是这么说,但店老板只是稍微问了一下两人之间的相处细节,然后露出一种‘你们是小鬼吗’的表情,凑到重力使耳边小声地耳语了一阵子。
“就,只要这样?”
“虽然确实听上去很普通,但是男人嘛,在这方面都是一样的!充分讨好过之后会很容易放松下来了,您之前的步骤都没什么问题,也就是程度积累的太轻而已……嘛,要是觉得不够有诚意的话……”老板带着坏心眼的笑容又凑过去耳语了一阵。
“呃,这个……”重力使的表情明显为难了起来。
“谁也不会讨厌的!绝对!”他十分有信心地说道。
“好吧,我,我回去试试看……”
“记得下回告诉我结果哟?”
“那个不提,你千万把嘴巴守牢。”中原中也不太确信地看看老板,“我可是为你好,被那家伙报复可不是件小事啊。”
“哎呀,就算是关门大吉我也认了。”他笑呵呵地回答。
“不,以那家伙的作风只会让你生意兴隆,然后跑过来的全是各种十分麻烦的女人……以及完全不符合你喜好的糟糕男人们,差不多尽是那样的组合吧,接着就是让你在熟识的圈子里社会性死亡之类的……”
“……您在说什么恐怖故事吗?”
“不?只是我以前经历过的,最普通程度的报复的复述而已。”
店老板突然有了那么一点,掺和到不该介入的麻烦情侣之间的修罗场的讨厌预感。
趁着酒兴在凌晨的公路上飙车可以算是中原中也为数不多的爱好,鉴于重力使的天赋才能,只要意识还清醒多半就出不了车祸,因此森鸥外从未对自家干部的这个小兴趣有任何意见,于是中原中也的飙车习惯就从十七八岁延续到了现在。
好好吹了一把冰凉的海风才痛快回家,准备洗澡休息的重力使在客厅里见到了原本压根不该出现的人物。
“……中也,好慢啊。”显然已经在沙发上直接睡了一觉的太宰治懒洋洋地冲他挥挥手,“还以为你又被叫回去工作了呢。”
虽然确实经常有类似的事情,但重力使敢为此打赌,他要是真被传唤了,太宰肯定立刻就回宿舍去睡觉,根本不会继续等在客厅里,至于一个已经叛逃的前干部为什么会知道港黑的细微动静,这种事情当对象是太宰治的时候,还是不要细究比较好。
“这是吹了什么风?”中原中也已经过了会问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种傻话的年纪,和太宰搭档多年的结果就是,他对青年的神出鬼没的行踪已经彻底失去了打探的念头,“说好的要离开横滨两三天去工作呢?”
“唔,原本以为会个是麻烦的工作啦,结果意外被敦君用虎的嗅觉破局了,只能说犯人对自己的手法过于自信,完全没想过要掩饰气味这种细节吧。”
“简而言之就是碰到了没见识过异能力会有多离谱的笨蛋。”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的干部先生耸耸肩,将帽子和外套仔细打理干净,然后挂进衣帽间。
“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了。”太宰又打了个哈欠,“唉,真没料到最费时间的部分竟然是连夜坐新干线回来,出差可真是辛苦。”
只离开横滨不到半天的也能叫出差吗?中原中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走过去把沙发靠背上胡乱披着的,某人的外套收起来叠好,同样放进衣帽间里,虽然是位单身男性,工作内容也比较一言难尽,不过被尾崎红叶教养长大的他,独居数年后便养成了会仔细收拾房间的好习惯。
“先说好,我家的冰箱里可没有海鲜库存,最多做点普通的宵夜。”拿走衣服的时候顺手揉了一把青年睡乱头发的重力使如是说道。
“我一点也不挑食!上等牛排也可以!!”太宰非常配合地举手举脚严肃申明。
“大半夜的吃什么牛排啊!你是觉得最近胃又太舒服了吗??”完全不打算惯着他的中原中也毫不客气地嚷嚷回去。
“……那就蟹罐吧。”
“我这哪来的蟹罐??”
“保险箱里,我放的。”
“我没有不准你来放东西的意思,但为什么要放在那里啊!!!!而且肯定早就过期了吧!!!”即便是重力使,听到太宰把罐头这种玩意放进了保险箱,他也同样摆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没有过期啦,毕竟是前一阵侦探社出事的时候我特地拿过来的,放在宿舍里的话肯定早就被充公了。”
“所以为什么是保险箱啊!”
“因为只有放在那里敏感的小狗狗才不会发现嘛,毕竟只有不重要的东西中也才会往里面放。”
说起来好笑,因为自身异能的缘故,中原中也对保险箱意外地毫无信任感,所以任何重要的东西他要么直接放去港黑库房,要么随身携带,自己家里的箱子大部分时间对他来说也就跟八百年不打开的杂物盒差不多。
只不过一般人的杂物盒里放零钱和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重力使的杂物盒里是各种乱丢的宝石现金跟车钥匙之类的玩意。是的,这些东西对干部先生来说可能还没有一瓶好酒重要,起码酒库的安保措施除了防不住太宰之外,对大部分普通小贼的效果还是挺好使的,穿墙大盗就算了,那可是连异能特务科都挡不住的家伙。
“……啊啊,知道了,那你自己去拿吧,我煮个汤。”中原中也放弃去纠正太宰奇怪的价值观,反正他自己也没好哪去。
“中也真小气啊,难得我过来拜访,没有大餐就算了,竟然只用汤打发我,连好酒也不来一点吗?明明之前说要请我喝酒来着。”不知道是重力使的语气过于敷衍还是关注度不够,青年嘟嘟囔囔地抱怨起来。
“就先不提你打算用蟹罐糟蹋我的酒的部分了,到底是谁说他对红酒没兴趣来着的?”
“我明明看到酒窖里有了新来的冰酒!”太宰理直气壮地说道。
被抓了个现行的干部先生狼狈地转过脸去,“……虽,虽然确实是特地给你准备的……但不是现在啊!是打算圣诞节的时候喝的!只剩下没几个月了…”现在喝掉的话,到时候哪里再去找一瓶年份产地都不错的冰酒啊,这种酒类的风味可是和当年的气候挂钩的。
“既然本来就是要给我的,那决定它饮用时间的人不应该是我吗?”太宰笑盈盈地说道。
“唔,但,但是圣诞节大餐到时候可就没有好酒相配了啊?”
“放心好了,螃蟹是不会介意的,因为不管怎么样都很好吃啦。”
“已经完全确定是螃蟹了呢,你这家伙。”
“唉,莫非不是吗?”
“烦死了,我也努力准备了别的菜啦!”在筹备大餐方面确实没办法搞什么惊喜的重力使恼怒地说道。
“是是,小狗狗真是太过勤快了,主人我非常满意哟,要摸摸头吗?”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青年慵懒地从沙发上伸出手来,十分坏心眼地冲着中原中也招了招。
本以为会被恼羞成怒的某人踹上一脚的太宰治,意外地看到重力使扭扭捏捏地靠近沙发,他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结果干部先生并没有把脑袋放在他手上,而是弯腰留下一个浅浅的,带着点儿酒气的啄吻。
“……不喝酒也可以留宿啦。”他小声地说道,“没可能让你回去的吧。”
青年难得地笑了出来,“哎呀,小矮子也终于长进了一回呢。”
“少啰嗦,总之不许趁我煮汤的时候溜去酒库,吃完就赶紧去洗澡换衣服。”
既然重力使都特地摆出这幅架势来了,太宰也就难得乖巧了一回,老老实实地上楼去翻找他心爱的蟹罐,不再对今晚略显简陋的宵夜指手画脚。不过半夜三更的厨房里,就算白天勉强补充了一点常用的材料,没有特地买菜回来的中原中也也只能捧出一份普普通通的奶油蘑菇汤,幸好配菜只是用蟹罐和虾仁凑合的海鲜炒饭,在将就的程上可以说是彼此彼此。
热乎乎的汤饭塞饱了肚子,同样热乎乎的浴缸泡软了四肢,趴在重力使卧室的宽大床铺上享受专属吹风服务的太宰舒服地差点忘记了来意直接睡过去。
所幸他多少还有点自觉,等头发吹得半干之后就在中原中也的大腿上翻过身,动作极为自然地伸出修长的手臂去揽干部先生的脖颈。
“喂,别在这种时候那么干啊,很危险的。”话是这么说,但丝毫没有拒绝意思的重力使随手抓过擦干的毛巾包裹住还在发烫的吹风机,将它们一起丢去了床边的地毯上,然后从善如流地弯下腰去,“今天到底吹什么风。”
平日里的太宰可没那么主动。
“呼呼呼,安慰寂寞的小狗狗也是饲主的义务嘛。”
“什…才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只是普通出了趟差吧,一个月又不长。”要说不高兴肯定是假话,显然有被哄到的重力使抓了抓微红的面孔,“电话短信什么的,不是一直有打吗。”
“嗯?是吗,那么在晚上呼唤我名字的究竟是谁呢……”
“我说你啊,也给我稍微收敛一点,别那么理直气壮地什么都听啊!!”而且你这家伙有哪里比我强吗,还不是听到之后半夜跑出门去入水!差点就要跳起来的重力使忍不住在肚子里腹诽着。
“不听的话,怎么会知道小狗狗怕寂寞的一面嘛~~”可惜他的威胁实在色厉内荏,太宰完全没有在怕的。
“烦死了,那种时候叫你之外的名字才问题大吧!!”
“啊,那个也确实,不过说起来中也,出差的晚上拿我当配菜就算了,现在本人在这里,你不会是打算跟我玩放置py吧?”太宰躺在重力使的肚子上,带着点清浅的笑意,用手指轻轻梳理对方还带点水汽的发梢。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中原中也低头舔掉还残留在太宰额角上的一滴水珠,然后顺势轻轻啄过那双既可恶,又总是让人徒增困扰的鸢色眼瞳,长长的眼睫伴随着青年的哼笑声一下又一下的扫过嘴唇的触感微妙极了,叫他想要用力吮吸,好把那份近似蜜糖的色彩充分地含入唇舌,乃至于咽进腹中。
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这份念头的重力使,缓缓将目标换成了青年的嘴唇,只是他在张嘴啃咬之前,像是要申明什么一样,小声地冲太宰咕哝了一句。
“你才不是配菜呢。”
然后他恨恨地堵住了青年放声大笑的嘴唇。
如今的他们对唇齿相衔的游戏已经十分熟稔,再加上过去多年作为搭档的默契,所以几乎从未出现过喘不过气的窘境,两人尽情地品尝着舌尖互相摩擦的快乐和彼此之间所交换的津液的味道,柔软的唇瓣反复交叠,发梢略过鼻尖和脸颊的触感,重力使家中沐浴用品特有的松针气味,这些明明也不是多么特别的事物印象,却唯独在此刻成为一重又一重的柔软花瓣,将他们细密地包裹其中。
仿佛一个仅有两人存在的小小世界。
原本平稳的体温随着皮肤的接触而逐渐升高,当两对嘴唇终于带着酸涩松开的时候,无论是重力使还是操心师都变得口干舌燥,气喘吁吁。
当快乐褪去之后,在唇舌之间残留着的就是微微的酥麻和瘙痒,让人忍不住用舌头反复地舔舐自己的齿尖,好压抑住想要啃咬点什么的冲动。带着这份难耐的余韵,中原中也轻而易举地将太宰从自己的腿上抱起来,将滚烫的脸颊贴在青年仍然带着凉意的咽喉和锁骨上。
似乎是被他拂过颈间的鼻息弄得很痒的青年,轻笑着把手指插入重力使扔带着微薄水汽的头发里,用指腹轻柔而巧妙地描绘着颅骨的形状,那些过分灵巧的指头摩挲过头皮的感觉实在很舒服,偏偏它们总爱在太阳穴和枕骨这样的致命弱点反复流连,警戒的本能被一次次激起又强行压下而产生的颤栗感令中原中也觉得既火大,又有种异样的吸引力。
“喂,太宰……别作弄我。”
“哎呀,小狗狗不喜欢吗?”青年垂着头,用亲昵和恶趣味兼备的语调在干部先生耳边缓慢地吐出话语来,“可不能撒谎啊?”毕竟两人此刻的状态是互相紧贴地在床铺上相拥而坐,重力使的身体变化可一点都瞒不过太宰治。
其实也没有真的讨厌的中原中也无奈的吐了口气,“我说你啊,不就是被我亲硬了一次吗?到现在为止你的报复次数已经快要两位数了吧,还没够吗?”
“但是,我可是每次都有好好负起责任来了吧。”太宰似笑非笑地将手指慢慢从脑后挪到了重力使的嘴唇下方,若即若离地在唇线附近游走着。
“话,话是这么说……”鉴于青年提到的不争事实,也很难说自己没得到好处的重力使,顿时就强硬不起来了。
“而且,在床铺上怎么戏弄小狗狗明明是我的自由耶,中也觉得不满的话,欢迎反击哦?”
“唔,你这家伙……”总觉得更加火大了的中原中也忍不住挑起了眉角。
“只有这个时候,我想怎么做都行,是中也亲口允诺的吧?”太宰笑眯眯地说道,“难道反悔了吗?”
“啰嗦,才没有反悔。”重力使气呼呼地把下半张面孔埋进青年的肩膀里,近乎怨念地望向那双带着戏弄意味的鸢色眼瞳,“……随你喜欢行了吧!”
“呼呼呼,既然小狗狗乖乖认输,那我们就继续吧,作为输掉的代价,今天就由中也来脱我的衣服好了,虽然这个我很擅长,但偶尔也要给小狗狗一点珍贵的练习机会嘛。”太宰那么说着,动作轻佻地拍打中原中也的后脑勺。
被催促了的干部大人只能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低下头去用牙齿一点点咬开衬衫的衣扣,很显然重力使对这种接近挑逗的行为没有丝毫天赋,因为连第一颗都没法顺利解开的他,在尝试了两三次之后恼怒地选择了直接把扣子咬掉。
得亏太宰治的自控力向来绝佳,这才没有直接笑场,青年知道他要是真的笑出来,今天就算完蛋了,对难得的亲热机会其实也相当期待的他非常遗憾地放弃了能够光明正大地嘲笑中也的机会,忍着笑意将嘴巴埋进重力使的头发里。
唉,为了照顾狗狗的心情他真的牺牲了好多。
操心师漫不经心地想着,任由中原中也花式残害了一遍他的衣扣,唯一成功被解开的只有最下摆的那个。幸而这件是洗完澡之后换的居家服,而不是他日常穿着的条纹衬衫,否则明天还得面临没有衣服能穿出去的窘境,毕竟很久没有来了,中也家里如今压根没有他的换洗衣物。
青年可不想穿以前港黑时期的黑西装外出。
睡裤是宽松绳式样的,并没有拉链之类的东西,因此它和内裤一起被拉下来的时候太宰甚至还挺配合地躺了下去,直到他发觉中也炙热的嘴唇隔着薄薄的绷带印在小腹的肌肤上,带着点犹豫的意味试图继续向下移动。
几乎是瞬间被太宰治利落地用手法扣住了下巴并被迫抬头的重力使,有些困惑地向对方望去,此刻微微撑起了上半身的青年看上去并不像是讨厌的样子,只是眼神意外地有些复杂。
扣住下巴的手掌很快就松开了,太宰的手指就那么顺势抚摸起中原中也的脸颊,只是力道意外地温柔,和他平日里喜欢肆意揉捏重力使的举动截然相反。
“……不用做到这个程度,中也。”
青年用一种异常认真表情说道,语调也十分温和,“其实之前也小心过头了,我可是很顽强的,中也不是最清楚了吗?就算稍微弄痛一点,也不会怎么样的。”哪怕是时常被他用各种言语诡辩戏弄的重力使也能明白,太宰此刻的话语完全出自真心,没有丝毫虚假。
干部先生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一样缓慢地眨了眨眼。
如此郑重其事的太宰,虽然此刻的表情和话语看上去都很平和,实际上正直视着自己的眼瞳深处却蕴含着浓烈情绪的太宰。
会为这么一点小事动摇的太宰什么的,听上去多可笑啊。
但中原中也没有笑,他只是同样尽可能装出若无其事的姿态,“…不喜欢吗?明明有人跟我说,只要是男人就不会拒绝这个呢。”
“不是那么回事……”青年脸上罕见地浮起混合着困扰与无奈的苦恼色彩,“中也……”
“那就行。”这么说着的中原中也促狭地勾勾嘴角,“不过我是真的完全没有类似的经验,做的很烂也不许笑。”然后他假装从容地低下头去,皱着眉头用生疏地动作捧起了太宰的性器,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去舔舐它。
“——”
太宰原本可能还是打算说点什么的,但他的言语没能赶上重力使的动作,因此当某种湿润而温暖的触感从下半身传来的时候,他只来得及捂住自己的嘴巴。
那阵鲜明的抽气声中原中也自然也听见了,不过此刻他正专心侍弄手心里的东西,暂且顾不上观察太宰的反应,而光从他越舔越烫,也越舔越硬的事实来看,青年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起码他的身体应该是满意的。
连原本按在脸颊上的,一直想要把他的脑袋推开的那只手,也随着重力使的动作而渐渐失去了力道,最后只是徒劳地紧紧抓住了散落的的橘色发丝。
口交的知识这种东西,显然从来不曾存在于干部先生的脑袋里,不过他好歹也是个男人,外加又和太宰两人互借手掌亲热了好几回,关于该如何讨好青年的分身,中原中也勉强还是知道一点的。因此就算他的口技再怎么生疏,也还是成功把太宰的东西舔得在手心里微微跳动,顶端不断地溢出汁液,将青年开始频繁起伏的小腹处的绷带洇湿了一片又一片。
口感严格地说一点都不好,但中原中也不仅舔得十分起劲,甚至也没什么反感的念头,这一点上他觉得太宰应该负主要责任。
刚才还言语流畅的家伙突然跟按了消音键一样安静,甚至不知何时已经整个软回了床铺里,修长到时常令重力使觉得碍事的双腿虽然正被他的手臂以巧妙的手法禁锢住,但相对自由一些的小腿却随着他的动作难耐地在被单上划动,把原本整齐的布料搅出奇妙的形状。之前试图推开他的手掌也在无意识中换成了按压的姿势,随着前方偶尔会传来的微弱抽气声,像是十分烦恼地一下下揪着重力使的头发。
只是舔舔反应就那么大的话,更过分一点会让太宰变成什么样呢?鉴于店老板传授的心得在青年身上被一一验证,让中原中也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
他是那么想的,于是也那么行动了,当重力使用着略显笨拙的手法将手心里已经挺翘得十分精神的东西含入口中之后,太宰立刻发出了十分压抑的细哼声。虽然不管是味道还是气味都很糟糕,但一下子就抓紧了他的头发,并想要将他的脑袋压下去的某人的手掌动到一半就像被自己吓到一样逃开,虚软颤抖地抓紧被单的样子实在很有趣,没能忍住取笑了对方几声的中原中也,立刻就被恼火的青年用脚跟狠狠踹在了脊背上。
可惜因为那也会让重力使含得更深的缘故,本就只是勉强挣脱出来的右腿只踹到一半就软软地地从干部先生的背上滑了下去,要掉不掉地挂在他的腰上。
小心翼翼地张着嘴,光是努力避免牙齿磕到口腔中这个看似坚挺其实却意外脆弱的东西就花费了中原中也大部分的精力,来不及吞咽的唾液从嘴角和柱身滑落下去,将底下本就已经沾湿的短短软毛弄得更加黏黏糊糊。
趁机摸了摸的重力使一边想着,竟然真的和头发是一个触感,一边感叹口活确实好难,自己似乎最多只能很业余地含住前半部分,不管是深喉还是吞吐之类都完全不行,但哪怕只是这样,似乎对太宰而言也很受用了,基本上他的舌头每次艰难的搅动,都能尝到浓厚的溢精味道。
中原中也试着用自己的舌根去摩擦口中性器的顶部,那对青年而言好像是略有些过度的刺激,只磨蹭了一会儿,嘴巴里的玩意就一跳一跳的,然后太宰就用力扯了好几下他的头发。
“……中也,够了。”不可思议的,太宰竟然前所未有地在这种时候出了声,虽然声音暗哑得几乎难以听清,“吐出来。”
因为青年言辞中的抗拒意味实在很明显,还以为自己的技巧真的烂到可能让他败兴了的重力使老老实实地张开了嘴,任由太宰的性器滑出来,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点儿歉意亲了一下顶端,想着要不再舔舔试试。
起码刚才舔的时候反应不错。
然后就猝不及防地被精液糊在了脸上。
“……笨蛋,没脑子的蛞蝓……都叫你吐掉了……”夹杂着细碎的喘息声,太宰在床铺的另一头磨着牙小声叫骂,中原中也顶着一头一脸的糟糕玩意傻愣愣地望过去,却只得到青年饱含怨念的瞪视。
但是那双藏在一绺绺的湿发后头的鸢瞳,此刻整个都变得湿漉漉的,盈满了水汽,它们不再是空洞的,连通着不知名空间的孔穴,而变成了两汪满是蜜水的甘泉,哪怕投出怨恨的视线,也依然只给人十分无害的绵软感。
“离远点这种事情,还需要我特地,说出来吗?”
“什么嘛,还以为你真的不喜欢呢。”啧了一声,翻身去床头抽出纸巾来擦脸的重力使咂咂舌,“结果比平时射的还快……”
“中也。”明显听到了这话的太宰语气危险地开口。
“干嘛?”觉得自己成功哄到了太宰的重力使此刻心情雀跃极了,完全没察觉青年已经变得不妙的脸色和声音。
“今晚不许再吻我。”
“???为啥啊!!”虽然很容易害羞,但其实超喜欢亲亲的某人炸毛了。
“谁要接吻的时候吃到那个啊!!!”
“我都没说什么呢!也不想想你刚才干了什么好事!!”
“——”难得被哽住的太宰卡了两秒,最后还是艰难地重新开口,“都特地让你吐掉了,本来就是不听话的小狗狗的错!!明明我都……”
“哦,明明你都怎么了?”擦完了脸,嘴角叼着四方的塑料小包装,手上拿着润滑液瓶的重力使挑起眉,一脸不爽地慢慢爬上青年此刻还虚软着的膝盖,难得居高临下地望向他。
向来不会主动转开视线的太宰毫不犹豫地瞪了回去,甚至抬起小腿踩向干部先生的下腹,用灵活的脚掌轻轻踏在明显已经鼓胀起来的某处。
“中也好烦,自己都已经这样了还磨磨蹭蹭,黏糊糊的小矮子。”
“这话可是你说的。”重力使的视线扫过下方,刚才光顾着舔弄了,完全忘记了做准备工作,真的直接做的话绝对会很痛。
“……偶尔粗暴一下也没事啦,我可没那么脆弱哦?”太宰语气轻巧地说道。
“啊啊,你有多耐揍这点我确实很清楚。”有过不止一次被气到上头,然后直接把人揍进医务室经历的干部大人这么说道,“可惜我并没有在床上那么干的兴趣。”中原中也意味深长地磨了磨犬齿,“不过刚才有人说不准接吻。”
“呼,没错,所以小矮子打算怎么做呢?”太宰一点不在乎他的威胁,甚至笑眯眯地加重了乱踩的脚掌的力道,心满意足地看着重力使额角跳出熟悉的青筋。
“反正也亲不到,那我干脆舔个够吧?”干部先生露出饱含恶劣意味的笑容来。
万万没料到他出了这招的青年根本来不及逃跑,踩在对方裤裆位置的左脚等于白送的人质,一下就被握住脚裸分开了双腿,太宰唯一比上一次强的地方,大概只有成功捞到了一个枕头,能够比较方便的把脑袋埋进去,而不是全程只能用本来就不粗壮的手臂拼命遮挡表情和声音。
已经软掉的性器被舔舐的感觉怪异极了,因为还在不应期,无法硬起来的缘故,那种连小小的细微接触都会被放大的敏锐确实消失了,然而身体深处却随着重力使的动作逐渐涌出难以形容的酸楚感。
中原中也鼓动舌尖,得意地看着太宰原本还在努力踢踹自己肩头的双脚一点点软了下去,到最后只是在床单上无意义地乱蹭,等到他干脆舍弃掉对精液的厌恶感,试着吸允嘴巴里变得柔软的肉块的时候,青年埋在枕头里的脑袋发出近乎咽呜般的闷声,蹭在床单上的双脚也紧紧地蜷缩起来。
重力使就那么把软肉尝得啧啧作响,使劲吸了好几下,等他满意地把东西吐出来的时候,太宰已经浑身湿得像刚入过水一样了。
觉得应该给青年一点缓过劲的时间的干部先生舔舔嘴唇,先给自己套上保险套,然后才将对方已经完全没了力气的一条腿架上肩头,方便自己抬高臀部往上面倒润滑剂。
不过即便有外来液体的帮助,甚至先让太宰射了一次,下面也依然很紧,十分勉强才能塞入两根手指的重力使只好托起那根还半软着的东西,伸出舌头再度努力侍弄它,成功将半勃的性器含进嘴里的时候,正紧紧贴住青年身体的中原中也清晰地感受到了手掌下的身躯所发出的颤栗。
幸好,随着前头的分身缓慢地膨胀变硬,后穴总算也一点点变得柔软起来,不断被涂抹在更深处内壁上的滑润液体发出细微的水声,逐渐能够撑开的入口开始迎接第三和第四位客人,而等到中原中也的四根手指可以顺畅地在里头搅弄时,青年前头的性器已经完全恢复到了它的全盛时期,又热又烫地从重力使的嘴巴里弹出来,兴致高昂地挺在太宰治的小腹上方。
“啊啊,感觉你现在全身上下最精神的搞不好就是这东西了呢。”哪怕都到这个时候了,干部先生也没忘记用沙哑的声音先嘲笑了一句,“……喂,太宰。”
他没有提问,只是叫了名字,而青年就像是完全能明白一样,艰难地抓过不远处的另一个枕头用力砸向中原中也。
得到了回答的重力使嗤笑一声,抽出手掌,握着自己早就硬到发疼的分身一点不客气地按了进去。
才塞了个头进去,中原中也就忍不住暗骂了一声,并不是因为难受,恰恰相反,性器被柔软的后穴整个包裹的感觉简直舒服得让他头皮发麻,像是整个人都陷入了满是佳酿和奶油组成的浴缸,柔软到能在舌根后头品尝到甜味的幻觉,飘飘然地仿佛刚刚灌下整瓶的好酒,重力使赶紧吸了几口气,死死压抑住自己想要用力动腰的冲动,“太宰,别乱动,疼也忍着。”
不远处的枕头底下传来细微的吐气声,也不知道他是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但青年总算没有出现太大的动作,全程只是死死抓着枕面的布料。
只是将性器嵌入体内的举动罢了,因为不敢一下子太激烈,特地放缓了过程,但也不过是十秒或者二十秒之间的差别,但中原中也只觉得自己好像忍耐了整个世纪,他吐着气,抓过自己湿透的额发,用手背擦掉滑落到眼睫上的汗珠,又艰难不已地等待了好一会儿。
“……还好吗,太宰?”
“…中也。”
“会痛?”
“闭嘴,动点该动的。”
这要求再清楚不过,因此重力使愉快地照做了,说实话他本来也不是擅长忍耐的性格,能磨蹭到现在全靠一点无聊的执念作怪。不过顾及到太宰可能是在硬撑,干部先生也没敢真的放开了搞,只放了大半进去,动作尚算克制地去磨蹭内壁,尽量寻找会让青年有感觉的,能够放松下来的位置。
对一位极擅体术的武者来说这是件相当简单的工作,毕竟他们正比任何人都亲密地紧密想连着,所以中原中也对自己轻易地只用抽插和摩擦后穴就令太宰前头滴滴答答地湿成一片并不意外,但他并未因此露出满意的神色,反而盯着青年已经在枕头上攥得发白的手指啧了一声。
“……是想把自己闷死吗,太宰。”
理所当然地,青年没有回答。
越发觉得不爽的重力使弹了弹舌,一把将枕头远远掀开后扶着太宰的腰将他抱起,让他直接坐到了自己身上。
“唔……别一下子……这么深很难受的!蛞蝓的思考能力,果然是零吧!”又是被换了容易暴露表情和声音的姿势,又一下顶进深处,几乎在暗地里咬碎后槽牙才没有丢脸地呻吟出声的太宰治浑身发颤地挂在重力使身上,恨恨地伸出十指用力抓挠他的脊背。
“知,知道了啦……”中原中也有些心虚,又有些期期艾艾地凑过脸去,只是闭着眼睛,“你不是说,接吻的时候要闭上眼睛吗?所以……不用枕头什么的,也可以的吧?”
“只要接吻的话,我就既不会听见,也不会看见了嘛。”
面对一个满脸写着‘快理理我’的干部先生,太宰的火气消散得和来时一样快,他没辙地咕哝了一句,“真是,麻烦的小狗狗。”
即便如此,也还是低下了头,配合着和重力使嘴唇相叠。
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的中原中也,心满意足地享受起这场刚刚开始渐入佳境的情事,尽情地把自己丢进名为太宰治的美妙盛宴里。无论是畅快地摆动腰部,将本就已经变得足够柔软的后穴搅得越发泥泞粘稠也好,或者是不知餍足地汲取正亲吻着的嘴唇中的津液,把那里当做只属于自己的酒窖也好。
这一切都是被允许的。
反正现在太宰也没法拒绝。
青年也许是抱怨了什么的,只是那些细碎的言语和他沉闷的喘息一起,统统被重力使吞入了腹中,干部先生如今才第一次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用美味来形容被抱的对象,明明不管是任何一种体液的味道都很难称得上美妙。
但现在的太宰就棒极了,只要自己动动腰,青年就会无意识地张开嘴唇,就像牡蛎被撬开了坚硬的外壳那样,甘美而多汁的软肉可以任由他肆意索取,伸出手去揉捏紧贴在两人小腹处的性器的话,就会发出可爱而甜蜜的哼声,整个人都软下来挂在身上,原本摸上去略显冰凉的肌肤,如今也变得温润又滑腻,让干部先生忍不住扯掉太宰的衣服,将手指伸入已经散乱的绷带下方,一遍又一遍地摩挲那个并不平整的,满身疤痕的削瘦脊背。
实在过于美味,中原中也完全吃得停不下来,只觉得整个吞进肚子里才是最好。
可惜无论怎样美好的宴会都终究有结束的时候,尤其太宰的耐力相对其他人还勉强能占个上风,面对重力使的时候就约等于没有了。
让中也做了两次以后实在吃不消的青年用残余的力气死死拽住重力使的头发,大有他还敢继续的话就要跟头皮共存亡的意思,并不打算换什么前卫发型的干部先生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休息,向太宰要求作为结束的亲吻。
体力耗尽的太宰治直接躺倒,有气无力地冲他挥挥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虽然在体内高潮才是最舒服的,但比起那个,中原中也更喜欢射的时候能和太宰接吻,因此得不到配合的重力使只好气呼呼的撤出来,躺到青年身边,一边亲他,一边抓着太宰的手掌把残留的余韵全数蹭在了上面。
秘书小哥十分安静地呆在座位上,假装自己正在认真工作,然后尽可能不动声色地转头过去瞄了一眼已经在办公桌上发了半小时呆的上司。
向来敬业的干部先生,今天像这样频频发呆的状况已经出现了三次,三次!!但要说他心情不好吧……感觉又没有,毕竟重力使是那种不太藏得住心事的性格,光看他今天准时来上班,并且步履轻盈的样子就能明白,昨晚应该没什么大事。
然而,中原中也今天频频发呆,醒过神来却露出有些失落的神色,怎么都不能说正常。
一直到临近下班,本该早上就能完成的工作才勉勉强强做完,所以今天的干部先生也没能像平时那样去找爱丽丝闲聊,或者去大姐那边联络一下感情之类的,只是很普通地拿出了手机,然后看看屏幕之后一脸索然无味地收了回去。
嗯?
秘书先生这才想起来,最近一段时期,干部先生下班前都会先看看手机,有时候会一边抱怨一边吩咐自己去跑个腿买点东西,有时候会火大地骂骂咧咧然后拿上机车钥匙,显然是自己去买了,不过更多的时候都是没收到消息然后很安心地把手机塞回去。
到底是什么人能把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当外卖小弟一样使唤,这个人选别人也许猜不到,秘书小哥心里还是门清的。
然而今天是一脸失落地收回去了呢。
想到上司昨天才从外地出差回来,秘书小哥了然地点点头,嗯,即便是供桌上的麻烦鬼,分别一段时间也会觉得想念的吧。
和小哥的想象截然不同,实际上和想念之类的情感没什么关系。
昨晚做完之后太宰就非常理所当然地陷入了暴睡,连重力使抱他进浴缸清理身体都没什么反应,只有中途解掉绷带的时候睁开了一会儿眼睛,看清楚是中也便又继续睡了回去。搞得原本想试试浴室py的重力使十分识趣地偃旗息鼓,老实把人清理干净,又收拾了床铺,心情超好地抱着太宰入睡的时候,他还定了闹钟,决定早点起来做个早饭什么的。
没等闹钟叫起来,中原中也就准点醒了,但床铺上只有他一个人,原本太宰的位置早就冰冰凉凉,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重力使最多也就是觉得有点不爽而已。
被太宰丢在一边放置不管之类的事情,他多少也有点习惯了,要说生气是有的,但也不至于特别介意,毕竟他去太宰那边留宿的时候,为了避免被侦探社的成员发现,也是凌晨就得偷偷摸摸溜走,就算做了早饭,不赖床到七八点,太宰是绝对不肯起床的。
然而,他在自己的手机上发现了青年离开前拍下的照片。
意外的不是恶作剧。
只是很普通的,他的睡脸——如果没有带着坏笑的太宰在同框里正亲他的脸颊的话。
无论是拍摄的角度还是光线氛围之类的,都能称得上一张相当不错的情侣秀恩爱照片……只要内容和角色不是那么奇怪的话。明明他应该觉得高兴的,但配合着时机,怎么都有一种古怪的膈应感。
洗漱完换上衣服走到客厅的时候这种膈应感到达了顶峰。
用餐的小客厅桌上摆着还留有余温的早饭,应该是计算好了他平日会起床的时间放在那边的,重力使根本不信太宰治能自己做饭,又翻了翻手机后果不其然地发现了被藏起来的消费记录,拿他的手机点外卖已经完全是基础操作了。
仔细想想,干部先生终于意识到太宰今天是把他以往在武侦宿舍离开前会干的事情全部复刻了一遍,虽然他不会拍照,但他走之前确实……会趁着太宰没醒的时候蹭蹭脸或者头发之类的。
明明都是他曾经做过的事情,为什么换成太宰就,那么奇怪?
然后中原中也就收到了来自某人的短信三连发。
【不行,好黏糊,太黏糊了,生理性不适。】
【本来是想让蛞蝓理解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让人不适才打算模仿的,结果先恶心到了自己。】
【请安心,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啊,是原本打算整蛊结果做到一半发现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甚至能算比较黏糊的那什么相处结果被震惊到直接跑路了…这样吗?
看完短信的重力使,带着难以言喻的心情吃完了早饭,上班去了,然后一整天也没收到过其他任何的信息。
至于恶作剧失败的某人嘛。
中岛敦有点为难地看着办公室里又重现了的景色,一脸了无生趣正躺在沙发上装死的太宰先生。
大部分时候,他的老师只是很普通地在沙发上睡觉,摸鱼和玩乐,但偶尔也会有心情不好,或者别的什么缘故提不起劲的状态,然后就会整个眼神死的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的那种,能够去拍摄场地直接客串尸体演员。
要说今天有什么反常的,大概就是太宰先生不仅准点出现在侦探社,甚至还是提前来的,起码敦和镜花来开门打扫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老师。
一开始他们以为太宰昨晚没回宿舍在办公室里将就了一晚,但很快发现这家伙不仅洗过澡还换了衬衫,那么肯定没有在社里过夜。
本来国木田还有些感动,还以为太宰终于决定洗心革面……结果就发现这家伙一早上光躺着装死了什么也没干,并且怎么吼他也没法把人赶去干活。
为了让太宰打起精神来,敦和镜花两位靠谱未成年,斥巨资合买了一个蟹罐,拿出来给他作为午餐的零食,希望能让他稍微高兴些。结果太宰治只是稍微转动眼球,慢慢吃完了蟹罐然后继续躺回去,偶尔叹个气表示他大概活过来了一点。
如果原本只是一具略显无害的假尸体的话,现在变成会叹气的尸体反而更加惊悚了,总而言之,看着十分碍事。
于是无助的未成年们选择求助社内未成年的顶点——当然不是国木田。
出完差回来的乱步探出身子看看还躺在沙发上的太宰,立刻露出期待的表情,“喂太宰!快请名侦探吃红豆饭!!”
这话一出可说是全社震动,连医疗室里的与谢野都探出头来看看情况。
“太宰???”“唉?太宰先生??”“什么什么,有人要结婚吗?”
“只是过夜而已啦。”太宰完全不为所动,仿佛是尸体在开口一样半死不活地出声,“虽然我都非常认真地拒绝很多次了,但对方一直不肯死心,昨晚也只是意外而已,毕竟娇小可爱的追求者都用很寂寞的声音叫你的名字了,实在没法让对方一个人度过孤独寒冷的夜晚嘛……顺便,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啊。”
“区区这种程度是吃不上红豆饭的哦,乱步先生。”
“哦。”听完如上的糟糕发言之后,所有人都表情平静地坐了回去,只有江户川一脸离谱的表情看向太宰。
这就是把真话说得白日见鬼的实力吗?见识到了。
“那起码请名侦探吃红豆大福!!”
“是是,一整套礼盒是吧?”
“这还差不多。”
虽然从这份对话里,中岛敦总觉得他们可能又被耍了,但因为乱步先生并没有指责太宰撒谎,所以对方说的应该确实全部都是真话。只是事实可能和他们想象得有所出入罢了,不过曾经烧过老师好几箱珍藏情书的少年并没思考过这个事实能被他的老师歪曲到什么地步。
鉴于第二天,太宰就恢复正常?地迟到了,大家也很快把这个小插曲遗忘到了脑后,直到过半个月后青年又一脸死鱼样子躺在沙发上。
哪怕求助了名侦探,乱步也只是一脸嫌弃地表示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太宰在某个自认为很擅长的无聊项目上被打击了所以在闹别扭而已。
“太宰先生竟然会输吗?”中岛敦一脸惊讶,“没有作弊吗??还是作弊被抓了?”
某种意义上少年对他老师的秉性也是十分了解呢。
“……那个没可能作弊啦。”名侦探思考了一下说道,“不如说是各自长处不一样。”
“所以是各有输赢吗?”少年倒没觉得什么比赛老师都能赢,起码体力方面的太宰肯定有一大把不太行,尤其他又是那种如果要找对手一定挑选个中好手的性格。
毕竟菜鸡互啄的比赛对太宰而言太无聊了。
“唔,怎么说呢,虽然各有长处……不过那个比赛应该是越了解对手越容易赢的类型?太宰倒是有很努力地误导啦,不过有些东西没法骗人的嘛,外加又是和体能有点关系的……”
“呜哇,天克。”虽然老师的体术和耐力其实都已经在普通人之上了,但少年还是很清楚和真正的体力派异能者比起来那确实不够看。“说起来,到底是什么项目呢,真让人好奇啊。”
“不能说,已经和太宰约好了要保密。”看似小学生,实际上该懂的都懂但自己没有兴趣的伪成年人,世界第一侦探,一边嚼嚼大福一边说道。
想想需要他出马的案件里,和感情有关的凶杀案到底占了多少份吧,为什么大家以为他会不懂这种事情呢?果然小婴儿们的想法,搞不明白啊。
虽然不是小婴儿的家伙也很难懂就是了。
“太宰先生,午饭要吃什么?大家都已经点完了哦。”中岛敦走到老师的座位旁边,看着太宰治摆出眼熟的死鱼脸趴在办公桌上。如今的他和镜花已经不会因为看到这个样子的青年而手忙脚乱,次数太多看习惯了是其一,对方的症状逐渐减轻也是另外一个原因,头一回的时候太宰那个古怪的状态持续了一天,第二次稍微缩短了一点,等到第三次和第四次的时候就只有早上会那样了。
就好像现在,虽然还是死人般的表情,但不知为何鼓起了脸颊,仿佛在跟什么看不见的家伙赌气一样,因此多少有了点活气,不再是死透的尸体了,估计中午吃顿好的,下午就又能正常溜出门去摸鱼了吧。
说起来,那天早上并没有看到中也先生从老师的宿舍里离开。
出完任务就被遗忘,被迫和芥川独处的少年,晚上好不容易被镜花接回宿舍时候,和少女一起得到了对方赠送的宵夜,还亲眼看着干部先生直接进了太宰宿舍的少年忧虑了一晚上,十分担心他们的宿舍会在大半夜睡到一半的时候被打起来的两人拆掉。
结果被镜花摸着脑袋安慰说不会,让自己安心睡觉。
“又不是第一次来过夜。”天赋惊人的前暗杀者少女·无意中听到了很多·镜花酱如是说道。
“也确实呢。”虽然是老虎,但不特意进行变身的话就只拥有普通人耳力的中岛敦,非常单纯的以为少女指的是之前干部先生变成猫咪后留宿的事情。
哪怕被老师气到炸毛也没有真的拆楼祸害周围群众的中也先生,说实话人有点好过头了,真难想象竟然会是那个以前把炸政府设施当做爱好的芥川的上司……
感到安心的少年就这么错过了可能提前知晓的真相,非常普通地把中原中也的留宿当做突发偶然事件给忽略了过去,至于太宰那个怪怪的挺尸状态,现在已经被侦探社的大伙当成了某种特殊自杀方式的后遗症,毕竟他每个月因为服毒吃蘑菇而被与谢野医生强行洗胃的次数都能凑出一双手,但这种奇怪后遗症一个月也出现不了三两次,偶尔压根不出现。
不过,真的连续两个月没出现的话……太宰先生的心情好像会莫名变差。
本能地总觉得这事有些微妙的中岛敦,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对老师的私事深究比较好——还是等到哪一天,这个人自己想要说出来的时候,再安静地倾听好了。
“嗯……想不到啊,打算吃的东西。”趴在办公桌上的尸体没精打采地说道,其实不止是他,侦探社里的其他人多少也有那么一点懒洋洋提不起劲的样子。没办法,前几天托那次任务和中也先生的福,吃得实在太豪华了,以至于最近回到平日里的用餐水平,大伙儿一时间没法适应也很正常,都说由奢入俭难嘛。
“那,要不就鳗鱼饭或者海鲜炒饭?”少年如此提议,本来也是太宰平时经常点的东西,只是价格略贵一些,他很少会主动请这些罢了。
“唔,趴了半天好累,我跟敦你一起去楼下散散步活动一下筋骨好了,顺便看看老板有没有新的菜单……”
“混蛋太宰!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上班迟到还摸鱼一早上就算了!!到底是什么人会因为趴着觉得累啊!!!”听到青年抱怨的国木田瞬间就拍响了桌子。
“那就这样啦~~”在侦探社顶梁柱气冲冲地过来摇人之前,太宰治动作迅速地座位上跳起来,拉起弟子就窜出了大门,完全看不出上一秒还是条只有一丝拉活气的死鱼。
过了半小时之后,毫不意外地,带着一堆打包外卖回来的只有中岛敦。
“……又溜了啊。”虽然是毫不意外地语气,但您嘎吱嘎吱嚼炸秋刀鱼的样子实在掩盖不住想要暴打某人的怨气啊国木田先生,灰发少年苦笑着为对方倒了杯茶,免得待会儿出现被鱼刺梗到之类的惨剧。
“主要是路上碰到了正和芥川一起外出的中也先生。”中岛敦这般说道,,“然后两个人马上就吵起来了,因为还得带午餐回来,所以太宰先生让我先走了,并不是故意偷溜。”如果是平时的话,估计自己已经被老师拿去转移芥川的注意力,但今天情况不同。
外加有中也先生在,怎么也出不了事。
因此非常放心的少年十分听话地丢下老师先跑路,主要是社里的大家确实也还饿着肚子,真和芥川打起来的话,他打包的外卖全都要泡汤,不管是大家的胃还是他的钱包都承受不起那样的结果。
“那样的话,今天下午太宰估计都回不来了呢。”习以为常的与谢野耸耸肩,同样一点都不紧张,“真是的,本来还想着抓他陪我去逛街。”
侦探社内的男性们闻言立刻都低头弯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除了乱步先生。
“不会哦。”吃着新点心的他悠闲地说道,“帽子君今天忙着呢,连续好几天没能去上班,肯定堆积了一大堆工作,所以不会跟太宰吵太久啦。”
“这样啊,那芥川应该也不会追过来了。”越发感到安心的少年呼出一口气,开开心心吃起了茶泡饭,也终于有了和大伙闲聊的心情,“说起来今天去餐馆点菜的时候,明明太宰先生只是普通的点菜,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搭讪,服务生小姐们反而一个劲地在角落里偷看和偷拍呢。”
“啊啊,确实,明明还是过去那张脸,虽然确实……但以前也没有那么,那么地引人注目……”国木田皱着眉头,“走在路上都会被女性询问电话号码什么的,果然太夸张了吧?”
“哦呀,国木田很羡慕吗?”看出了真意的与谢野笑呵呵地说道。
“才没有羡慕啊!!!”
“嘛,不用不好意思的啦,国木田先生。”直美也笑呵呵地说道,“说起来哥哥呢?”
“唉?那个,要说完全不羡慕什么的……但是,果然我只想受到直美的欢迎……”
“什么嘛!!哥哥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呜哇!!直美!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这样子!很失礼啊!!”
嗯,确实很羡慕呢,受女孩子欢迎什么的。
未成年人们识趣地低头吃饭,不去参与大人们的为无聊战争,只有敦仍然稍微有些好奇,“虽然以前太宰先生也很受女孩子欢迎,不过最近的情况变得更加严重了,是有什么缘故吗?”他是横竖都没看出来老师身上有什么变化,气味什么的更加没有。
老虎鼻子权威认证。
“那个不是很明显吗?”回答少年疑问的并不是早早看破了一切的名侦探,而是刚刚打趣完国木田的社医小姐,“太宰最近,明显精神和脸色比以前好了很多,应该睡眠和饮食状况都不错的样子。”
“唉?”就住老师隔壁天天帮忙带饭,压根没看出改善在哪里的某弟子。
“对哦,以前太宰先生的头发都是乱糟糟随便抓两下就算数,再加上没事入水然后就那么晾干,状态其实相当可怕哦?分岔和干枯什么的,只是他头发浓密看不太出来而已,但现在光泽好多了吧,应该是有好好吹干加认真打理了的样子。”连旁边骚扰哥哥的直美也转过头来补充说明。
“嗯嗯,总是各种泡水或者在奇怪的地方磨蹭的外套和衬衫,以前虽然因为花纹和质地的缘故看不太出来,实际上总是皱巴巴的,在各个角落沾着灰哦?但现在,偶尔也会穿着烫好的衣服来上班了……太宰先生对家务也拿手起来了呢。”文员小姐如是说。
啊这。
突然想起前几天去蹭早饭的时候,看到中也猫猫用重力操控烫斗给太宰整理外套场景的少年,脑内此刻已经化身为一片浩荡的宇宙。
对不起,直美小姐,对家务拿手的可能是中也先生。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黑手党的干部要来照看侦探社的社员,虽然这两个人好像以前就是搭档,总之中岛敦确信,他和芥川是绝对没可能变成类似关系的。
想想就好可怕。
“哎呀,听上去简直像是被包养的小白脸呢。”社医女士辛辣地评价到。
“嗯,太宰先生的话……感觉也不是没可能。”
然后女孩子们都愉快地笑了起来。
唯独好像知道一点真相的灰发少年冷汗连连地擦了擦额角,他的老师是怎么都不可能被那位干部先生包养的,否则要是港黑首领知道的话,当场就要把人带回去继续当干部了。
“不用想太多啦,敦。”名侦探笑眯眯地摸摸新人的脑袋,“太宰还是很喜欢宿舍的啦,不会出去住,虽然他也不会带别人住进来就是了。”
“这样吗?”毕竟是乱步先生的判断,和太宰先生话语一样,简直约等于预言一样的存在。
“因为那家伙很麻烦啦,所以最多也就这样了。”
本来以为听懂了,但现在好像又感觉没懂的中岛敦转起了蚊香眼。
幸好这时候大门打开了,话题的中心人物双手插兜,带着一脸不爽的神色慢慢走回工位上坐下,然后在那边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那,那个……太宰先生?”因为老师很少会摆出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尤其他看上去又相当的不高兴,被迫丢下他先走的少年忍不住担忧起来,莫非是中也先生或者芥川干了什么吗?
“唔,果然还是太得意忘形了!那个黑漆漆的小矮子!”
“……”这个语气,这个态度,再加上是干部先生,不知道为啥突然就失去了紧张感的中岛敦平复了心情,开始从容地等着老师继续开口,“中也先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超过分的,明明是他自己打游戏又输给我,被迫去买了可丽饼,结果吃的时候突然说别人吃相太差嘴角沾了奶油什么的,这种东西沾不到才奇怪吧?他自己也有用餐巾纸擦脸。”
“啊,嗯,确实,超过分呢。”少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非常敷衍地随便回答了一下。
亏你们会因为这种连小孩子都不会在乎的地方又吵起来啊。
这两个人相处的时候真的有三岁吗?
实际上是有的。
当时就在旁边一起吃可丽饼的中也,十分自然地用手指把太宰嘴角的奶油擦掉吃了。
本来还打算摸鱼一个下午,搞不好还会去港口黑手党晃一圈的太宰,因为重力使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溜掉,直接跑回了侦探社。
但这种事实当然没必要让弟子和同事们知道然后看笑话。
至于已经看破了一切的乱步先生,躺平在自己的座椅上开始一边偷笑一边吃点心什么的,侦探的事情怎么能叫看笑话呢,那是在给乱步先生贡献素材,太宰对此接受良好。
“啊啊,可恶,最近的小矮子实在得意忘形,不管是突然中了三流角色的异能也好,还是这样那样的事情,身为主人,怎么能被狗狗踩到头上来呢?”
“果然还是应该让小狗狗好好认清自己的位置!!”
“嘛,虽然只要你高兴就好,但玩乐要适当啦,太宰,起码不能影响工作?”
“嗯?放心啦乱步先生,我可不是那种因私废公的人呀。”刚刚还放话说要让别人认清位置的青年一脸爽朗地笑着回答。
怎么说呢,乱步想,果然那东西好麻烦。
连太宰都快变成笨蛋了。
从太宰先生放出豪言之后过了一周,似乎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件,横滨市内一片平和,侦探社里都是些常见的小委托,偶尔乱步先生出门去拯救一下日本的警察们,在路上时不时跟巡逻路过的黑手党成员偶遇,关系好的去约茶约饭,关系差的开始约架,无非都是些诸如此类的琐事。
“和平真好呢……”灰发的少年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这般感叹,“就是稍微有点……”
“稍微有些提不起劲,对吧,敦?”沙色风衣的青年照旧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正以一种愉快的频率敲打自己的手机屏幕,“倦怠期就是这样的啦。”
“完全不觉得。”国木田敲打键盘的声音同样十分愉快,只不过是能够顺利工作的那种愉快,“明明是正好将以前积压的文书好好整理的机会,为什么你们全都那么怠惰啊!打起精神来干活!”
“是!国木田先生!”
“才不要啦~~人家还想着去练习一下新的绝技呢!”
“别以为随便找个修行的理由就能光明正大摸鱼了啊!!!真有那么厉害的话让我见识看看!!”“那不行,这个绝技是特供版本的。”
“果然是借口吧!!”
“又不是战斗类的绝技,大概跟心脏停跳,上吊一整天也死不掉,在水里好像能够用皮肤呼吸之类的差不多啦,一定要说的话,应该算是血液流速控制之类的?”太宰治若无其事地说出了非常离谱的话语,听完之后无论是国木田还是中岛都露出了相当微妙的表情。
这个人真的是人类来的吗?国木田脸上这样写着。
太宰先生神奇的好像传说中的仙人呢。中岛脸上这样写着。
“给我差不多一点!又是用什么奇奇怪怪的自杀手法练出来的啊?”听到太宰奇葩言论的社医小姐十分无奈地拿手里的资料敲打一番他的脑袋。
“哎嘿~是商业机密哦?”青年十分流畅地卖起了萌。
“没人想要知道啦!!”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其实所谓的商业机密是真话,因为太宰一开始只是想找点关于情绪控制或者干脆自我暗示一类手法的资料,结果意外歪到了奇奇怪怪的心灵修行上,当然,大部分的心灵修行什么的,最多也就是让人心情平和或者缓和精神压力,没有任何特殊作用。
而把这种心灵修行练出特效应该是太宰治个人的素质过于突出,跟修行方式本身毫无关系。
撇开以上多余的闲话不提,既然青年特地提到了绝技,中岛敦有理由相信,自己的老师已经做好了去找港黑重力使麻烦的准备。介于少年一点都不想被扯进这两个人的争吵里,虽然感觉有点对不起中也先生,但中岛敦决定就算知道了什么也不告诉对方。
反正……最多也就是又社死一次吧?已经多少有点被老师带歪了方向的少年毫无恶意地想着,中也先生多少也应该习惯了。
不过少年倒是没料到会在想要阻止太宰先生自杀的时候,遇到正好开着机车路过的干部先生,一般来说下午的时间对方多半都在总部大楼工作才对,为什么会开着机车在没什么人烟的郊区兜风呢?虽然搞不明白,但中岛还是有点庆幸此刻能遇到中原中也的。
因为重力使非常干脆地在他们两人面前停下来,歪过头用一种略微有点困惑的语气开了口,“……你们在干嘛?”
而这会儿太宰正骑在敦背上一边傻笑一边摇晃手臂,整个处于失智状态。
“那个……我们本来是来搜查附近一处抛尸案的情报的,看完藏匿尸体地点的实况之后正打算回去,但早上似乎下过雨,所以林地里长了不少蘑菇……”话说到这里,少年已经觉得有些艰难了。
“然后这笨蛋说着‘哎呀,这个颜色的蘑菇我没尝过耶’就吃了是吗?”中原中也非常精准地还原了太宰会说的话,然后一脸头痛地捂住了面孔。
“……就是您说的那样。”中岛敦垂头丧气地说道,他们原本是搭车过来的,刚好手机没电了联络不上社里,沿途的司机一看太宰的样子就直接踩油门跑走根本不肯载他们,而背着青年的话,少年又没法使用异能变换为虎,只能用自己原本的体能来移动,如果没有人帮忙,他想把老师带回侦探社可能得一直走到半夜。
“还真是辛苦你了。”重力使无奈地吐了口气,“把这家伙丢上来,我载他回去……不过后座只能坐一个人,你用跑的能跟上吗?”
那什么,中也先生,请不要用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慰问对立组织的成员啊,会让人良心刺痛的!!最近才发过誓不要提醒对方的少年在心里呐喊。当然他最后也没真的说出来,只是抓抓头发,“啊,我可以变成虎,绝对跟得上。”
随后两人合力才千辛万苦地把明明陷入了谵妄状态却异常难搞的太宰好好绑在了机车后座,正打算上车的中原中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抓下头上的帽子,有些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个,要载太宰的话,这个就得……”
他似乎是想要把帽子拜托给少年,结果刷地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手挤出了绳子地太宰便把东西拿走了,他似乎是把帽子看成了猎物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一下抛起来又一下抓住,还不住地发出嘿嘿嘿的傻笑。
“混蛋!不要乱玩啊!!还给我!!”中原中也立刻就试图夺回来,可他在机车旁边左扑右抓,楞是没法从被固定在后座上的太宰手里拿到东西,青年的动作飘忽又灵活,简直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吃蘑菇陷入错乱。
其实以前太宰也不是没抢过重力使的帽子,干部先生当然知道什么才是最有效的方法,直接揍他一拳,趁他痛到没法动的时候抢回来就行。
但重力使现在已经很少再那么做了,试了好几次确定没法从太宰手里拿到之后,中原中也啧了一声,干脆地放弃,“既然他这么顽固就算了,要是待会儿在路上半途撒手,你记得替我拿回来。”
照理说自己不该被敌对势力的高层这么随意使唤……但实在是自己的老师不做人,十分心虚的中岛敦只能乖巧地点点头。
说来也怪,机车启动之后,路上虽然帽子会被太宰时不时用来耍弄重力使,却一次也没有再被他丢出手,搞得无论是深受骚扰的干部先生还是倍感困扰的他的弟子,都开始怀疑青年到底是真的错乱了还是假装错乱在耍他们玩。
横滨郊区糟糕的路况帮助他们见证了真相。
因为车上有太宰的缘故,中原中也没法像之前那样借用自己的异能来减轻颠簸,再加上时不时得跟车后闹过来的混蛋争斗,重力使很难看好路,自然也避不开许多原本能够回避的坑洞和石头,能一路顺畅地开到城区附近,只能说干部先生车技确实不错。
而被颠了一路的青年则非常干脆的吐了。
“呜哇啊啊啊啊太宰先生!!!”
“太宰你这混蛋!!!!我的车啊啊啊啊!!”
两声惨叫不约而同地在晴朗的天空下响起,而中岛敦喜提老师受害人和受害车各一个,以及,不管哪个他的钱包好像都赔不起。
唯一能称得上好消息的是帽子似乎幸免于难了,如果连帽子也完蛋的话,中原中也可能会当场气到失去理智,真的直接给青年来上一拳。
幸好这里已经是城区,中岛敦减轻了变化,飞快跑去最近的小卖部里买了水和餐巾纸,又慌慌张张地冲回来帮重力使清理完蛋的外套和变得十分不妙的机车,等他们两个艰难地把衣服和机车清理到暂时闻不到异味的程度,被放置了好一会儿的太宰治也多少恢复了一点神智。
“唉——为什么是黏糊糊的小蛞蝓,不会是进化成下流蛞蝓之后又超进化成变态蛞蝓然后搞尾随了?”大概是因为呕吐而没什么精神,这个人干脆就直接趴在了机车上,神色恹恹地开口刺人。
“才没有啊!!只是刚好回来碰上而已!!”
敦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插话,因为他觉得自己把实话说出来可能立场有点奇怪。少年他怎么想,也不觉得有谁能开着这么吵闹拉风的机车搞尾随,而他的耳朵也不是摆设。
“……明明最近既不出差也没有要离开横滨的事务预定……”
“喂喂,先不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行程的,有问题的根本是你才对吧!!”
“切。”
“对好心载你回来的人态度端正一点啊混蛋!!竟然还吐在我的车座和外套上!!”
“敦都替你清理干净了不是吗?而且明明是小矮子车技太烂的缘故我才会吐的!”
“再说这种颠倒黑白的话我就揍你啊!!”
“略略略,暴力狂小矮子。”
中岛敦看着眼前熟悉的吵架现场,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想要往后退两步躲进人群里装作不认识这两个人的冲动,“那个,太宰先生……果然还是先回社里让与谢野医生看一看比较好。”
只能说社医小姐的名字实在很有威慑力,青年的脸立刻就僵住了。
“没有必要哦,敦,我现在觉得精神爽朗,身体轻盈,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呢!”太宰这么说着,身体柔软地扭动着,轻易而举地从一圈又一圈的绳索里挣脱出来,然后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你刚才一边傻笑一边在我车上晃来晃去的样子怎么也不能说是没事吧?”重力使抽着嘴角,摸出手机给对方展示视频。
他好心载太宰回来和拍对方的黑历史是两回事。
难得能用来嘲笑对方的素材,怎么可能不拍啊!虽然以前这家伙自杀的时候搞出来的离谱视频他也很多,而且太宰根本不在乎就是了……
“唔,看来呕吐疗法这种偏方其实还是有点用处的?”青年这么说道。
“别用那种好像在说放血疗法的口气,刚才不是还嫌弃我车技差吗?”
“陈述事实不能叫嫌弃哦,中也。”
“哈?竟然敢说这种话,要不我们干脆……”
太宰突然冲着旁边尴尬站着不敢插话的弟子十分温和地笑了一下。
“呃,太宰先生?”正心虚着的少年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
“呀,敦也变得沉稳起来了嘛,偷偷打电话给国木田了?”
“因,因为,因为与谢野医生说,您这个月要是再乱吃东西的话……”
“果然会变成这样呢。”青年露出‘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那就没办法了,中也,要跑了哦?”
“嗯?嗯??喂,等等,为什么是我要跑……我的车!!!不许乱踩油门啊混蛋!!太宰!!!给我撒手!!”
“太宰先生!!手下留情啊!!那个我真的赔不起!!!而且您打算跑到哪里去啊!!!!”溜去港口黑手党避难什么的也太奇怪了啊太宰先生!!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久违的,和太宰共骑一辆机车的体验,中原中也觉得确实很刺激,对心脏极为不友好的那种。
因为捏着一半把手,尤其还是油门把手的人是太宰。
重力使骑机车豪放到能上天入地,主要是因为他有异能,再浪也不会弄坏车,更不会让自己出事,次要的才是干部先生的飙车魂,而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显然不包正常的物理防御。
所以当他在高速行驶途中为了躲避追击的人虎一个压车直接钻进货车底部,从缝隙里侧滑过去的大胆行为差点让中原中也心脏停跳。
啊,他完美的车漆完蛋了。
是的,主要是心痛机车。
重力使毫不意外,待会他回收到的必定是一辆伤痕累累需要大修的爱车,可恶这辆是最近新买的,他还没开够两个月好吗!!
“哎呀哎呀,刚才那一声,中也听到了吗?”因为风声很大,所以太宰也不得不大声说话,驾驶中的逆风将他本就凌乱的头发全数往后吹去,露出光洁的额头来,配上青年此刻因为兴奋而张大的眼睛,令他看上去有股少见的孩子气。
既要小心护住自己的帽子,又得努力去跟太宰治争夺驾驶权的重力使烦躁地咂咂舌,“听得再清楚不过,那小鬼撞在刚才的货车车厢上了吧?这么耍他没问题吗?”超响亮的一声‘咚’,没听见才有鬼呢。
“没关系啦,这是敦君和大家一起密谋对付我的代价啦~~”青年爽朗地笑着回答,“哎呀,想要算计我可没有那么容易哦。”
“他只是想让你进医疗室检查一下身体吧?又不是什么坏事。”
“中也这话是什么意思!”青年一下子转过脸,“难道是想背刺我吗?”
“……你在港黑的时候也特别讨厌去做检查啊。”干部先生轻飘飘地撇了太宰一眼,“所以每次都得森先生下令让我压着你去,别说你已经忘记了。”
“没错,所以我要求中也跟我一起做检查,然后要交换两人的检查报告才肯去!哎呀,每次看到身高的时候都能好好抚慰我因此受伤的心灵呢!”
“你这混蛋!!!”
“虽然我离开了几年,但那个数字肯定依然没什么变化吧!”
“你再说我就亲自开车送你回武装侦探社啊!!”
“不行哦,那样中也你就违约了。”
“哈?我可不记得有跟你约好要带你逃走。”
青年闻言挑挑眉,“中也,你不是想说自己忘记了吧?几天前晚上来宿舍的事。”
“当,当然没有……等下,这跟那个有什么关系啦!是你说要保密的!现在又拿出来说!”虽然是自己主动去拜访的,但真被太宰提起来,干部先生反而露出不自在的表情。
“希望某人对自己的手劲稍微有点自觉哦?中也,做检查的话肯定是要解下绷带的,这种事情不会不知道吧?”
终于明白了青年为什么溜得如此卖力的重力使,差点就直接从机车上掉下去。
“都几天了还没消掉吗?我应该没有那么用力啊?”
其实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但毕竟有不少地方太宰平时看不见,他也不敢赌社医小姐的眼睛在专业领域里到底有多仔细,只好先躲过去再说。
不过这些话青年当然不会告诉重力使,因此面对着太宰治意味深长微笑的中原中也,浑身不自在地缩着肩膀,心虚不已地把人带回了自己家。
“啊啊,真是的,虽然你想过来住几天都没问题,不如说我还挺欢迎的,但一直住这边也不行吧?绝对会被发现有问题的。”随手将机车停在车库里,干部先生打开通往客厅的通道门,和太宰一起走上去。
“小狗狗在想什么好事呢,只是暂住一晚而已,明天我就回去啦,与谢野小姐明天开始要去参加一个医疗研讨会,起码半个月都不会回来。”
“原来如此,我家是什么紧急避难所吗?”
“只是备用的安全屋之一,呀,说起来,被中也带着来还是第一次呢。”
当年他离开的时候炸了中也的车,就算重力使根本没有安全问题上的困扰,邻居们的目光还是给他带来了些许压力,因此会做出搬家的选择并不奇怪,不如说,那也是太宰以前想要达到的目的之一。
“等下,你这家伙该不会……”
“哎呀,别这么小气,中也新搬的家是什么样子,肯定会觉得好奇的嘛,所以偶尔我也会自己来串串门的啦,偶尔。”
“你那个‘偶尔’的频率该不会是每个月一次吧……”重力使忍不住磨起了牙,连酒库里多了什么新品都知道,这不是来得超频繁的吗混蛋!!!“我去你宿舍都没这么勤快!”
“嗳,小矮子终于意识到自己作为追求者实在很敷衍了吗?”
“哈?连着三天过来的时候把我踹下窗的到底是谁啊??”
“重点根本不是天数而是小矮子太吵闹了啊!隔壁的可是敦和镜花哦??不要污染小孩子健全的夜晚啊你这变态蛞蝓!!”
“除了第一天,后面两天还不是因为你发烧了嘛!我,我只是过来……”虽然后面两天真的没打算做什么,但作为罪魁祸首,重力使确实没法摆出理直气壮的态度。
“那也不用叮叮哐哐带一堆东西。”
“……宿舍里压根什么都没有,煮饭的厨具还是我上回带过去的!你这家伙生病的时候又特别麻烦!!我当然只能买过去啊!”
“给我考虑一下宿舍的大小啊笨蛋!!最后还不是因为太占地方只能拿去社里!!”
“烦死了,下回我会尽量挑选迷你的设备行了吧!”
哪怕走到了客厅,各自将外出服换成居家服,太宰熟练躺上沙发,而重力使则去往厨房,这一系列行为都没有影响他们继续吵架。
“没错,挑选迷你的物品这种工作确实应该交给中也,因为是同类嘛,肯定一靠近就会有感应了吧?”
“……再继续说今天晚上你没饭吃。”正查看冰箱库存的中原中也如是说道。
如今的干部先生已经不会只拿揍人当威胁了,作为主厨,他很快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食物作为胁迫的条件,不得不说这一招对技能在闪避上点满了的太宰来说效果拔群。
毕竟躲避技能再好也没办法填饱肚子。
“什么!!中也好过分!!让我饿肚子就是追求我的态度吗??”
“那你点外卖啊,不是说矮个病毒会传染吗。”
中原中也不爽地说道。
太宰迅速地跳下沙发,飘过来整个趴在了重力使身上,“唔,拥有抗体的我是不会畏惧区区病毒的,对了晚上想吃螃蟹,没有的话牛排也行。”
“刚才才大吐特吐的家伙在说什么,不带你去洗胃就不错了,驳回。”虽然身上顶了一颗碍事的海草精,重力使的语气却反而稍微软乎了一点,没有刚才那么硬邦邦了。
“……我死也不要喝粥!!”
“你死也不要的东西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总而言之不要喝粥!我受够粥了!!”
“…知道了,奶汁焗饭,放些上好的火腿和芝士提味行了吧?配菜就烤黄油蘑菇吧,你喜欢的,一整颗不切的那种。”
“好耶!”
“既然菜单定好了,就快点给我去外面呆着,别在厨房碍事。”
“我来帮忙打下手……”
“我说的碍事就是指这个!!这饭我还想吃啊混蛋!!出去!!”几乎是手脚并用才把心不甘情不愿地太宰塞赶回客厅的重力使,十分疲惫地带上围裙开始煮饭,说句实话,他当年在羊照顾一群小鬼的时候都没有现在只照顾太宰一个累。
这大概就是质量胜过数量的实证吧。
似乎是因为晚餐比较合乎心意的缘故,吃完饭之后太宰也没有搞出什么新花样,很普通地和重力使玩了会儿最近新出的游戏,并且难得不是互相伤害,而是联网组队出去祸害别人,成功把所有遇到他们的联网队伍都虐得鬼哭狼嚎,在虚拟世界里也宣扬了一把双黑的名声之后才得意洋洋地去洗澡。
好不容易等太宰从浴室里出来,早就洗完,就等着给他吹头发的重力使不耐烦地拍了拍沙发。
“真是的,你不会又在浴室里玩水睡着了吧?”
因为太宰持有的那个过于离谱的屏息技能,重力使已经直接把他在浴室里所有试图溺水的努力全部称之为‘玩水’,毕竟他有一次真的躺在浴缸底部睡着过——然后不仅没有窒息,反而因为水温太低而感冒了……最后干部先生只好换了个恒温浴缸。
“只是试了一下新浴缸的按摩功能而已,确实很不错啦~”
“嗤,果然就该给你这条鱼买个好鱼缸吗。”嘴巴上虽然很不饶人,但重力使给太宰吹头发的手法已经越发熟练和轻柔,起码不像最开始的时候那样只会吹出一团乱草。
“哎呀……这可真意外,变态小蛞蝓是想要饲养我吗?”青年笑眯眯地仰头靠上重力使的大腿。
“想也知道不可能吧?肚子饿了会自己开门进来找东西吃,玩腻了就偷偷溜掉的家伙,哪里像是能养的样子了。”分明野性坚强,就算戴上项圈也只会被当成合法蹭吃蹭住证明,而不是所属证明。中原中也哼了一声,很是没辙地低头亲上这个无赖的额头。
倒是没有否认想养的部分嘛。
太宰治轻轻笑了起来。
“今天这么收敛吗?只要额头就好了?”
“不是说会留下痕迹吗?”
“都说了与谢野医生要外出半个月啦。”
“……身体没问题吗?”
“还以为中也真的不介意呢。”青年轻飘飘地说道,“原本以为会被押去认识的私人医生那里,结果竟然直接回家了。”
“你都有精神跟我抢车开了,又把乱吃的东西吐了个精光,想来问题也不大。”重力使不轻不重地弹了弹他的额头,“头发干了就给我起来。”
“嗳……意外地宽大嘛。”太宰眨眨眼,竟然真的不打算做,难得。
“不然呢,指望我大喊大叫吗?”起身把客厅收拾完,中原中也去厨房切了一叠蜜瓜,还倒了两杯热牛奶,不过往里面放了点助眠的白兰地,“早就说过了,玩闹的程度不至于干涉你。”
原来如此,今天这么乖巧是因为这个啊。
会在被他撞到自杀的时候心虚的太宰,也同样久违了。
“……玩闹吗?”青年并没有从地上起来,只是翻个身,把沙发当做桌子一样趴在上头,“真过分的说法,明明我每次都很认真的。”
“是是。”认真到每次吃毒蘑菇都刚好是不到致死量的程度。中原中也实在懒得跟他争执,干脆把手里的牛奶和蜜瓜丢在沙发上,“给你,赶紧堵一堵那张烦人的嘴。”
“是蜜瓜呢,唔,虽然这个也很好吃,不过中也,以前你明明更经常买樱桃回来吧?为什么突然换成蜜瓜?”太宰了然地笑起来,弯弯的眼角里写满了戏谑。
“……你好啰嗦啊!!”很显然已经联想到了什么的重力使面孔通红。
“虽然打结的技巧我们确实不分上下,但我还是得说,中也的吻技实在不太行呢。”明明也不是刚上床的关系,不知道为何总是很容易窘迫起来的重力使实在很好玩,太宰每次碰上都忍不住想要更过分地逗弄他。
“能堵住你的嘴就够了。”可惜,即便是中原中也,也忍不了被人说不行,尤其对象是太宰,重力使恼火地开始磨牙,“技巧不好真是抱歉啊,虽然还是能把人亲硬就是了。”
现在不爽的人变成了太宰治。
只能说他们真的很清楚彼此的痛脚在哪里。
“看来中也是真的不明白我们的段位差距究竟有多少,偶尔一次的只能叫意外哦,小矮子。”
“啊是吗?那被我摸和舔的时候射的起劲的又是谁啊?”
“真希望中也能够明白呢,世上有种东西叫做演技哦?”
“哈!你是说那些都是装出来的吗?”
“虽然不至于全无感觉,但没有中也以为的那么夸张啦,毕竟小狗狗那么努力,主人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话,岂不是会很伤心吗?”太宰本来没打算说这么过分,但干部先生略带点得意洋洋的话语实在是过于可恨,因此他也忍不住上头了。
“……真敢说啊,太宰。”重力使盯着他的眼神变得危险了起来。
“不相信吗,中也?要和我赌赌看吗?”青年回以毫无畏惧的,近乎傲慢的挑衅微笑。
曾经的港口黑手党每个人都知道,绝不要跟太宰打赌,中原中也更加比其他人更清楚和自己的搭档打赌的后果。但他怎么想,也不觉得青年真能做到在这种事情上伪装,当时太宰的反应真实极了,他对此敢打包票。
所以干部先生非常干脆地点头了。
“那么,中也。”太宰勾起嘴角,垂下眼帘,掩饰住那对鸢色眼瞳中流淌而出的浓浓怜悯,“来取悦我吧?”
“不能让我兴奋起来的话,就算你输。”
太宰治觉得,一定要让他给中原中也的吻技打个分的话,必须加上友情分搭档分乃至于同情分……才勉勉强强能够及格。
虽然有故意挑剔的部分,但‘挑逗’这个字眼绝对天生跟重力使八字不合,或者就是会在他身上产生什么异变,比如说总是会自动变成‘挑衅’之类的。但要是把别的什么东西加进去一起算分的话,比如说热情的程度或者毫无必要的眼神询问,自顾自地沉醉,还有漂亮过头的眼睛之类的……那大概分数就会好看很多了。
青年拒绝透露具体的分值,毕竟这属于他作为评分人的隐私。
总之,以为如今靠接吻就想让他有反应什么的,只能说中也实在天真。
即便只是在沙发上,但他们现在的姿势也足够紧贴且亲密了,所以拥吻许久之后,意识到太宰确实没有任何动静的干部先生不爽地咂咂舌,“我说你啊……真会在奇怪的地方有干劲呢。”
此刻的中原中也还没有意识到,太宰的好胜心上了头之后究竟会做出何等离谱的操作,或者说他以前早就吃尽了苦头,但始终也没有好好放在心上。
毕竟太宰从未真正伤害过中也,虽然会可恨地让人丢丢脸之类的,嘴上说着想要放倒重力使十分容易,结果因为干部先生有着不耐毒的弱点,连一杯加料的饮料都没给端过,他自己做的料理不算,那玩意应该是无差别生化武器来着。
也正因为如此,中原中也才会本能地给与青年最高规格的信任。
哪怕是在被整的时候。
很难说太宰频繁地捉弄到底是想让重力使将如此珍贵的信任好好收回去,还是在仔仔细细地确认自己在中原中也脑袋里留下的领地。
因此听到这句话的青年,只是回馈给干部先生一个一如既往的,宛如所有的事物都不过是他掌心里小小游戏的,平静从容到令人火大的微笑。
亲吻没有用的话,那么爱抚应该也派不上用场,虽然太宰在中途被抚摸脊背的话会比较容易放松下来,但那是他进入状态之后才会有的反应,前戏的时候只能勉强助个兴。话是这么说,但中原中也还是一脸不爽地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不是太宰治吹嘘,就中也这个恶狠狠脱他衣服的架势,一般人甚至都不会以为他们要上床,而是以为重力使可能要对他用刑……确实有什么东西难以抑制地起来了,不是下面,而是青年的嘴角,正在疯狂想要上扬。
太宰确实没料到先考验的竟然是自己的忍笑技术。
不愧是中也,永远出乎他的意料。
还好忍耐笑意也在他的预判中,毕竟只要稍微想一想待会儿小矮子怎么都没法让他有反应之后的那个脸色,太宰就觉得已经想要笑出声了。
肯定是非常非常有趣的表情吧!说不定小狗狗会委屈到哭出来呢!就像期待已久的大餐突然活过来还长出翅膀飞走了一样。
就在他想着这些恶趣味内容的时候,重力使已经解开了衬衫,甚至手指已经勾住了裤子的腰带,青年对此十分配合,并没有做出抗拒地并拢双腿那样无聊的抵抗,正相反,他稍稍支起腰,方便中原中也把裤子脱掉,只留下一件薄薄的衬衫披在身上,因为前方大开的缘故,能遮挡的部分还不如他身上的绷带,更别提现在的青年并没绑着绷带。
太宰已经习惯了在中也家留宿的时候,洗完澡不去绑绷带了,因为过不了多久马上就会弄脏,反正那之后也会重新洗澡,绑两回实在多此一举。
所以这是青年真正的肌肤,久违地暴露在灯光之下的时候,今天大概只有此刻让太宰难得觉得有些羞耻,就像第二层肌肤被剥掉了一样。当他不自在地转过头去的时候,原本也在好奇打量的重力使突然出声了。
“要关灯吗?”
即便是太宰治,那瞬间也觉得有点无语。
“……中也,要是没有记错,我们还在比赛中,对吧?”他有点不太确信地开口。
“?那又怎么了。”干部先生很茫然的回答,“你又不是今天才不喜欢被人看,也没有不让我摸?本来做的时候就一直都关掉灯的吧?”
“…嗯,啊,那就,继续吧。”太宰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
幸好关掉灯光之后,事情又回到了正轨。
比如中也也脱掉了衣服,让那具体温略高一些的身躯轻巧地贴上来,彼此修长的四肢亲昵而温柔地纠缠在一起,青年对来自他人的热度与气息总是十分排斥,接近过头的话甚至会产生些许反胃的生理反应,这也是为什么他喜欢用绷带包裹自己,但唯独中原中也享有这份例外,和重力使毫无隔阂地肌肤相亲的感觉舒适极了,虽然这种程度还不足以让太宰觉得兴奋,但平时的话,此刻的青年会变得非常容易讨好。
果不其然地,熟悉的指尖正顺着腰线缓缓下滑,像是打招呼,又像是在辨认什么,重力使有时会无意识地摩挲太宰身上坑坑洼洼的疤痕,要说介意的话,感觉又不太像,毕竟他的视线和唇舌很少在上头流连,只是偶尔拂过的时候,会多摸两下的程度。
因为并不讨厌,所以太宰治以前也就随他去了。
现在反而让人有点在意,明明只是随意地用指腹轻擦的触感,却像是每次都正好轻轻拂过心头一样叫人心浮气躁。真有趣,以往这种小动作根本不足以令他动容,是因为今天情况特殊的缘故吗?所以反而在意起中也的一举一动来了。
青年如是感叹着,将自己心头涌起的涟漪轻而易举地拍打平整,就像拍打衣服上的灰尘。
“太宰……”中也凑得近极了,发梢轻轻略过脖颈和肩头的触感痒痒的,牙齿咬在喉结上的力道恰到好处,就像用指甲拨弄猫类的喉咙一样巧妙。而耳畔吹过的,湿润而热乎的鼻息,以及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的沐浴露的味道,还有一丝极淡的,因为时日长久而无法被轻易洗掉的,属于黑夜的硝烟味。
毕竟中也和身为指挥者的他不太一样,总是站在离血腥和火焰最近的地方,会被染上无法洗掉的味道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也是太宰治已经舍弃了味道。即便如此,在重力使身上闻到的时候,青年总是会觉得有些怀念。
他控制着自己的思想,让它不要滑落到危险地方,不能变得柔软,也不要变得过分坚硬和锐利,毕竟中也离得这样近,一旦被他发现走神,自己的立场就很不利了,故意胡思乱想也算是一种抵抗的方式来着。
虽然青年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不配合,然后从容宣布干部先生输掉比赛,但太宰治觉得那样的赢法不够戏剧性,他需要的是压倒性的胜利。
所以才有了现在看似毫不抵抗接受挑逗却始终无动于衷的场面。
其实中也的手法也不是那么糟糕……虽然确实挺生涩的,但大部分都很正好地踩在青年的好球带上,如果是平时,他一定心情不错地迎合回去了。
但今天不行。
最近的小矮子实在得意忘形,太宰下定了决心要给重力使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
干燥而炙热的手掌贴上了下体,手指上的枪茧磨过性器表面细嫩肌肤的触感微妙极了,青年尽力地放缓了呼吸,让心跳变得足够缓慢和平和,他庆幸自己对新特技掌握得足够纯熟,因此胯下的分身才没有因为刚才的抚摸和揉捏起反应。
只能说重力使会觉得自己有胜算并不是空穴来风,做的次数多了,就算技巧再烂也多少发现了一些青年喜欢的位置和力道,剩下需要添加的只是足够的耐心,和太宰的意愿。当然,某种意义上而言,后者才是地狱级难度,偏偏中原中也在那一点上大部分时候都是直接开挂满分通过的,每次需要他头痛的只有耐心的部分,所以重力使并不知道当太宰不想配合的时候会有多可怕。
不管怎么摸,手心里的东西都始终软绵绵之后,中原中也总算察觉到了不对劲。
虽然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是觉得肯定是青年故意做了什么。
其实他猜对了。
但干部先生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贯彻到底——用手直接摸都没法让太宰硬起来,偏偏他又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败北,所以重力使气呼呼地稍稍退开一点位置,直接低下了头。
太宰治极为遗憾地闭上了眼睛仰起头,风景一定好极了,他能够肯定,但依然拒绝了让大脑去想象。要说不喜欢那肯定是扯淡,不过青年很少让干部先生那么做,甚至好几回有意拒绝。理由其实也意外的简单,太宰觉得自己做不到。既然如此,当然也没理由要求中也去做,因为那是得不到回报的行为。
就算中也并不在乎,也不行。
青年总喜欢在一些奇怪的地方讲究公平。
这个时候不用走神对抗一下实在很困难,毕竟触感太鲜明了,无论是那个热度,还是那种温润湿热的包裹感,必须同时用上控制心跳和影响血液流速的技巧,实在是负担有些重,呼吸已经明显变了调,不过这种时候,重力使也没空去注意太宰的呼吸问题了。
时间似乎过了很长,又似乎只是很短,因为墙上发出淡淡荧光的分针才缓缓移动了不到九十度,太宰已经罕见地感到了疲惫,必须压抑跳动的心脏很累,控制脑袋也很累,偏偏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但其实最不能接受的是中原中也。
重力使盯着掌心里已经被舔弄,吞咽得湿糊一片的性器发愣,因为那东西只是勉强稍微有些抬头,甚至算不上真的硬了,而他的嘴巴都已经有点酸了。
一点变化都没有那种事情太宰还是做不到的,毕竟他还没有变成真的死人,不过现在这个程度,糊弄中也是绝对足够了。
因此青年轻笑着开了口,“——如何,认输了吗,中也?”
干部先生抬起头看他,虽然关了灯,但窗外的月光还算明亮,因此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到彼此的表情,他脸上的茫然里混合着明显的沮丧和挫败,“……我,我做的真有那么糟糕吗……”
太宰不动声色地轻咳了一声,好掩饰住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喷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愧是他!
“好啦,也没有那么差劲啦……”青年得意洋洋地挂到了中也身上,胜负已分,现在是安慰玩弄划掉委屈的小狗狗时间了。就和太宰想象的一样,那之后的中也一脸受打击的样子,堪称失魂落魄,不管被他怎么玩弄揉捏都没有反抗。
总觉得昨天晚上就算拿出一套女仆裙让中也换,他大概也就垂头丧气地穿了。
直到第二天还在回味的青年躺在侦探社沙发上,很有闲情雅致地哼着曲调飘忽的殉情之歌,昨晚既然搞了那么离谱的恶作剧,最后自然是不可能再做什么的,但太宰仍然十分愉快,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玩弄中也了。
毕竟每回见面都要告白,面对那样认真的重力使,太宰治没有直接跑掉已经是看在约定的份上了,当然没心思再搞什么整蛊。
“唔,太宰先生,昨天发生什么好事了吗?”虽然昨天被自己的老师毫不留情地甩掉了行踪,但灰发少年一点没有记仇,仿佛完全忘记了一样好奇地看向太宰。
“嗯,虽然自杀失败了,但成功耍到了小矮子!拍摄到了蛞蝓生物口吐魂魄飘动的珍贵影像哦!”青年精神十足地跟弟子分享起快乐来。
昨天人家不是还好心载您回来吗?稍微对中原先生友善一点啊,太宰先生。听到敌对势力高层干部的不幸遭遇,连灰发少年都忍不住生出了一点同病相怜的心。
买了零食回来的名侦探路过看了一眼,“啊,太宰。”
“呀,乱步先生。”青年笑嘻嘻地和前辈打起招呼。
“虽然你高兴就好啦……但要是吵架的话,还是老实道歉比较好哦。”他这么说道。
“唉?”太宰一脸懵然,“我们没有吵架?”充其量只是他和以前一样玩弄了中也,那种程度的玩笑,就算事发也只会让重力使一边火大地叫他的名字,一边冲过来试图揍人而已,对他们来说跟日常打闹没什么区别。
但名侦探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摆摆手走开了。
一开始,太宰还以为是乱步先生搞错了什么,毕竟他和中也现在的状况确实挺微妙的,会产生误判也不算奇怪。直到半个月之后,重力使重新敲响了宿舍的窗户为止。
明明没有连续加班,横滨也没发生特殊事件,但干部先生还是隔了半个月才出现在太宰治面前,主要是因为他需要起码这么久的时间来收拾心情,对于这一点,作为罪魁祸首的青年其实也心知肚明,所以他一点没有介意的样子,甚至还难得亲切地迎接了中也。
当然,告白婉拒是照旧的,太宰治只是少有的,拒绝完之后主动凑了过去,并且对重力使黏黏糊糊的行为视而不见,连嘲讽都没有说上半句而已。
原本还有些不太明显的沮丧的干部先生,轻而易举地被哄好了,又和之前一样任由太宰挂在自己身上,两人不轻不重地打个嘴架,吃点宵夜,然后一起躺进被窝。
纯睡觉的那种。
第一次的时候太宰只以为是中也的心情尚未完全恢复的缘故,他又不是对情事热衷的类型,因此也没有特别在意,但第二次,第三次还这样,青年又没改姓中原,当然不会真的迟钝到以为事情还是‘中也的心情没有恢复’那么简单了。
事实上,第二次的时候,觉得有点奇怪的太宰就不动声色地试探了重力使。
“真稀奇啊,中也,今天也不做吗?明明平时这个时候,早就磨磨蹭蹭地,像等着肉骨头的小狗狗一样非常期待地望着我了呢。”
“嗯,不做,我又不是为了这个才来敲你的窗。”干部先生十分温柔地亲了亲他,“之前一直勉强你了,抱歉啊,太宰。”
看着中也十分认真的表情,太宰,有了点不太妙的讨厌预感。
然后,整整三个月他们都没再做过,不管是太宰跑去中也家里蹭吃蹭喝,还是重力使过来拜访的夜晚,他们最后都只是抱着睡觉而已。
中也的身体很正常,这点青年可以打包票,因为现在他每次来冲的都是冷水澡,抱上去都会让太宰打哆嗦的那种。
但是整整三个月,即便是太宰也忍不下去了。
“太宰先生?”中岛敦探头望望沙发上盘成一团的老师,神情有那么一点无措,倒不是的对方又摆出了经典的死鱼面孔,正相反,太宰先生出现了以前从没见过的姿态。
怎么说呢,表情竟然和芥川发呆的时候异常相似。
那种‘智慧的眼神’,如果脸颊没有鼓起来就更像了,现在看着就有点仿佛赌气一样的感觉,总觉得和太宰先生完全不搭。
有点担忧的少年先后咨询了国木田和与谢野医生,都没什么头绪之后只好继续求助乱步先生。
忙于打游戏的名侦探摆摆手。
“不用管啦,只是恶作剧反弹而已。”
原来如此,立刻感到放心的大伙儿顿时作鸟兽散。
“啊,对了太宰,吵架的话记得好好道歉哦?”乱步又把之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这回青年没有继续装死了。
“才没有吵架啦。”
他郁闷地说道。
“快了吧,只要发现的话。”
名侦探凉凉地说道。
“我不说的话根本不会发现,毕竟是单细胞生物。”
青年嘟嘟囔囔地抱怨。
“嘛,你也可以不说啦。”乱步装都不装,彻底摆出了看笑话的架势。
太宰当然明白名侦探的意思,只要他能假装一切如常,就还能若无其事地把事情一直放置下去……想也知道不可能。
以前既没想法也没念头就算了,让已经品尝过豪华大餐的人回去吃素,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对身心健康的二十三岁男性来说太残忍了!!
可恶!!他只是不太热衷,从没说过想要禁欲!!
当然,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毕竟太宰治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嘴巴。
所以他需要想点办法。
不道歉,也不会让自己死得太惨的,向中也坦白的办法。
青年再度郁闷地缩成了一团。
真奇怪啊。
太宰蜷缩在沙发上,无视周围忙碌的同事们,脑袋飘飘忽忽地思考起一些,最近一直有努力想要忽视掉的东西。
与其说他不想要对中也道歉,不如说——他更不想跟中也吵架,因为一旦道歉,肯定就意味着中也会知道真相,就算道歉了多半也会吵上几句的吧。
虽然平时他们相处的时候总在拌嘴,但真心吵架跟拌嘴还是不一样的。
明明应该是早就习惯的,彼此互相厌恶的关系,和区区一年半载比起来,从十五岁相识直至如今,不管是烦躁的眼神也好,嫌弃的,饱含厌倦的言语也罢,使上浑身解数给对方添堵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为什么突然觉得无法接受了呢?
不过是会被中也用冰冷的眼神注视而已,也许还会再说上两句‘果然还是最讨厌’之类的话。对他这种不擅长接纳好意,早就习惯了浸泡在畏惧和厌恶中的奇怪之人来说,到底有哪里值得犹豫呢?
太宰治感到了困扰,一种令他觉得疲倦又讨厌的困扰。
而且说起来,来自身体深处的不满足也十分奇怪,不过是他人的体温,明明是他最为抗拒的东西,不过是肌肤紧贴的触感,不过是四肢纠缠的拥抱和柔软布料中的温度与气息。为什么他变得想要这些无聊的东西了呢?明明寂静无声的夜晚和冰冷的河水才是他能够真正安眠的地方。
多么的奇怪啊,他的身躯之中,那片深沉的空洞里,诞生了本不该有的东西,纠缠不休又沉重无比,偏偏还像无知无觉的愚蠢稚鸟一样贪婪吵闹,只会张大了嘴巴说想要。
像这样烦死人的,和美好一点不沾边的玩意,究竟为什么会有人期盼着呢?太宰治想不明白,即便用上那恶魔一样的头脑来反复思考,也仍然想不明白。
既然思考不能解决问题,那么干脆就放弃思考——这是青年摸鱼多年之后学会的一门特殊技巧,简称摆烂。当然,单纯的摆烂没法搞定重力使,即便是太宰,要他说出中也叫你老二来接电话这种台词还是太羞耻了。
所以青年决定向搭档学习。
遇事不决整点酒精吧。
酒精当然也不能解决问题,但能解决中也的脑子,而现在的泡酒蛞蝓是不会跟他吵架的,因为重力使连喝醉以后打电话骂人的习惯都改了。自己不想要的全部都不会有,说不定还能拐着脑袋糊涂的小蛞蝓去床上滚两圈,这样等中也清醒以后肯定也不好意思再跟他吵架,最多憋闷地揍两拳出气。
就这样了,完美。
决定了最佳方案的太宰治毫不犹豫地从沙发上跳下来,双手插兜,潇潇洒洒地打开侦探社的大门,“敦,我去试试新想到的自杀方法~~”
反正不管是被喝醉的中也揍还是做完再被清醒的中也揍,多少也算一种自杀吧?虽然百分百不会死就是了,感觉比上吊还安全点呢,毕竟不管谁来看,脸上的乌青都肯定要比脖子上的勒痕安全嘛。
心情终于愉快起来的太宰悠闲地想着。
至于工作,老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嘛。
身后喊着‘太宰先生您的报告还没写完啊——’这样话语的灰发少年,被太宰无良地抛下了,最后残留的一点良知让青年决定明天回来的时候,从干部先生家里顺些高级零食投喂弟子。
“手信要巧克力。”手机收到了来自乱步先生的短信,好的,下个月份的贿赂品是巧克力,让小矮子去买吧。
这就是为什么,中原中也回到家的时候又看到了眼熟的场景,比如某个不请自来,正懒洋洋地躺在自家沙发上的青年。
鉴于最近太宰已经养成了想吃大餐或者工资花完的时候就跑来蹭吃蹭喝的习惯,干部先生面对自家的沙发上突然长人的情景也不再那么大惊小怪,起码不会再说出‘今天是吹了什么风’这种话,而是心平气和地询问对方晚饭的菜单,如果时间够的话他应该还能去买点材料回来。
但今天例外。
因为太宰并不只是单纯地躺在沙发上,本该光洁整齐的茶几被数个打开的蟹罐空盒占据,看似没有多大变化的客厅里飘荡着淡雅而甘甜的,属于水果的香气。
中原中也当场就捏弯了手里的门把。
“太宰——我说过不准偷喝!!!这瓶冰酒是专门为了圣诞节买的啊!!!”而今天距离圣诞节起码还有整整半个月!!!他连半个月都忍不了了吗??
“没办法嘛,吃蟹罐的话肯定得有什么东西陪着喝吧?但这里又没有跟蟹肉相配的清酒……”
“主次根本颠倒了啊!!而且谁会用冰酒配蟹罐啊!!!佐餐的话起码给我上海鲜全席,有黑鲔的那种!”重力使极为火大地说到,为什么终于结束加班之后迎接自己的是这种场景啦!
虽然他确实有点想见到太宰,但就不能是个更平和一些的场面吗???
“什么,中也要去买吗?”仿佛全然不知干部先生想法的操心师先生一脸惊喜的说道,“正好我的蟹罐吃完了,但酒才喝了一半,赶紧弄点下酒菜吧?反正都开了,放着多不好啊。”
“半夜十点我去哪给你买海鲜!可恶,厨房里只剩下上周没吃的牛尾骨了,那个只能炖汤。”重力使烦躁地说道,“还有,不准一个人喝完,剩下半瓶是我的!!我连一口都还没尝过啊!”
虽然很不甘心,但青年说的话里只有一句中原中也还算赞同。
再生气酒也开了,不喝确实浪费。
“那么下酒菜就交给中也了!”轻易就让重力使把偷偷进酒窖喝酒的事情翻篇的太宰治,心满意足地冲着对方高举酒杯,轻轻摇晃那浅金色的美丽液体。反正别墅的厨房那么大,努力翻翻的话,总归还是能找点东西出来下酒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因为实在没有合适的材料,最后中原中也只好随便拿虾和鸡肉做了些天妇罗,然后两个人就在客厅里一口炸物一口酒,把剩下的冰酒快快乐乐地喝完了。
不愧是小矮子花高价买来准备在圣诞节晚餐上喝的好东西,口感柔和,气味芬芳,那种极为自然的甘甜味道简直不像是酿造出来的人工制品,即便是对葡萄酒没有偏爱的太宰,也稍微产生了要不要自己去买一瓶的想法。
可惜在问清楚价格之后,上涌的酒精就干脆地跑光了。
一般来说冰酒的度数都不高,哪怕是中也,也能够顺利地喝下半瓶而不至于醉酒,毕竟这是为了能愉快地度过圣诞节而买的酒,重力使并没有要在难得的节日里发酒疯的兴趣,所以太宰非常体贴地从酒窖里又顺了一瓶。
因为喝到了期待的美酒而心情变好的干部先生,毫不怀疑地接过了太宰递过来的红酒,既然都已经喝上了,再多喝一点也确实没什么。至于自己的酒品嘛……有太宰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不会因为异能而无意识地拆家,当然也不会因此波及酒窖跟车库。
所以约等于是少有的,能够敞开了喝个痛快的时机!会这么想的干部先生还是太天真了。
实际上只喝到醉意上脸就被太宰劈手夺走了酒杯的重力使,盯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心,露出有些茫然的神色来,“……喝完了?”总感觉压根没几口?
青年不动声色地藏起旁边的瓶子,只留下掌中自己喝剩下没几口的酒杯,毕竟真喝醉的中也只会呼呼大睡,那他可就白偷了一回酒。
“还没喝够吗?中也。”他笑盈盈地靠了过去。
“唔,还想再喝一点……”干部先生望着不知何时坐到自己腿上来的青年,非常诚实地露出渴望的眼神,望向他掌中的酒杯。
“真是的,会在这种时候看酒杯而不是看我的家伙,只有中也你了吧。”太宰略感无奈地摇摇头,可惜重力使这会儿压根听不进他在说什么,眼神只会直愣愣地盯着青年手里的酒杯移动。
“……分我一点啦,太宰。”他甚至小声央求起来。
垂下眼帘,温柔地俯视他的青年勾起嘴角,熟悉的狡黠笑容里写满了哪怕是此刻的中原中也都能看出来的坏心眼,太宰晃晃杯子,慢条斯理地仰起头,当着重力使的面把其中的酒液尽数倒入口中,然后冲他展示了一番连一滴都倒不出来的空杯。
一脸期待的中原中也先是愣住,然后脸上渐渐变得空白,那双原本尽渴望的蓝眼睛最后只剩下隐约浸入水汽的委屈。
太宰险些被重力使刚刚的表情变化逗得笑出声来。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有点过分,所以他轻笑着低下头,含住了中也的嘴唇,也将口中尚未咽下的酒液转渡过去。第一口的时候那双有点暗淡的蓝眼睛就重新亮了起来,甚至主动追寻着太宰嘴巴里未能渡尽的残酒,仔仔细细地将青年的柔软唇瓣和灵巧的舌头都充分品尝了一遍,直到上面再也吮不出半点属于葡萄酒的香气为止。
“真是的,有那么好喝吗?”好不容易才取回了言论自由的青年,用微微沙哑的嗓音如是叹息着。
“嗯,酒非常好喝……”重力使一点没有意外地回答道。
“是是,我是知道你到底有多喜欢红酒了。”
“太宰也很好吃……”也不知道是打算讨好,还是试图表示亲昵,中原中也抬起头,用额头去磨蹭太宰治的下巴与咽喉,保养良好的头发特有的,冰凉丝滑的触感将青年心头那丁点小小的不快火星吹得远远的,再也寻觅不到踪迹。
“……这话可真想在你清醒的时候听到。”太宰小声地咕哝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