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聊了一会,算是相谈甚欢,而谈到兴致处,华雄又问及赵云来安邑怎么不直接去府里找他,在安邑要找华雄只需要到内城通传一声即可,并没什么难度。
赵云便略显惭愧地表示自己本来打算在安邑城内多听听华雄的事迹,一来想多了解一下华雄,二来也担心华雄会不接受他的投奔。
华雄很爽朗地说道:“多虑啦!以前我不就说过嘛!只要你赵子龙肯来,我无任欢迎!”
谈兴正浓的时候,赵云突然问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打量了华文华武一眼,赵云忽然耳语道:“将军,云有一问,不知将军将那传国玉玺如何处置了?可有交于朝廷?”
听到这个问题,华雄顿时心中一紧,稍微一想,就知道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也许一个答不好,赵云的投奔就会变成死心。
对于一个死忠于汉室的人来说,过早地告诉他华雄的野心,那无异于玩火,因为对方是绝对不会赞同的,就像如果有人告诉王允要让汉献帝去自生自灭,王允肯定会把对方当叛逆看一样。
这是一个皇权的思维定式,就好象华雄无法向别人提倡人人平等一样,大部分人从思维的深处已经将皇帝圣人奉为神仙般不可冒犯的人物,这是很难改变的,直观一点地说,就如同有些人会因为情人对自己盲目崇拜的偶像的一句坏话而与对方分手一样,没有道理可言。
高顺、张辽、徐晃、裴元绍、周仓、陈宫、贾诩这些人都是不受皇权思想束缚的人,他们只是想要一个一展所长的机会,在历史上留个名,或是求个有前途的主公以自保,又或者造福百姓,所以华雄能够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们自己的野心。
但是赵云就不一样了!
原本的赵云是跟着刘备过完一生的,究竟是完全被刘备的个人魅力所慑服,还是有刘备中山靖王的血统原因在内,这一切都不得而知,说得明白点,赵云的本心是要一展所长,还是要忠于刘家皇权,还是以百姓为依归,华雄不知道。
这个不知道就给华雄带来许多的考量,传国玉玺给不给汉献帝,毫无疑问代表华雄是否忠于刘家皇朝,华雄摸不透赵云的本心,也就不知该如何回答,万一回答的结果和赵云的本心有出入,那他就只能错失赵云了。
而如果要哄骗赵云,靠嘴巴忽悠过来,那华雄在用赵云时就得有所保留,是否让赵云了解自己更多的秘密就有点拿不准了。
此时赵云也关心着华雄的答案,见华雄有所犹疑,心中顿时起了一丝失望,单是这点犹疑,他已经知道华雄并没有把传国玉玺交给当今皇帝,但他并没有催促,而是继续等待华雄的说话,心中暗暗念及自己所做的选择。
来安邑赵云是经过三思的!
他知道华雄关于传国玉玺的秘密,也许一有机会,华雄都会杀他灭口,但他却觉得认为华雄不会杀他。
他虽不知道华雄为什么如此那么看重他,但华雄偏偏就如此做了!
此时此刻,即便是他表示因为传国玉玺而不能助他华雄,华雄也不会杀他灭口!
传国玉玺普通人要根本没用,只有想当皇帝的人才有用,如今董卓已除,华雄却没有将玉玺交还圣上,他也必是有野心之人!这个道理他懂,华雄也明白。
当下雅间内默然无语,各自有着各自的思考,华雄在揣摩着赵云的本心,对刘家皇朝的忠心度,而赵云却在等待着华雄是否坦言相告,洛阳之时,华雄坦白了一次,这次华雄是否还能向他坦白呢?
就在思考中,雅间的门被敲响,饭菜送了上来,华文华武刚刚吃过了,此时见机会来,赶紧向华雄表示自己二人要离开,可没想到华雄却突然说道:“你们两个先别走!”
说完,华雄转向赵云,说道:“子龙!我这两个劣儿天资愚鲁,我一人分身无暇,自小便对他们兄弟疏于管教,而我也一直想找个人严加督促,却偏偏许多人碍于我的身份而难于教导,我知子龙你为人,现在此想请子龙收我这两个儿子为徒,对他们严加管教,我不求他们二人能有大才,只望他们以后能像个人样便成!”
突如其来的请求令赵云一时接受不过来,而华文华武也同时张大了那肿起的嘴巴,在下一秒开始感觉到不妙,神色渐渐苦了下来。
华雄急忙招呼二人跪下来求赵云,二人面色为难不肯下跪,华雄刚要瞪眼,赵云却突然说道:“将军,将军抬举,云实在受宠若惊,只是此事云实在难以胜任,还请将军另请高明为好!”
华雄听了这话,更加肯定心中的想法,赵云在等待自己最关键的答案,华雄只得说道:“我知此事来得突然,那便暂且放下,待子龙详加考虑后再做定夺!来,咱们先吃东西!边吃边谈,你们两个,回军中反省,去自领黑营禁闭一日。”
“啊!”
华文华武面色顿时一土,目光恶狠狠地看了赵云一眼,随即在华雄的虎威一发下悻悻然地走出门。
在华文华武离开的同时,唐羽和他们错身入屋,瞥眼看了赵云一下,微微恭身为礼,说道:“主公,卑职有事禀报!”
说话中,唐羽就欲凑到华雄耳边低声说话,华雄见了这情状,连忙推开唐羽说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吧!子龙不是外人!”
唐羽略作犹豫了一下,说道:“启禀主公,士孙瑞和蔡邕大人同时派人来,说是有急事请主公速速赶去长安商议,并且说最好是主公接到消息就骑红云马启程,以免误了大事。”
华雄闻言皱了皱眉头,嘀咕道:“这是出了什么事?能让他们两个同时派人来!尤其是蔡邕,他不是一向不喜欢我的吗?怪事!长安现在由王允做主,能有什么大事?”
赵云听说是长安的事,说道:“将军既是有要事,不妨先行赶去,二位大人如此着急,想必事非寻常!云之事,稍后再谈不迟!”
华雄笑道:“没事!还是子龙你的事比较重要,长安能有什么大事?”
话说到这,赵云的眉头微微一蹙,说道:“将军,将军方力诛董卓,平京中之乱,可不能如此怠慢长安之事,以免招人口实!”
赵云说出这样的话,让华雄有些诧异,不过仔细想想赵云也是为他好,力诛董卓使得华雄的声望在大汉朝中无人可及,如果此时摆出一副不把其他放眼里的姿态,那显然是会遭到非议的,就算华雄对那些不在乎,他也十分明白这一层。
不过临走前,华雄给了赵云一个答复:“子龙,我不知道你会怎么看我华雄,但传国玉玺我并没有交给皇上!”
说完这句话,华雄便离开了天上人间,一路向长安赶去。
士孙瑞和蔡邕找华雄,可以说的确是有大事,只是这个大事在华雄来说实在算不得大事,那就是郭汜李傕的降表问题。
朝中大部分人都觉得如今董卓刚死,应该采取四处安抚的政策,郭汜李傕既然请降,那就让他们降,减少争端。
不过以王允吕布为首的少数几个人却坚决不同意,以西凉军民怨太深为由,力主要杀之而后快。
而皇帝的意见也偏向王允一干人等,其他人好不容易将这件事的最后定案给拖了下来,只能求之于华雄,毕竟现在在皇帝面前说话有点力度的,除了王允就是华雄了。
华雄对这件事自然是无心管的,郭汜李傕不反,那对他可没好处,而且贾诩跑去那边做手脚,为的就是那一句话,那一个长安之乱,越乱就越好。
可是自己两个未来岳父开了口,他要不管也说不过去,应付也是要应付的嘛!
“这个事嘛!其实无所谓的,两位岳丈大人是不是担心得太多了?”
应付归应付,说帮忙就帮忙,那自己可就丢面子了,华雄拿足了架子,坐在士孙瑞的大堂上,翘起二郎腿,很拽的样子,告罪道:“岳丈大人,大家都是自己人,小婿在家里就不做那么多虚套了!”
“那是那是,贤婿自便就好!”士孙瑞看着华雄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眉头狂皱不已,想要说点什么吧,结果却被华雄抢先把话给堵了,当下只能恶汗不已地看着华雄摇头,与蔡邕对视一眼,见蔡邕也一脸无奈地摇头,二人顿时一同苦笑。
微微咳嗽了两声,蔡邕说道:“贤婿这话就不对了!我二人厚着老脸急请贤婿前来,所为正是要请贤婿为说客,与司徒大人就这投降一事商议一番,在皇上那进言,接受郭汜李傕的降表,贤婿却这般说,实在不该!须知如今朝廷大乱方平,正是百废待举之时,若是不接受郭李二将投降,则战乱必起!虽然有朝中大军和贤婿之军队卫戍,但自古战无必胜,能一举而息战,又何必轻起战端呢?”
士孙瑞也附和道:“正是正是,如今情势,也只有贤婿的话能起些作用,无谓乱上加乱啊!”
华雄状甚轻松地说道:“其实我是无所谓啦!反正我是专门负责打仗的,多打一仗,少打一仗也没什么差别,再说我跟郭李两个家伙本来就有旧怨,不接受他们投降其实正合我意,二位岳丈说是吧!与其放他们再来和我耍阴谋诡计,我还不如明刀明枪打上几仗!”
士孙瑞和蔡邕听到这话,神色微微一变,想要重新组织起新的说辞,大家好歹是自家人。
士孙瑞说道;“贤婿的难处,我二人都晓得,但我等需为大汉朝江山社稷着想,一切以安定为上,无须如此啊!贤婿,就请你看在我二人小女的份上,护我大汉朝江山社稷,力主纳降!”
二人互视一眼,别无说法的二人只能同时跪了下来。
这一举动让华雄为之色变,赶忙收起一副不太在意的神色,心中对二人不由重新评价起来,即便他华雄并不忠于大汉,而且郭汜李傕对大汉的什么江山社稷根本屁用没有一个!
但二人的忠心却很令人动容,华雄随即上前扶起二人说道:“既然两位岳丈大人这么说,那小婿便摈弃个人恩怨,去劝劝王司徒,同时也向皇上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