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2 / 2)

有几条人鱼,窜到了我们上方,阻断了游向河面的路线。而更多的人鱼,四面八方游了过来,巨大的水波冲击,震荡得我根本保持不出平衡,只能紧握军刀,胡乱挥刺。

一番搏斗,肺里空气消耗殆尽,鼻孔里灌进河水,呛得鼻子眼睛酸疼,胸口更是像塞了块火炭,火烧火燎烫得要炸。

我从没觉得两三米的距离,竟然会这么遥远,哪怕是喘一口气,也是奢望。我挥刀划中一条人鱼,双脚蹬着另一只的肚子,想冲出河面,却被上方人鱼挥爪击中耳畔,“嗡嗡”几声,眼前天旋地转,身体如同灌了铅,不受控制的下坠。

恍惚中,我看到身型巨大的人鱼面对面搭住我的肩膀,张嘴向脖子咬来。

“妈的,这次完了。”我实在没有力气反抗,那一瞬间意识完全空白,没有恐惧、没有疼痛……

小说里写的临死前,意识会闪回一生,纯属扯淡!

突然,我觉得头发被扯拽得几乎把头皮撕掉,身体向后漂了些许,一只熟悉的胳膊竖着探出,顶住人鱼的巨嘴,另一只手握着桃木钉,精准地扎进人鱼后脑。

接下来的几秒钟,在我很模糊的视线里,月饼脸色白如薄纸,紧抿着嘴唇,挡在我的身前,扭腰、躲闪、挥臂、蜷膝,抵挡着人鱼潮水般的攻击。一汩汩血雾从人鱼的身体、他的身体蓬起,随即散于水中。

一条条人鱼沉向河底,更多的人鱼压迫而来,挤压的我们没有任何空间,满眼都是鳞片、腐肉、细碎鱼牙、弯曲鱼爪……

月饼又刺中一条咬向我的人鱼,摸向腰间,略微停顿,手中空空如也,桃木钉用完了。就在这时,一团浓郁的血雾从月饼肩膀漂出,人鱼双颌用力咬合,侧头一甩,生生撕掉一大块肩肉。

月饼脸色更白,喷出一口鲜血,立刻被河水涌进嘴里,定定地看了我一眼,漂着血丝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手抬了一半,轻轻垂落……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挥手划出一刀,眼看把我围成圈的人鱼,被划中数条,挣扎着游开。

“咳”,我终于憋不出气,呛进一口腥浓血腥味儿的河水。胸口无数根针扎进般麻痛,随着水入喉咙,气管像插进一根木棍,膨胀无法呼吸。我伸出手抓住月饼漂起的手,却再也没有力气拉起他。无法呼吸又呛了水的感觉,如同全身滚烫几乎要炸开,腿肚子抽搐转筋,意识越来越虚幻。

我,丧失了,最后的,生的勇气,沉重地合上眼睛。

“月饼,早听我的多好,不来就没事了。”

“嘭!”巨斧劈石般的巨声从河边炸响。我勉强睁开眼睛,那条由石洞延伸至山脉的裂缝足有两米多宽,一道巨大的黑影从裂缝里爬出,无数水泡中,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

一股无与伦比的巨力,从水底上涌,就像喷泉般托着我和月饼急速上升,直至由水柱顶出水面,久违的空气伴着纷纷落下的水珠涌进喉咙,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喘气,又重重落回河面。

我抓住月饼胳膊,奋起最后一丝力气,游到河岸,扳住岩石,把月饼推了上去。而我,很想把自己的身体,拽上岸,却眼睁睁瞪着进抠岩石的手指,由青转白,一点点松开。

月饼,总算我救了你一次!

我松开了手,彻底松开了……

“嗖”,密林里,飞出一圈灰扑扑的圆圈,正正套中脖子,忽地勒紧,差点把喉咙卡断,一股牵力拽着我,生生拖上了岸。

我差点被勒死,这才发觉脖子掏了根麻绳,绳索一直延伸进密林。

谁救了我?

我昏昏地想不清楚问题,拽松麻绳大口吸气,转头再看月饼,全身被人鱼划咬了横七竖八的血口,肩膀的伤口更是恐怖,连肉带皮撕掉大块,几乎露出骨头。

还没等我喊声“月无华”,月饼就这么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呕了几口水,湿漉漉的头发半遮着略略呆滞的眼睛:“南瓜,咱们怎么上的岸?人鱼呢?你脖子上怎么套了绳子?s,m捆绑?”

据说,溺水,大脑缺氧,有可能会造成永久性的损伤,智力以及对事物的认知,等同于二半傻子。

“月……月……月……”我结结巴巴“饼”字死活念不出来了。

“你要是这么多伤口,也就疼醒了,那还有空儿昏迷。”月饼吸了口凉气,很费力地从t恤上撕了块布,“还不快帮我包扎。”

“嗷!”又是一声巨吼从河里想起,河面跳跃着细细密密的大小水泡。山脉巨大的裂缝里,那道巨型黑影,从刺眼的光亮中,看似沉重,却很矫健地爬了出来。

我看清了黑影模样,吓得拖着月饼连滚带爬到树林边:“这是什么东西!”

接下来的几分钟,我和月饼,虚弱地坐在岸边,靠着老树,忘却了疼痛,目睹着这一生最无法相信的一幕!

山脉裂缝中,爬出一只四米多长、两米多高,全身长着青色鳞甲,鳄鱼形状的脑袋上探出两根短小犄角,嘴巴却像牛嘴,粗壮的四肢覆盖着一层细细短毛,尾巴像鱼尾的怪物。

更奇怪的是,这只怪物从裂缝爬进水里,鳞甲铿锵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随着声音越来越响,河水竟像是被隔离,始终和它的身体保持着半米的距离。

怪物昂首低吼一声,每走一步,地面都随之颤动,野树“簌簌”乱抖,几个大的气泡从水里“汩汩”冒出,颤巍巍升到河面,“啵啵”破裂。

它扭头看了我们一眼,碗口大小的眼珠赤红如火焰,立刻转头瞪着人鱼群,又是一声怒吼。

人鱼群同样发出嘈杂的叫声,利剑般冲向怪物。几乎就是一眨眼,怪物身上爬满人鱼,尖利的獠牙疯狂地咬着他的身体,却被坚硬的鳞甲挡住。

怪物根本没有把这群人鱼当回事儿,抬起前爪摁住一只,任由其他人鱼撕咬,张开刺出四根犬牙的巨口,“咯噔”将爪下人鱼咬成两半,仰脖囫囵吞下,嘴角蓬出血肉浆汁。

人鱼群更加疯狂,悍不畏死地压向怪物,鱼爪抓刺,獠牙狠咬,鱼尾猛拍。怪物只是承重,膝盖微微弯曲,又随随便便歪头咬住一条,拦腰咬断。

河床荡起的泥沙,搅得河水浑浊不堪,只看到怪物巨口开合,一条条人鱼肢体乱飞,不多时就剩寥寥几条。

请原谅我的笔拙,实在不能把这么惊心动魄的场面描写地更有画面感。正当我们从震惊中略略回过神,最后几条人鱼,被怪物巨爪划开肚子,内脏零零碎碎漂在河面,随着河水缓缓流淌。

整段河水,像是泼了最红的颜料,映着山脉裂缝冒出的白光,沉重得几乎像是凝滞不动。

那只怪物摆了摆头,巨大的头颅探出河面,对着远山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再次转头看着我们,一步一步,缓慢地爬了过来。

强悍如月饼,也被这个场景惊住了,更不用说我了。我们俩就像是《侏罗纪公园》里,手无寸铁,面对着巨型史前食肉恐龙的游客,别说逃生了,连恐惧都忘得干净。

“月……月饼,这东西不吃人吧?”我梗着舌头,眼睛瞪得滚圆,“这玩意儿不是陆生动物,上不了岸吧?”

“能抽根烟就好了。”月饼咂咂嘴,靠着老树舒舒服服地摊着腿,“你还能跑动么?”

我摇了摇头,月饼干脆闭上眼睛:“听天由命吧。”

怪物前足已经踏上河岸,巨大的阴影结结实实笼罩着我们。离得近了,我甚至能感受到它鼻孔里喷出的粗气,湿热黏糊,压得脸皮发麻。

然后,怪物在距离我们五六米的地方,停住了。探着鼻子嗅了嗅,赤红的眼睛眨了眨,居然渐渐抓成白色,趴低了身子,片片竖起的鳞片,平顺地贴着身体,很活泼地甩了甩脑袋,尾巴摇动,“呜呜”低声哼着……

月饼古井不波;我张口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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