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是林晓蓓吗?”怪怪的腔调,听着是南方的学生。
“啊是我,您是”
“我是许磊。”
“许”我尴尬得不知哭好还是笑好。许磊是谁啊?
“你忘了?就是开学报到的那个”
哇靠,居然是他。
开学那天我进办公室报到时里面没有老师,只有三个高年级学生干部在办理新生入学手续。一个分头油亮,酷的堪比一头犀牛,进进出出只看见俩鼻孔。一个光头穿一大花裤衩,一边抄东西一边左一眼右一眼地打量新生。最后一个坐办公桌后面整理资料捎带着招呼我们,他身材瘦小,黑黑瘦瘦的不甚起眼,脚上还打着绷带,只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三人的共同特点是脚上只穿一双拖鞋,我爸立刻皱了一下眉,估计老头心里肯定在想:“这都些什么玩意儿?”我倒无所谓,长途旅行后我的脚快捂出蘑菇了,真想放松一下。上大学以后就可以穿拖鞋出门了吧?一想到此我就心花怒放。
我坐在办公桌另一端,脸上极力镇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新来新猪肉,我的大学生活即将开始了。我们这一群新生里女生居多。几个宁夏、青海同路来的女生自成一圈,勾肩搭背聊天,亲热得水泼不进。还有几个都茫然的看天花板。我和旁边的一个女生搭讪,她叫达柳,甘肃人,头发短短的,颇善言辞,侃起来也是一把好手。我俩还挺有共同语言,互相吹捧得喜逐颜开。
“你家哪里的啊?”我回头,是那个打着绷带的高年级学生,说话带很重的口音,糯糯的,与东北话的霸气大不相同。一时竟有点放心的感觉。
后来我知道他叫许磊,湖北人,比我们高一级,没有女朋友。最后一条是他自己说的。呵呵,我心里微笑了一下,有点意思。
“为什么只留你们几个做事啊?”达柳问。
他笑,示意我们去看那个那鼻孔看人的帅哥“那是我们的学生会主席”
“那你呢?”
“我?”他笑起来还有酒窝的。“我什么都不是,我就是个小干事。”
然后又胡聊半天,有人进来说,发寝室钥匙了。他挺忙,张罗着发钥匙,还有几个刚来的新生又要查号。我正待离开,他一转身递我手里一张纸条。“有事找我,我在一舍。老孟你帮她送一下行李。”最后一句话是对花裤衩光头哥哥说的。
老孟二话没说背起了我的旅行包,看来是个善良的孩子,我也不反对有个免费劳力,尽管不喜欢他的发型。
路上我我悄悄打开纸条,里面是个电话号码。不知道什么时候写的。强啊,没想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还潜伏着泡妞快手。
进到寝室里我才被结结实实震撼了。一屋子巨人,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男男女女十几口子人站在里面,目测估计没有一米七五以下的。正懵着,一个高个女孩笑着走过来,伸出手“妹子你好啊,我马艳,鞍山人,你哪疙瘩的?”
我一米六三,在家乡是不算矮了,今天脖子酸酸地仰视着这姐姐还是不由得自卑了一把。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呐。
老马的家人很好,很和善,很亲切,带了很多吃的来。我和达柳,还有刚到的广州小姑娘何晶晶大饱口福。马奶奶担心我们欺负马艳,不停地劝我们吃这吃那“来,吃点这个,艳艳小啊,不懂事儿,你也多吃点,艳艳不会做家务,你们多担待她”好象我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小灰狼就等着算计这高出自己一头的大红帽,按马艳自己话说“就差跪下哭着求你们放过我了”我们几个大快朵哉,一边狂吃一边不停口的保证奶奶放心吧,您孙女儿就是我孙女儿,有我们在绝不会让艳艳受一点儿委屈云云。马艳在旁边憨厚地咧嘴笑。等奶奶一走,这家伙关上门就扑了上来“谁是谁孙女儿,啊?”后面就不说了,以后很久一段日子里我一看到马艳就联想到游戏机里生龙活虎的不知火舞,奶奶年纪大了,难免受奸人蒙蔽
四天后六个舍友陆续到齐,我们开始了传说中的军训。发下军装那一天我们手挽手在校园里逛了好几圈,模仿着五六十年代雕刻上的经典造型到处摆pose留影,回头率非常之高,间或有人笑我们也没羞没臊地回笑一个,年轻就是资本,不趁现在犯点傻以后就来不及了。路上还见到了我们班长,班长红着脸,看天。
九月的长春中午依然炎热,也没准儿什么时候忽然下暴雨,我们在烈日和暴雨下度日如年,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说军训难忘。期间我往大三的代班长那里送过几次身份证档案袋什么的。好象别的班都是交给本班男生代转,我们代班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各应。每次我都得向门房老头大费口舌,好象我是一心怀不轨的女流氓就想进去占人便宜。
那一次我刚把老头说动摇了,突然有人在耳边说“大爷她是新生,进来开会的。”老头看他一眼,居然点头放行了。
“你怎么不和我联系呢?生活还习惯吗?”糯糯的声音,听起来很有几分温柔。
我不抬头也知道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