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湿冷,窗外的雨下个不停。雨声大如敲鼓,雷声沉闷。白日里的余温被冷雨一层一层剥落了,掉到地上,化作白茫的雾。陈松清蜷缩在床铺上,睡得不安稳。他的眉头紧皱着,出了一身冷汗。他全身只凭一口不明不白的气吊着,气散了,人就跟着散了。
陈松清做了梦,梦里的人抱着他,让他贴在怀里睡。那软而冷的怀抱将他从头到脚的裹住,兜住了他的所有不安。陈松清死死攥着那梦中人的手不松开,呓语:“鱼饼,别走……”
陈松清听见那梦中人很轻地笑了一声,压着他的头发亲他。陈松清看不真切那人的脸,但他知道那是谁。那人在他耳边吹了口气,然后说:“回去吧,橙子,这里你不该来的……”
陈松清察觉到什么,紧紧地抱着梦中人,那人笑了,安慰他说:“别怕,我不走。”软而冷的怀抱裹缠着陈松清的身体,让他咬死了吊着的那口气。这样湿冷的雨夜,他硬是挺了过来。他很喜欢这样的雨天,梦中人总是会在这样的天气出现。
“鱼饼!”陈松清大喊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双眸逐渐聚焦,发现眼前并没有那人的身影。他绷直的背脊一瞬间塌了下来,不舍地捻了捻手指,似乎还能从上面磋磨出梦境的余温来。
简陋的屋子,陈设只有一个睡着翻不开身的床铺,一个缺了条腿的床头柜,半张桌子。这日子过得很潦草。那半张桌子是上次有玩家来闹事,陈松清把玩家按到桌子上削掉了脑袋。他当时忘记收力,锋利的刀刃连着桌子也一起劈开了。后来随便收拾了一下,他就不想管了。就这么凑合着么,又没什么关系。
陈松清从床上站起来,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他只穿了一个蓝色平角裤。他小腿的颜色比大腿白了一截,像是新长的一样,不对,就是新长的。陈松清摸摸脚脖子,伤口愈合得一点疤痕也不留。这死游戏就这么一点好,只要能活着爬出副本,就是断手断脚也能给你接回来,就算奄奄一息,只要出来副本,道具一用,嚯,马上就能活蹦乱跳!奇了!陈松清随便地套上衣服。
陈松清推开门就看见守在门外的柳向晚。“小陈,还以为你挺不过来了。”柳向晚说着,上下打量着他,“给人当三天洋娃娃的滋味不好受吧?”
陈松清看见柳向晚眼里闪烁的幸灾乐祸,她笑得牙都要漏出来了也不捂一捂。陈松清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试试把骨头剔了,里面塞上木头,看好不好受?多余问!”陈松清现在一看那洋娃娃就发怵,心里毛毛的。他能从上一个副本出来,全凭一口气,不然真的栽了。不过,他眸色沉了一瞬,那变态洋娃娃到底是给了他些许线索,他所求的,终于要,到手了。这样一想,那洋娃娃的狰狞模样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晚晚姐找我什么事?是老大要找我吗?”陈松清揣着明白装糊涂。
柳向晚说:“老大怕你死了,派我来盯梢,怕有心人趁着这个时候,给你来上那么一下。”柳向晚比划了一下,似是觉得很有意思,笑了起来。
那红口白牙的,晃得陈松清头痛,索性移开视线。柳向晚终于笑够了,说:“老大呢,也是关心你。谁让你不住安全区。这系统默许的开红区,你住着真的安心吗?”
陈松清笑了一下,抬眼看她:“我在这里住,方便等熟人。而且租金也很便宜,基本上没有,也不用向系统交治安费,环境费,保护费。人也少,清净。”
柳向晚掂了掂手里的匕首,没说话。这副本,有命进,没命出,有幸出来的,得了大把系统积分,就会挥霍。用挥霍积分醉生梦死,麻痹自己逼近死亡的神经,麻痹那种恐惧感。在这个名为“囚鸟”的世界里待久了,人对于生死都麻木了。有些人就会不像人,但是,柳向晚还没见过陈松清做出什么挥霍的事情。反正柳向晚是不会住陈松清那样的鬼地方,偏偏这陈松清倒是不在乎的样子。柳向晚掂了掂手里的匕首,上面似乎还冒着血腥味。
昨晚来找陈松清麻烦的不少,柳向晚按着老大的吩咐,等着陈松清关了门之后,在外面守了一宿。人的脑袋随着雨噼里啪啦地从脖子上往下掉,堆在陈松清楼下堆成了一个小土丘。陈松清从储物格里掏出一朵花,放在小土丘上,朝着土丘双手合十地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在下面也别找我老婆的麻烦,不然我就下去把你们再砍一遍。”
柳向晚无论看过多少次,都觉得新奇。陈松清每次都这样,无论是鬼怪还是人,干掉之后总会让它们不要在下面找他老婆麻烦。这纯情寡夫的模样,总是让柳向晚想把他脑袋也一并掰开,踩碎,最好是把里面的攮子都踩出来才好。她总是很有兴致破坏美好的东西。
陈松清根本就不在乎柳向晚到底什么态度。活着对他来说,没有感觉,他觉不出滋味来,酸的苦的滋味他都尝不出来,只是就这么活着,呼口气而已。除了,他老婆……这个方面他开不起玩笑。
柳向晚从来不打趣陈松清的老婆是谁,也不是没有人打趣过。好像有某个玩家,勾着他的肩膀,问他什么时候找老婆,话还没说完,那个玩家的脑袋就和胳膊一起掉在了地上。不过是在安全区,安全区杀不死人的,只会复活而已。然后,柳向晚就看着陈松清在复活点那里,一直蹲着那个玩家,削了他一天脑袋。那时候,陈松清的神情很冷,眼睛红得吓人。不过那时候柳向晚一直悬着的心就落了回去。这地方本来就不会有正常人,陈松清会发疯总比和闷葫芦那样要好。
陈松清跟着柳向晚去见老大,宁晴。其实陈松清在这“囚鸟”里,没见过多少男人。而且,最后总是会绕到一个问题上,什么时候娶老婆?他有老婆!有老婆!识趣的男人总是很少,以为同生死之后就能凑在一起讲荤话了。可是这些,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在乎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就是他老婆,柳俞轩!可是柳俞轩的样貌他已经快要看不清了,他慌了,可是他怎么也抓不住。幸好!他还是找到了那一线和他再次见面的机会。陈松清的手里死死攥着一张卡。那是一张单人副本卡,独属于他个人的副本卡。
每个人心中都有执念,只要有执念,就会有这样一个单人副本。玩家可以在各个高危副本里穿梭,集齐十片单人副本碎片,凑齐一张单人副本卡。这张卡可以让玩家有机会抓住自己的执念,甚至可以,复活一个人!但是单人碎片的收集必须在副本结束之后,其余活着的玩家全部离开副本之后才能开启。能够收集齐一张单人副本卡的人,少之又少。而且每个碎片藏匿的副本,会在玩家离开副本后损毁,一旦错过一个,就会失去集齐的机会。
陈松清需要的最后一个碎片就捏在上个副本的洋娃娃手里。那个守关boss洋娃娃,骗了陈松清,死死捏着那一个碎片不给他。陈松清差一点就被它做成了真的木偶,最后还是侥幸从它手里偷走碎片逃了出来。柳向晚觉得陈松清求生的意志很强,两只小腿都被那鬼怪啃断了,还能爬出来。她时常庆幸陈松清是自己这边的,不然……很费功夫。细的柳向晚也不去想,她懒得管了,都让老大去操心吧!她又不是老大!
“这个东西,你很眼熟吧。”宁晴把一个看不出样子的洋娃娃放在桌子上。
陈松清怎么会不认得,哪怕这个东西化成灰,他都记得。这就是那个拔掉他小腿肉的大boss。
陈松清站在宁晴的办公桌前。宁晴的办公室很大,修得像古朴的藏书阁。柳向晚斜靠在沙发里,手里摊着一本《迷离怪谈》。
陈松清伸手去拿那个洋娃娃,手在碰到洋娃娃的瞬间,那洋娃娃就烧了起来,火舌舔了他的手指一下。烧完之后,桌子上留了一个大大的符号。那是陈松清很熟悉的符号,他和老婆之间约定的暗号。他不由自主地沿着那个符号,从头划到尾。
“这个副本,崩坏了。守关boss被人一节一节地拆了。”宁晴说着,敲了一下桌面,“这还是你那个后援会搞的吗?”
陈松清的神色称得上温和,宁晴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如此温和的神色,像是在描摹情人的脸颊。像陈松清这样的纯情俏寡夫,还是有很多人觊觎的。
宁晴朝柳向晚努嘴:近水楼台,你都被人捷足先登了?
柳向晚摊手:毛啊,没头绪。
“不是。”陈松清说着,话音软得像是揉烂了一只番茄。
那个公会的名字就叫“陈松清的粉丝后援会”。陈松清和里面的会长关系不错,后援会算是他的人。
“你之前通过的那几个a级副本里的boss,都被人暴露拆卸了。这个洋娃娃是唯一保留完整的。”宁晴靠在椅背上,放松了姿势。
每个副本通关之后,会保留通关前十名玩家的记录。玩家可以选择进入前十名内任意一名的通关记录里面,实地体验那名玩家的通关过程。不过有弊端,那名玩家直面过的所有危机,危险系数会翻倍,选择进入的人有大概率会死亡。而且进入这样已通关公示的副本里,除了可以刷新单个副本的个人排名和提升死亡率以外,没有什么优点。
所以一般人是不会选择进入的,除非,是某人的狂热粉丝,想要走过每一个偶像走过的地方。囚鸟里不乏这样狂热的粉丝,也不乏后援会。但是敢直接叫某某后援会的公会,很少,除非她们和某某的关系不错。
宁晴观察着陈松清的神色,到底是谁把这俏寡夫给骗走了?“这真的不是你那后援会弄的吗?”宁晴又问了一遍。
陈松清手指描摹着那个符号,上面还有火舌留有的余温,“不是。是我老婆,终于,找到我了……”陈松清似乎是感到有什么东西,伸着尖锐的指甲,趴在这个世界缝隙的某一处,死死地直勾勾地盯着他。他转身,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虚空中某一点。那个有着长长利甲的厉鬼,咧开嘴,笑了一下。但是陈松清什么也没看见,可是他有被目光注视的感觉。
他笑了一下,问宁晴:“宁宁姐,我现在这样,行吗?”
宁晴这会儿倒是看出来眉目了,说:“这样吧,你马上就不是一个人住了。老是住在安全区外面,不好。这是公会房子的钥匙,你现在应该需要了。”宁晴把钥匙拍在了桌上。
宁晴上下扫了陈松清一眼,接着说:“你还是要把自己收拾一下。”
“宁宁姐,我从下个副本出来就搬到那里去。”陈松清从桌上拿起钥匙,揣进兜里。
“我早就和你说,要弄个公会的房子。你非要住在安全区外面。”柳向晚合上了手里的书,往办公室外面走去。
晚上
陈松清手里捏着那张单人副本卡,翻来覆去地看。只要一捏碎这张卡,单人副本就会开始了。可是,他竟然有些近乡情怯了。柳俞轩……真的乐意看见现在的自己吗?现在的自己这个模样……陈松清看向镜中的自己,找不到半点从前的感觉了……
“咔哒。”陈松清把酒杯放在吧台上。他的面前放了一堆空酒瓶,他喝得已经有点分不清眼前的场景了。酒吧里的一切都融作了红蓝紫绿的光团,搅和在酒杯里,随着酒液一起流淌进他的肠胃里。他想不起从前自己在柳俞轩面前的样子,也想不起柳俞轩的笑脸。反正绝不是他现在这两手血腥的样子,他摊着手,都能看见血水从指间哗啦啦往下趟。指缝里,往下看,密密麻麻的人在哀嚎,在向他索命。可是酒液这么一泡,那艳红的血水就从他身上分离出去了一般,往下坠。酒精模糊他对这一切的感知,那杯掺了料的酒就是这么不经意灌下去的。
囚鸟里也有酒吧,是玩家开的。有的酒吧开在安全区,有的不在。陈松清在吧台上喝了半天,看起来醉了,自然就会被有些不怀好意的人盯上。
那杯酒似火焰,一路从喉头烧进胃里,陈松清的胃里像是捂了一团火在灼烧。热,热得陈松清用手去扒衣服。扒了半天,他才想起来,他今天穿的不是衬衣,没有扣子。热度黏糊在一起,让他的思绪发涨。他摸着自己发热喉结,眼睛看向了正往这走的五个人,欲望,总是需要发泄的。
“哟,好巧,你也在这里喝酒啊!”为首的那个高壮的胖子笑得不怀好意。他不认识陈松清,就觉得这个人,看起来不错,可以把来玩玩。在安全区里单独喝酒的玩家,多半是怕事的。要是不怕事,不就在安全区外喝了吗?所以他们一会儿兄弟仗着手上有几个道具,经常在这个酒吧里胁迫别人,端的是欺软怕硬。
陈松清耳朵嗡鸣作响,也看不清眼前的人。酒吧里怕事的人都走了,就连吧台上那个调酒师也熟门熟路的逃跑了。陈松清转动着脑袋环顾四周,全是层层叠叠的人影,分不清楚了。
陈松清热得发涨,急剧的欲望从情欲那头轰隆一声直直坠在了杀欲上。陈松清看着眼前的人与记忆里模糊的人群重叠在一起,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明明他马上就可以和老婆团聚了,他们居然还要紧追不舍!凭什么!“咔嚓——”陈松清抓碎了那只玻璃杯,血顺着手掌往下流。他丝毫不觉得痛,那浓郁如烈火的杀欲压在他的胸口,压得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先前,是他陈松清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老婆,这次,绝对不会!他绝对不会做那任人宰割的鱼肉!绝对!
那伙人还以为陈松清是药效发作了,要被药倒了,一个个摩拳擦掌,发出猥琐下作的声音。“咯嚓——”尖锐的指甲摩擦着屏障的声音,在玩家们看不见的纬度,一双通红的眼珠死死瞪着他们。那眼眶漆黑,眼珠缩成一个小红点,无数的血泪从中往下滑落,那双鬼眼直勾勾地瞪着他们。
陈松清歪歪扭扭地走下了凳子,胖高个还想去搀扶他一下,脸上笑得都流油。变故发生在须臾之间,胖高个还没反应过来就眼前一黑,再睁眼就已经到了复活点。“啪嗒”“啪嗒”连续五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圆滚滚的头颅像跳棋盘里的滚珠,掉在了格子地板上。
陈松清倚着身侧的长镰刀,松垮地站着。那镰刀在瞬息之间抡出了一个完整的圆形。从出刀到结束,只有一瞬。酒吧里留下看热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件事就落下了帷幕。
漆黑的煞气缠在镰刀上,镰刀的把柄低端敲在地上,地板以镰刀为圆心,化作了一片猩红的血海。无数白骨从中探出,却又畏惧着不敢真的爬出来。它们都是陈松清的刀下亡魂,每一秒每一分都在他的刀下叫嚷着让陈松清偿命。陈松清晃了晃不甚清明的脑子,抖了抖镰刀上的血珠。殷红的血珠浸润得刀口越发莹亮。喝酒之后杀人,有种踩在泥巴里,一脚高一脚低的混沌感。他刚刚到底是砍了没砍?可是,血……怎么没流到脚下呢?
高壮个叫赵大壮。他带着几个兄弟在这酒吧里作威作福惯了,还从没有人这么对待过他。靠!还没爽上一回,脑袋就不明不白地掉了,真他娘晦气。不行,必须去找回场子来!赵大壮这回真是火气上头了,也没细想为什么几个兄弟都在复活点出现了,就召集了一批小弟要回去找场子。
陈松清晃着脑袋,那热意只在砍人时消减了半分,现在闲了,便又烧了上来。在场吃瓜的玩家就算不认识陈松清这个人,看着陈松清这利落的身手,漆黑的镰刀,马上就散得干干净净。
清场了,一个人也没有。陈松清看向吧台,其实还想再喝几口,想用酒液把那血腥气都泡走。在陈松清看不见的纬度里,一只鬼怪贴着他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陈松清似有所觉,瞟了一眼。那鬼怪停住了,半天才意识到陈松清并没有看见他。
“噶擦——”酒杯摆在了桌上,一个清冷女音响起:“还喝吗?”
“喝。”陈松清应了一声就拿起杯子灌了下去。听声音他就知道来的是谁,徐怀月,后援会会长。他们是老朋友了,算过命的交情,陈松清之前顺手在游戏里捞过她一条命。
门口已经乌泱泱来了一群人,全是来找陈松清的。徐怀月半点不担心,又给陈松清倒了一杯,陈松清仰头喝下去。
……
等柳向晚接到消息赶到,事情早就结束了。她一眼就看见了吧台上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女人,徐怀月。她虽然和徐怀月交集很少,但是这个徐怀月,是个狠人。徐怀月是排名天榜第十的玩家,而且进这个恐怖游戏没有多久,就一口气从新人榜爬上地榜,再一跃挤进天榜第十。这绝对不是运气好,或者道具好,能够解释的事情,她的实力非常厉害。而且柳向晚记得,那徐怀月的锁骨到胸前,有一块特别狰狞的疤痕,像是被带刺的鞭子狠狠抽过。那是她打通“荆棘玫瑰”这个无人生还副本的证明。自从她从那个副本里爬出来,手腕就变得强硬起来。
其实柳向晚知道徐怀月是陈松清的大粉头子,她还不信。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甘愿屈居人下?她认为徐怀月绝不是那种人。
这会儿,陈松清的脚旁边落了一个小山丘的人头堆,其中有的人头还是重复的。此时酒吧里只剩徐怀月和陈松清两个人。徐怀月在给陈松清倒酒,完全是一个调酒师的角色。殷红的血像一层一层的皮一样叠在一起,又像是混合着油污的蛋糕边,被脚一踩,便皱着堆挤在一起。酒吧的格子地板已经让这殷红的血刷上了一层色。眼前的一切都似隔着酒瓶子般,厚而缺乏真实感,还蒙着模糊的边。
只是,徐怀月看着陈松清的眼神,像是要把他连骨头都咬碎了吞进去。她一边给陈松清倒酒,一边不住地小声吞咽口水。陈松清此时是真的喝得醉了,他是信任徐怀月的,他觉得徐怀月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酒吧斑斓的灯光里,陈松清四指抓着酒杯口,拉出一个长长的像笼般的影子。徐怀月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把陈松清的影子叠在了里面。陈松清似是毫无所觉,亦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陈松清只仰头喝掉杯中酒。酒越凉,心被浇得越热,那药效还没退。
柳向晚一边看,一边在心里骂徐怀月心机,果然对这俏寡夫心怀不轨。
陈松清从系统栏里掏出一张积分卡,压在桌上,推给徐怀月。他说:“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你拿着,给我筹划婚礼,安排事情。”
柳向晚听见了陈松清的话尾,得意地瞪了徐怀月一眼,心里暗爽:看见没,本小姐得不到的,你也别想了。
陈松清发现门口进来人了,他条件反射就要抡刀,在那之前,一团漆黑的煞气缠住了他。一只冰凉的死人手握住了他的手。陈松清系统栏里的单人副本卡自己碎掉了,一枚冰凉的戒指被死人手套上了陈松清的手指。
陈松清突然极轻极轻地笑了一下,看得徐怀月和柳向晚都愣神。陈松清朝着柳向晚遥遥一举杯,下一秒,身影就消散在了吧台上。
滴滴——单人执念副本“亡夫回忆录”已开启
同一时刻,世界频道更新了一条消息“恭喜玩家陈松清开启单人执念副本”。
陈松清被那药热得受不住,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缠了一具冰凉的躯体上来。他想要去看是谁把他给结结实实地扣在怀里了。那只冰凉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那个人凑到他脖子旁边舔他的颈窝。
“唔,别舔……”陈松清去推那只脑袋。他的身体越发软起来,刚才被杀意强行挤压下的情欲,在这个冰冷的怀抱里,成倍得翻涌起来。
陈松清挣扎着,他闻到那人身上带着一股腐朽的木头味,像是刚从哪个坟里爬出来的。“呲啦——”陈松清的衣服被轻而易举地撕碎了,露出赤裸白皙的身体。
陈松清看不清眼前的场景,脑子也热得发昏。他努力挣扎着,想要从这种冰凉的禁锢里挣脱,但是他越挣扎,那个人搂得越紧。
“松清……”那个人低低地喊着陈松清的名字。
陈松清的手摸到了那人脸颊上粗糙的针脚缝线。他知道抱着他的人是谁了,他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针脚呢?那是他一针一线,仔仔细细,一块一块把他的老婆,柳俞轩,拼回来的。
“老婆!”陈松清扑腾着,迫切地想要去看柳俞轩的样子。
柳俞轩误会了,他以为陈松清是要从他身边逃跑,于是搂得更紧。柳俞轩浑身上下都是粗糙的针脚。当时陈松清根本不信任任何人,自己学了怎么缝线,把他一块一块地缝住了。但是这样子不好看,他不想让陈松清看见。
冰凉的手握住了陈松清的肉棒,陈松清被冰得一激灵。柳俞轩上下撸动着陈松清的肉棒,迫使他发出湿热的喘息。那药效真是厉害,陈松清感到自己难以启齿的地方正在往外流出水来。
柳俞轩冰冷的硬物正挤在陈松清的双腿之间,粗大的肉棒挤得陈松清闭不了腿。这淫液一点一点地从陈松清的小穴里流到了柳俞轩的身上。
柳俞轩拿手指沾了一点,举到陈松清眼前问:“松清,这是什么?”
陈松清脸红得彻底,他别过头不去看那亮晶晶的淫液。柳俞轩把沾了淫液的手指塞进陈松清嘴里。冰冷的手指塞着陈松清的嘴,撑着他的嘴不让他闭上。
两腿之间抵着的冰冷硬物让陈松清感到不自在,他往前挪了挪,软嘟嘟的屁股离那肉棒远了一点。陈松清的嘴里还塞着柳俞轩的两根手指,柳俞轩还凑上来亲他。陈松清被这么亲得咽不下口水,口水沿着嘴巴一直往下滑。陈松清努力地用舌头去勾柳俞轩的舌头,两个人亲得湿漉漉黏糊糊的。
柳俞轩的另一只手仍在撸动着陈松清的肉棒。陈松清的身体骤然紧绷起来,快要射了。柳俞轩故意堵住他的马眼,不让他射。
“哈……老婆,嗯……让我,唔,让我射……”陈松清断续地喘着气说。
柳俞轩咬着陈松清的喉结,慢吞吞地啃着,在上面留了艳红的痕迹。他咬着陈松清的颈窝,松开了堵住马眼的手,陈松清颤抖着射了出来。“啊,射唔,射了——”陈松清身体发软地靠进了柳俞轩的怀里。他的颈窝上被柳俞轩咬了一个带血的牙印。
柳俞轩伸了两根手指进陈松清的小穴里,小穴已经足够湿润了。一想到陈松清小穴如此湿软的原因,他就想把那些人皮全剥下来,可是那屏障根本打不碎。柳俞轩两指撑开陈松清的小穴,另一只手按着陈松清的屁股,慢慢地将肉棒插了进去。
柳俞轩的肉棒很粗,陈松清草草扩张的小穴吞不下去那样大的性器。他挪动着屁股,说:“鱼饼,太大了……”话音委屈巴巴的,像是在和柳俞轩撒娇。
柳俞轩捏着陈松清的下巴亲他。陈松清被捏得痛,又被亲得说不出话来。冰凉的肉棒就这么不容拒绝地钉进了陈松清的身体里。
陈松清不住地喘息。柳俞轩五指摊开盖在他的眼睛上,舌头隔着指缝去亲他的眼睛。陈松清感到自己被什么湿冷黏腻的东西缠住了。眼前的重逢似乎和自己的设想完全不一样。还没寒暄几句就被老婆的鸡吧艹进了小穴里,这会不会有点太快了。可是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柳俞轩了,就连梦里也出现的少,所以他不确定现在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是对还是错。
柳俞轩拨开了陈松清的双腿,让他吞着自己的肉棒坐在怀里。柳俞轩按着陈松清慢吞吞地抽插着,像磨豆腐一样慢吞吞地磨着。陈松清被这样磨得受不了,去推柳俞轩的胸膛。
“哈……哈啊,老婆,别,别磨了……”被柳俞轩贯穿的感觉太奇怪了,那冰凉的肉棒一直贯穿进他的身体深处。这半点人类的温度都没有,他感觉不是和柳俞轩做,反而是被什么披着柳俞轩皮的妖怪给按在怀里侵犯了。他们之间错过太多时间了,早就不一样了。
陈松清蹬了蹬腿,他的肉棒也跟着抖了抖。柳俞轩按着陈松清的肚子,他能摸到自己肉棒在陈松清肚子上顶出的形状。柳俞轩按了一下那个凸起。“唔呃!”陈松清双眼翻白,颤抖着双腿,就这么射了出来。
陈松清不经按,一被刺激就射了出来。精液溅得到处都是,像是一块儿被揉烂的奶油蛋糕。柳俞轩按着陈松清,大开大合地艹弄起来。陈松清的小穴被冰冷的大肉棒奸淫得啪啪响。
昏暗的室内,一个赤裸的人类被一个满身是缝线的活死人按在怀里疯狂奸淫着。那人类被艹得双眸失神,嘴巴一直被活死人亲着,连一点呻吟都发不出来。
“唔……老婆,唔,我唔……”陈松清努力避开着柳俞轩的舌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柳俞轩的舌头缠得紧紧的。
柳俞轩的手揉捏着陈松清软软的屁股,把他的屁股捏得发痛红肿。他看着陈松清,几乎想要把陈松清给吞下去。吞掉了,是不是就不会再失去了……
陈松清被这样的目光盯得抖了一下,一种悚然的感觉从背脊往他的脑子里蹿。陈松清眨了眨失焦的眼,努力从令人失神的快感中回神,但是下一秒,又被快感撞碎了神智。
柳俞轩撕掉半片衣服,缠在了陈松清的眼皮上。陈松清的视野陷入一片黑暗。柳俞轩把他面对面搂进了怀里。这个姿势让陈松清的小穴吃肉棒吃得更深。
漆黑的感觉让陈松清更加敏感了。他感到不安,但这点不安很快让柳俞轩的大鸡吧给艹碎了。柳俞轩的肉棒在陈松清的小穴里艹进艹出,艹得陈松清双腿颤抖。
陈松清突然感觉胸前有一阵濡湿的感觉,他的奶子被吸住了。柳俞轩含着陈松清一边的奶子使劲嘬吸,刺激得陈松清又射了一次。
陈松清一边的奶子被柳俞轩吃得发麻,另外一边却遭受了冷落。“哈啊……老婆,另外一边唔嗯……也,唔也要……”陈松清吐着舌头,口齿不清的呻吟着。
陈松清感到另外一边的奶子被冰凉的手指捏住了。柳俞轩一边嘬着陈松清的一只奶子,一边揉着陈松清的另外一只奶子。陈松清的两奶子一只被啃破了,一只被捏肿了。
柳俞轩啃着陈松清的嘴,把他的嘴啃破了,凑上去吸那细小的血珠。柳俞轩把陈松清死死扣在怀里,下巴卡在陈松清的颈窝里,射了出来。
“唔!都……都射进来了!唔啊?”陈松清的舌头吐了出来,眼眸翻白,身体颤抖着,肉棒可怜兮兮地射出了稀薄的精液。
陈松清的肚子被柳俞轩的精液射得微微鼓起。陈松清硬生生被柳俞轩艹得昏了过去,但柳俞轩不觉得满足。才射一次,怎么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