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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低声念叨着,眼神里满是痛恨与后悔。
苏午听着她的言语,将骨灰盒盖好,重新放回了堂屋中。
他随后转回来,平缓了老人的情绪以后,才轻声问道:“姥姥,我娘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您不必顾念他的面子。
他已经不认我这个儿了,我以后就跟着娘姓李,是咱们李家的人了,你顾念一个陌生人的面子干什么?您知道什么,就都说出来吧。”
“是啊,猪子已经是李家人了……”姥姥摸了摸苏午的脑袋,像是找到了甚么安慰一般,渐渐恢复了精神,她将那张纸条攥在掌心,一边回忆着,一边道,“我与你故去的外公膝下无子,只有你娘亲一个女儿。
因为只有她一个孩子,老李家又都少有子嗣,所以她自小就备受宠爱。
等她长成以后,我和你外公原本打算着,招一个女婿到家里,但她却相中了隔壁村的一个穷秀才——就是你爹……”
姥姥唠叨了许多,将‘李文娟’成婚时的一些经历、与王焕成婚后的几次争吵也都说了出来,一直都未进入正题。
苏午也不催促她,便让她这样言语着,纾解自身的情绪。
她说了一阵子,终于说到了与‘打生桩的石匠’有关的事情:“你出生那一年,你爹又一次秋闱落第了,你娘亲和我说,他这次秋闱落第以后,却也没有情绪消沉,只是从此不再读书,反而整天东奔西跑,不知道在弄些甚么。
你爹结识了同在那场秋闱落第的另一个秀才,两人经常结伴出入赌场,很快败光了家资……
也在那一年,京城里往各地派了很多工匠,在有名山大川汇集的地方修筑‘长生牌坊’,谁也不知道这牌坊为谁而修——只是那个时候,有传言说要是在修筑牌坊的地基里,放上自家人的生辰八字,便能利益家人,使家人享受富贵,平步青云……
这样事情,毕竟邪乎得很,谁能因为几个传言,就把轻易不能示人的生辰八字丢到地基里去,被人用石块压在地底下?
但也有人鬼迷心窍,偷着请石匠把自己的生辰八字丢到了地基里……
村南边赵家馆里的二流子‘赵真’,就把生辰八字丢到了湾山那边的长生牌坊下面,这事传出来之后没多久,他就生了一场大病,呕出心肝而死!
那个时候,我有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就梦到你娘亲被压在一块大石头下,天上长出来一只手,拎着锤子狠狠地砸你娘胸口上压着的那块石头,我听你娘一直不停地哭,心里一慌,流着泪就从梦里醒过来啦……
听说了赵真那二流子的事情,再加上你爹那时候赌钱都赌魔怔了,我担心他也做出这种事,担忧了一个晚上,天蒙蒙亮,我就喊醒了你外公,两个人往隔壁村去瞧你娘亲。
王焕当时没在家,娟儿在院子里挺着大肚子喂鸡。
我和你外公在她家里稍停了一会儿,知道她最近也没觉得有身子不适的地方,就放下了心,那时候还觉得王焕到底是读过书的人,不至于做出这般没谱的事情。
到了后来……我才从王焕同村人那里了解到,你爹那天之所以不在家,正是去寻那些打生桩的石匠去了……从那天过后,娟儿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坚持着把你生下来以后,她也一命呜呼了……”
回忆起前事,老妇人尤是泪水涟涟,悲伤不已。
苏午沉思了一阵,抓住姥姥话语里的线索,向她问道:“那些匠人修筑的长生牌坊,如今都还留存着吗?”
“那是京城里的大官让修造的牌坊,谁敢私拆了?
都好好地在深山老林里摆着。”老妇人擦着眼泪,回道,“打生桩的事情发生以后,据说有人暗地里请风水先生看过。
风水先生说,这些牌坊正立在各道龙脉的七寸之处,锁死了各地的龙脉。
说这样能叫京城里的贵人永世坐稳位子,绵延百代呢……”
姥姥还在言语着的时候,院子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几个身材高大的老者,领着二三个同样身强体壮的中年男人,挤进了姥姥家的门楼,转过迎门墙,聚集在了苏午与姥姥周围。
“出了什么事?”
“老嫂子,你哭什么?”
“我们兄弟几个都在这儿,婶娘,您有事就直说,谁招惹咱,咱却不怕他的!”
第975章 、鬼敲门
七八条黑黢黢、面貌五官都有些相似的汉子将老妇人与苏午围在中央,眼神关切地看着坐在小椅子上的老妇人。
老妇人擦了擦泪水,将手心里紧攥着的那张字条,以及那块熔炼的类银物质递给了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者,慢慢出声道:“大哥,您看看这张纸条,还有这东西……
这是从文娟、从文娟的骨灰里找来的——猪子这孩子说他先前昏迷过去,是因为半夜间有个盖着白盖头的女鬼从文娟的骨灰盒里飘出来,一直掐他的脖子,想要他的命!
孩子从前怕我担心,一直不肯说。他虽然一直没说,但弟妹我心里其实一直也犯嘀咕,猪子这要不是撞了邪导致昏迷过去,怎么来个洋道士给他念几句经,他的病就好了?
准是有邪祟在暗中作怪啊……
今天他问起他娘亲从前的事儿,把女鬼掐他脖子的事情告诉了我,我才翻了翻文娟的骨灰,结果就看到了这张字条,还有这块像银子又不是银子的东西,她大伯,你看看这些东西,这是正常的东西吗?
文娟当时死得惨,王焕那边请的郎中说她死于肺痨,尸体要不火化,说不定会把病传染给别人,未经我家同意,就把尸体烧了,只留了一堆骨灰——就是文娟的骨灰,他们都不放过,要做这些手脚啊——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
他现在不仅要欺负我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婆子,还想害死我的外孙儿!
我没法子啦!
只能请大哥、三弟、四弟、五弟你们过来,帮我这个老婆子一把,就当是帮你们故去的兄弟一把吧!”
李家五兄弟中的最长者、姥姥称作大哥的白发老者神色严肃,接过姥姥递过来的字条与类银物什,他将那团熔炼物一握在手里,就皱起了眉头:“这东西不对,确实不是银子。
这东西到我手里,就跟连在我身上的一块皮肉一样。
你们看看,是不是有和我一样的感觉?”
说着话,‘李伯江’将那块熔炼物递给了三弟李叔川,由其验看。
他听着姥姥的话,摊开那张纸团,看到了纸团上书写的生辰八字,一看到生辰八字上表明的年月日,他就皱起了眉头:“这是文娟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