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学校方面,偌大的校园,竟有种空空荡荡的感觉,偶尔擦肩路过的同学,一个个都闭着嘴巴不出声。整个校园,笼罩在一种不安地气氛中。
伍阿哥留在寝室里,一脸憔悴,他告诉大山:于大伟一直主持广播站,老师和同学们担心会被拘捕,已经催促他离开北京,回西北老家了。莫志强情况更严重些,那天早晨,他一身血精神恍惚的回到校园,大家仔细检查后,发现他幸运的没有受伤,现在已经躲了出去,在哪里没有人知道一位与他们交好的姓郑的同学,没了
大山见到那位同学地父母,来寝室收拾儿子遗留下来的东西。那对父母捧着儿子留下地衣物,嚎淘痛哭,一声声唤着儿子的乳名,同样的泪水也从他们这些活着的人眼里肆无忌惮流了出来,而别地寝室,也传出别的父母痛心疾首地泣血之声
青春期地这场政治风暴,做为亲历者,大山心里百味陈杂。
活生生的人命,一夕之间就没了。
原来生命竟是这么脆弱!
那人也曾经是家里地座上客,言笑宴宴,笑语盈盈,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这个春夏之交,定格在最美的十九岁。家人的骄傲,家乡人眼里的天之骄子,就这样匆匆结束了风华正茂的短暂一生。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就是朋友的离去,以这么一种突然的方式。
“哥?”
董洁轻轻握住大山的手,拉他躺到自己身边。
大山顺着她的施力方向,伏下身子,也放软身子。身体接触到床榻的一瞬,一种疲倦的感觉,伴着伤心,扑天盖地袭来。
董洁把脸放到他胸口,以整个身体来拥抱他。
“小洁,你知道吗?他只是一个热情的大男生,考入首都的大学,考入中国顶尖的名校,他一直为此骄傲和自豪他一直说,他要认真读书,认真生活,将来认真工作,努力做出一番成绩,要永远留住妈妈脸上的微笑他说家乡虽然是一个小城镇,可是他爱自己的家乡,毕业后,一定要参与家乡建设他说,自己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同学,两个人初中开始就要好,虽然他考进了北京,但他会像我们一样,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最初的感情他说他爱自己的祖国,所以愿意为此呐喊,希望革除弊端,让它的明天更美好”谁该为这场悲剧负责?
被残忍杀害的解放军的尸体,在电视里触目惊心。怀惴着美好的梦想和愿望投入这场运动中的年轻学子,最后只换来年老父母伤心欲绝的哭泣。
大山忘不了,伍阿哥拽着他的手,声泪俱下:“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理智上,大山明白,这样做是必须的。就像唐老爷子说的:这样的处理,虽然粗糙,但却必须。让中国产生病态的,不是中央这几个人,而在外围,在各个地方,在许多因循的制度中,它是大范围的,想一次改变,是不可能的,谁都无能为力,并且学运发展已有相当时日,广范广阔,压力之大足以让所有问题一次引爆,中国承受不了,最后可能成为另一个文革,变成群魔乱舞,这一切的一切,牵扯的是政治的判断力,不能依靠的是热情
大山能理解:宁当恶人,不当罪人的心思。
可是,他没有办法告诉伍阿哥,也不忍心对那些沉默着的伤心着的同学说,他们需要的不是讲道理,他也是!
他喃喃低语着,语无伦次,没有逻辑,只是反反复复着说话。董洁用手一遍遍拍抚着他的背,像母亲抱着婴儿一样,尽可能的给他温暖。
对哥哥朋友的遭遇,她动容,却又无奈:多少年轻的生命就此永远离开,为了一个无谓的执著。
那样纯粹的活着,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哪怕付出生命也不后悔。也许人在年轻的时候,真的容易被热血和**所激动,所以一往直前,不怕付出一切,不会为了所谓的前途畏手畏脚。
董洁虽然不能赞同这种偏执,但她不能不为之感动。这样纯粹的人,这样纯粹的想法,这样为了理想可以往前冲的人,给即将过去的八十年代,画上了一个不完美的休止符。
这样说也许残忍,可是,他们代表了一个时代,他们见证了一个时代的热情,也结束了年轻一代的**。他们之后,大家学会了为自己的前途斤斤计较,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大家学会做事之前,先把个人的利益放在天平最重的一端去考虑那些曾经**扬溢的只为了理想可以毫无顾忌的年轻一代,于是成了绝响。
“哥,这世界比我们想像中的残忍。可是我们拥抱着就能取暖,我们依偎着就能生存我在这里,我们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