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郎脸红脖子粗,同人们辩理,说道:“你们别不信,倘若柏堂没有出岔子,何故被衙门封了?”
一老媪不以为意道:“那薛郎君本事大,估计过不了多久,兴许就能继续营生了。”
“是啊,上头的官哪个不贪,只要肯给钱银,就算是头猪,也会给你抬上树。”
“这话甚有道理,有钱能使鬼推磨,薛郎君有的是钱。”
他们根本就不信同福客栈是黑店的事,皆因薛良岳在当地做的慈善深入人心。
那么一个大善人,修桥铺路,赈灾施粥,救济穷人,名下产业不知养活了多少人,怎么可能吃人血馒头?
一时间,城里沸沸扬扬。
吴应中负责处理柏堂,陈皎和崔珏则处理同福客栈。
先前汪倪在红堂村乱葬岗发现可疑之处,他们带着仵作特地去刨了好几个坟进行验尸查看。
不曾想红堂村的村民集体炸锅,六十多户全靠薛良岳的产业养家糊口,现在衙门把柏堂和客栈查封,受影响的还有当铺等产业,他们自是不依,全都揭竿而起,手持棍棒一窝蜂来讨要说法。
对于刨坟,陈皎已经很有经验了,她早有防备,特地带了四十多人全副武装。
在场的官兵们个个手持兵刃,金刀大马镇守在乱葬岗。
陈皎坐在方凳上,头上一把青伞,看差役们刨坟。
刨坟也是有讲究的,挑埋得潦草,无名的,没有祭拜痕迹,年头不远的那种。
众人接连刨了两个坟堆,确实发现可疑之处。两具尸体皆用草席裹埋,一具从腰腹处斩断,一具则较为完整。
仵作进行查验,发现按照正常的尸体腐败情况,这两具确实少了许多东西。
它们白骨森森,皮肉甚少,只有内脏还在,好似被野狗啃噬干净一样。
仵作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怪异的尸体,同陈皎等人汇报他的困惑。
陈皎冷声道:“它们当然没有皮肉,因为被客栈剔去做成了笼饼。”
仵作抽了抽嘴角,忽然想吐。
也在这时,红堂村的村民一窝蜂压了过来,个个喊打喊杀。
陈皎早就见惯不怪,先礼后兵。
她原本以为崔珏会提醒她勿要激起民怨,哪晓得那厮淡淡道:“穷山恶水出刁民,杀两个也无妨。”
陈皎挑眉,崔珏似乎嫌天气热,手摇麈尾扇,一脸牛马的不耐烦。
围上前的村民们顶着日头,说乱葬岗葬着他们红堂村的祖宗,若官兵们敢随意刨坟,定然不依。
陈皎一下子来了兴致,让李士永指即将刨的土堆,站起身大声道:
“诸位可要看好了,我陈九娘接下来就要刨这个坟堆。它是谁家的祖坟,自个儿站出来认,若没有后人,我可就要刨了!”
这出先礼后兵把村民们唬住了,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陈皎又大声道:“这是谁家的祖坟,赶紧站出来指认,若没人认领,我立马刨了!”
人群骚动,有人豁出去道:“那是我们蒋家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那个村民。
陈皎用麈尾扇指向他,问道:“你信甚名谁,报上名来!”
那人是个硬茬儿,料定她不清楚情况,壮着胆子道:“我姓蒋,那个坟头是我们蒋家的。”
陈皎点头,问道:“我且问你,坟堆里埋的是何人,什么时候去世的,多大的年纪,你且如实说来。
“倘若瞒报,咱们这里的仵作验尸断明身份,若是错了,你们蒋家妨碍公务,大祸临头!
“这位蒋郎君,你可要想清楚了,切莫乱认祖宗!”
这话把那位姓蒋的村民唬住了。
要知道乱葬岗是以前发生战乱时埋的万人坑,正常情况下村里人是不会葬在这里的。
他们之所以闹将,无非是要保住薛良岳不垮台,他关乎着全村人的生计口粮,自要想法子阻拦。
不曾想陈皎的先礼后兵把他们这群文盲唬得一愣一愣的,倘若真被扣上妨碍公务的帽子,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姓蒋的村民犹豫时,有人不信邪,怂恿道:“如若惊动了英灵,你们衙门又当如何?!”
陈皎:“我陈九娘立马三跪九叩撤兵,替你们红堂村修建祖宗祠堂赔不是!”
众人各自沉默。
陈皎厉声道:“我就问你们,这个坟堆里埋的是谁家的祖宗,若答不出来,休怪我对你们红堂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