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不巧,是柳司齐的儿子。
那个还未成年的倒霉鬼被拎了出来,他的母亲哭得撕心裂肺,喊道:“柳郎,你放过四郎吧!他还小啊!”
柳司齐目眦欲裂,情绪激动。
胡宴道:“给你一次机会,私盐的渠道从何而来?”
柳司齐不愿作答。
胡宴做了个手势,两名官兵上前用白绫勒紧那孩子的脖子。
胡宴再问了一句,“你们柳家的私盐,可是通过吕士绅许的门路?”
柳司齐还是不回答。
胡宴的耐心已被耗尽,“杀!”
白绫勒紧,那孩子惊惧哭嚎。
女人们恐惧的呼喊声,哭啼声,咒骂声,各种声音混杂到一起,犹如人间炼狱。
柳司齐眼睁睁看着儿子被绞杀,却无能为力。
然而这场杀戮才刚刚开始,紧接着官兵又强势让他抽签,抽到的是玖。
玖号。
柳司齐的正妻李氏被拽了出来,现场又是一片哀嚎。胡宴重复着刚才的问话,问柳家的私盐渠道。
柳司齐还是不愿作答。
胡宴无比同情地看着李氏,说道:“听清楚了,是你夫君要杀你,下了阴曹地府,冤有头债有主,去找他说理去。”
李氏不甘受死,哭求道:“柳郎你救救我罢,识时务者为俊杰啊,柳郎……”
胡宴不理会她的哀求,下令绞杀。李氏苦苦挣扎,奈何女子体弱,哪里挣得过男人,很快就气绝身亡。
现场哭声一片,有人被吓得失禁。接着魔鬼游戏继续进行,柳司齐被迫抽签,直到他开口为止。
也得是上过战场见过尸山血海的人才能承受得住那种视觉冲击。牢里痛苦的哀求声,愤怒的咒骂声,听得其他犯人胆战心惊。
这场杀戮持续到许久才结束,直到在柳司齐跟前绞杀了八人,他的心理防线才被击溃了,痛哭流涕愿意招供。
胡宴冷眼看地上的尸体,嘲弄道:“早说不就完了,非得闹成这般才痛快,何苦呢?”
当即命人把尸体抬出去处理了。
余下的亲眷们晕厥的晕厥,惊惶的惊惶,失禁的失禁,狼狈至极。
柳司齐愿意招供的消息由马春汇报到陈皎那里,显然心有余悸,说道:
“胡宴此举着实厉害,让柳司齐抽签,抽到谁就杀谁,甭管老小照杀不误。柳司齐受不住那个刺激,崩溃了。”
陈皎正提笔书写着什么,缓缓抬头,问:“杀了多少人?”
马春比了一个数,“妻儿老母都杀了。”
陈皎淡淡的“嗯”了一声,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他要别那么嘴硬,何至于有这般折磨呢?
恶人还需恶人磨。
不过用抽签杀人的方式委实歹毒,陈皎好奇问:“这法子是胡宴自己想的?”
马春摇头,“他说曾见过崔郎君这般行事,甭管你多厉害的嘴,都能给你撬开。”
陈皎:“……”
难怪。
近墨者黑,诚不欺我。
当天柳司齐痛哭流涕把私盐渠道如实招供,以及贿赂温县令和吕家的情形全盘托出。
文宝雨等人记录口供,并从柳司齐嘴里掏出私盐账簿等物证。
拿到那些指向吕家的东西,陈皎并不着急去抓人,因为她怕吕家养得有私兵。
这个时候先前派出去打探的严大刚他们带回来消息,吕家养的家丁确实有功夫底子,包括裴长秀也这般确定。
她是练家子,看过吕家仆人的形态,下盘极稳,并且不止几人这般,而是大部分人都有底子。
这道消息给陈皎敲响了警钟,现在朝廷腐败,早就没法把控地方诸侯,地方豪强豢养私兵也不是没有,毕竟淮安王就是例子。
但吕家在淮安王的地盘上养私兵,那情形就微妙了,没有人能忍受得了后院起火。
陈皎就吕家私盐和私兵一事书信上报到淮安王府,请求州府查永圣私盐,以及清查怀安郡太守虞茂昌。
长姑县在虞太守的管辖地,而吕公致又是虞太守的老师,吕家通过私盐从中获利和豢养私兵,若说虞太守不知情,那着实说不过去。
那书信由官兵加急送往樊阳,陈皎如果想打老虎,必须把百姓与吕家剥离出去,咬牙用从柳家收缴来的钱银去填官盐价高的窟窿。
官盐售价比私盐贵了近一半,陈皎拿柳家的钱银把官盐的价格压到私盐价,以此来化解衙门跟百姓之间的矛盾。
当官盐价跟私盐一样时,那些没甚主见的老百姓果然见风使舵,不再围到衙门跟前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