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
“爹,我们母女到底哪里做得不对,我改,改到她满意为止。”
这话戳中了陈恩的心窝,不痛快道:“这个家还轮不到郑氏做主。”
陈皎泪眼模糊,“儿自进府以来,素来知晓进退,从不曾与爹发生过龃龉。儿就是想不明白,儿身为陈家人,为陈家卖命,为何阿娘还会受到排挤针对。
“明明都是一家人,吃着一口锅里的饭,府里老老小小都在为惠州付出,盼着惠州能立足得安稳,却非要把后宅搞得鸡犬不宁,闹得你我生伤。
“有这般心劲儿就到外头去强横,窝里哄欺负比自己弱的妾室算什么当家主母?!”
这话再一次戳到陈恩的心坎上,只觉她说得可对味儿了。一天在外奔忙已是不易,回来还得断这些家务事,真真叫人腻烦。
陈恩取方帕替她拭泪,扶她起身道:“阿英受委屈了,郑氏这事确实做得不地道。”
陈皎以退为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儿却跑回来重提,爹心里头定然埋怨儿不知趣。”
陈恩矢口否认,压下满腹牢骚,道:“曹婆子打你阿娘,确实不应该,该罚。”
陈皎并不满足,只道:“经此一遭,儿不敢再出府了,倘若阿娘再出岔子,儿承受不住。”
陈恩忙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陈皎不客气道:“难道爹一辈子不用出门了吗,还是走到哪儿就把阿娘带到哪儿?”
陈恩:“……”
他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又想怎地?”
陈皎:“爹自行权衡。”停顿片刻,“阿娘就是拴在儿脖子上的一根绳子,甭管儿去到哪里,只要爹伸手拽一下那条绳,儿就会乖乖回来。倘若那条绳没有了,儿的心里头就没有了倚靠。”
这话是在暗示他,许氏能掣肘她。
陈恩作为商人,权衡利弊是他的本性,陈皎的暗示确实起了作用。他要用人,同时也要掌控人,目前陈皎还有很大的用处,便许了她一回体面。
“你便自行处置罢。”
“儿不敢处置主母。”
“这个家是我陈恩做主,我许你一次做主子的权利,处置之后,便回交州去。”
“爹……”
“我乏得很,不想再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费脑子。”
陈皎闭了嘴,行礼告辞。
走到门口时,陈恩忽然问:“可是你阿娘唤你回来的?”
陈皎顿住身形,不答反问:“爹以为,阿娘会盼着儿回来再惹一身是非吗?”
陈恩没有吭声,只挥手。
陈皎离去了。
外头的马春见她出来,连忙迎了上前。待主仆离开碧华堂后,高展进屋,欲言又止道:“九娘子走了。”
陈恩倦怠的“嗯”了一声,方才父女的对话高展听得一些,试探道:“家主让九娘子处置主母,是否欠妥?”
陈恩单手揉太阳穴,“这些年郑氏还算守规矩,如今五娘回来了,便生出是非来,我自不会处罚五娘。郑氏教女无方,又不会看眼色,当该让她吃点苦头。”
高展:“九娘子若处罚了主母,只怕往后与大房更是生伤。”
陈恩:“难不成那两房人还有和好的机会?让他们合起来对付我这个老子吗?”
高展:“……”
一时哑口无言。
陈恩想独处,他默默退下了。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恩独自坐在榻上,看向窗外。他一辈子喜欢过很多女人,然而没有哪一个长情。他也有许多子嗣,然而没有哪一个特别偏爱。
人这个东西是最不容易掌控的,无论是夫妻还是子女,都有背叛的时候。唯有金钱与权力,才能永存。
郑氏与陈九娘,他权衡利弊,打压郑氏不过是后宅,打压陈皎势必会影响通州和交州,甚至闵州。
不划算。
翌日上午,待陈恩去府衙上值后,陈皎领着一干仆人,亲自去往金玉院。
昨日的事郑氏已经得知,听说陈皎领着人来了,心中不免忐忑,忙差人过去喊陈贤乐。
没过多时陈皎进院子,同金玉院的仆人道:“我奉了爹的令前来处置曹妈妈,还请诸位把她请出来。”
此话一出,家奴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不知作何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