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邵、滕耽、滕胄兄弟都是青州人士,刘繇的乡党。
孙邵曾是孔融的功曹,深得孔融器重,被他誉为廊庙才也。
而滕耽、滕胄兄弟也是青州名士,腾家更是和刘繇所在的刘家世代交好,自然是心腹重臣。
“后将军让你来曲阿,所为何事?”
看见程昱后,刘繇有些惊讶程昱的身高,随即才想到问话。
程昱答道:“乃是为了振威将军而来。”
刘繇在广陵被征辟时,乃是扬州刺史,可自抗衡袁术之后,立刻就被朝廷加封为扬州牧、振威将军。
李傕、郭汜迫切期盼着刘繇能够痛揍袁术这个无耻小人,帮他们出一口恶气。
程昱既然冒充袁术的使节,那他就不能承认刘繇的扬州牧身份,尊称对方为振威将军就很合理了。
刘繇也没有在这个细节上过多纠缠,要是能纠缠的清楚,还打仗干嘛。
“哦,如何为我而来?”
程昱正色开口道:“振威将军可否知道,刘徐州大军云集郯城,不日即将南下广陵,直逼大江。”
刘繇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早在程昱来之前,他和许子将就为此事忧虑。
刘玄德一旬平定泰山军,收复琅琊的消息也已经传到江东了,让刘繇很是震惊。
别人不知道,他一个青州人还能不知道臧霸能不能打吗?
当初臧霸三千破十万,可就是在琅琊和青州的郡境上打出来的。
现在臧霸拥兵万人之众,又虎踞开阳,有坚城之利,反倒是被刘玄德一鼓作气给平定了,难道徐州军现在这么能打了吗?
这是刘繇第一个反应。
许子将突然开口道:“广陵本来就分属徐州,刘玄德收复广陵,合情合理,乃是伸张州牧权力之举,我如何会有意见?反倒是后将军霸占扬州,侵我州权,如此行径,才是朝廷叛逆。”
程昱笑而不答,场中沉默了片刻。
刘繇以目视孙邵,示意他来开口。
孙邵探身道:“尊使为何发笑?”
程昱挺起身体:“我笑诸位名大于实,无有远谋。”
刘繇等人尽皆色变,这袁术使节好大的胆子。
程昱却是不慌不忙继续说到:“后将军尚且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难道振威将军却不知道这个道理吗?在座的众贤士竟无一人进谏将军,难道不是没有远谋吗?”
“刘玄德,英雄也,徐州五郡若是尽数臣服,莫非君等以为他会故步自封,因循守旧,还是南下扬州,扩充实力?”
“将军的扬州牧乃是朝廷所表,可刘备的徐州牧,却是私相授受。莫非将军真觉得刘备会因为朝廷的拜除,而对您另眼相看?”
“将军可知朝廷所拜之琅琊太守萧建现在何处?”
程昱的四连喝问,确实镇住了刘繇这一边。
刘繇的官职,将军号,都是李傕、郭汜所掌控的汉朝中央所册封的,而刘备的徐州牧却是私相授受,而且为了能够稳定人心,陈登还特地写了书信给袁绍,得到了袁绍的承认和支持。
而这个时候的袁绍,正是反贼阵营的大头目,跟朝廷势如水火。
袁绍从反贼洗白成大将军,是从汉献帝出逃,被曹操迎接回许昌开始的。
看看现在的袁绍阵营,袁绍自己的冀州牧,是私相授受,刘备的徐州牧,是私相授受,曹操的兖州牧,那更厉害了,连私相授受都不是,是直接冒充的。
唯有一个外围盟友刘表勉强算是正牌货,粉饰了一下牌面,可刘表不是心甘情愿站袁绍的,纯粹是敌人的敌人是盟友这个原因导致的。
匡亭之战,严格来说是后将军袁术为朝廷征伐伪兖州牧曹操的正义之战,可惜战败了。
这也是为什么曹操追击袁术六百里,从兖州封丘一路追到扬州寿春,却始终没有格杀掉逃跑功夫不怎么样的袁术的重要原因之一。
曹操本就是自领的兖州牧,要再把朝廷册封,正牌子的后将军袁术给杀了,那他只有彻底给袁绍当狗一条路可走了,就像孙坚在南阳杀了张咨之后,好处全归了袁术,自己还只能给袁术当刀子了。
许劭此时悠然开口道:“尊使实乃是大言欺人哉。”
众人目光集中到了许子将身上,听他接着说道:“刘玄德的徐州牧,确属私相授受,但他千里驰援徐州,也是义举!如今道路不靖,无法联系朝廷,又有陶公推举,州吏景从,暂署州牧,无可厚非。”
“老夫倒是好奇,刘玄德之徐州虎贲兵临大江,他先要对付的究竟是刘使君,还是后将军。尊使此番诈言,恐欲欺我等为后将军虎口拔牙吧。”
众人一听,顿时恍然。
刚才还真让对方给吓到了。
就如许劭所说的,刘玄德疯了才放着死敌袁术不打,先来招惹正牌子的扬州牧刘繇。况且刘备也是宗室,刘繇的宗室地位比刘备还要高,对方必不可能冒大不韪来江东。
孙邵和腾家兄弟甚至还在琢磨,有没有可能联合刘备,驱逐袁术,两家结盟,岂不美哉?
如此一来,益荆扬徐四州连成一体,都是宗室掌权,莫非大汉气数未尽?
程昱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诸君谬我之意也。”
“外臣只是为刘使君剖析局势,何曾让刘使君为后将军虎口拔牙?”
程昱眼看火候到了,果断吐出真实来意:“后将军目光长远,能知刘玄德乃是江东心腹之患,欲为诸君阻之,只恨兵力不足,难保必胜。因此,后将军愿与刘使君暂时罢兵,替刘使君虎口拔牙。”
刘繇、许劭、孙邵等人都不是傻子,话说道这份上了,除了许子将早有所料,刘繇隐隐有些察觉,其他几个人也都恍然大悟。
原来袁术是想要休兵。
几人对视了几眼,交换眼神。
程昱当做没看见,自顾自道:“后将军只需振威将军以大江为界,两军暂不过江,维持现状即可。”
刘繇沉默片刻:“请尊使下去休息一下,容我等商议片刻。”
程昱自然无不可,起身离开。
堂中几个人都思索着程昱的提议,其实现在刘袁的分界线也就是大江所在。
袁术之所以头疼,还不是因为孙策、吴景所部都一年多了,还是攻不破刘繇的大江防线吗。
“若只是隔江休战,我倒是觉得可以依他。”
孙邵看了看左右,抛砖引玉道:“左右不过是让袁术去和刘玄德火拼,我等在江东安坐。不论谁胜谁负,都将大伤元气,我等可坐收渔翁之利。”
腾氏兄弟中的弟弟滕胄皱眉道:“就怕刘徐州太过能打,若是他再度大破广陵,击破后将军部曲,会否因此而迁怒我江东。这样一来,岂不是平白给了他入侵江东的口实?”
刘繇颔首道:“公嗣此言有理,我也忧心于此。”
许劭刚要开口说话,却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好半响才就着热汤压了下去。
“明公,劭以为可以从之。”
许劭擦了擦嘴角,继续说道:“刘玄德势大,确是我江东一大威胁。只是袁公路色厉胆薄,言而无信,我们也绝不能尽信他。”
刘繇听的连连点头,最后发问道:“那依子将之见,我该如何行事?”
“且先答应他。”
许子将眼中精芒闪烁:“明面上可稍减牛渚之兵,暗中汇聚精锐。不论袁公路与刘玄德在广陵谁胜谁负,大战一毕,我等便可以精锐突袭厉阳水寨,烧其战船。”
“若是袁公路胜,虽然广陵落入他之手,则我依旧可以保有大江之险。若是刘玄德胜,则我乃是助战徐州,他自然也就没了口实入侵我江东。”
刘繇一拍手掌:“此计大善!就依子将之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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