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尸,不是白骨。
秦悠听到自己的心在哐哐狂跳。
有水性好的老师跳进湖里,片刻后白着一张脸上岸。
一直在观察学生表现的老师们集体出动,将还未出水的学生全部打捞起来,并命令学生各自回屋,没有下一步命令不准再靠近岸边。
转眼间,室外就只剩下秦悠和尤浩戈,以及趴在地上干呕的沈青杨和杨巡。
秦悠左等右等都不见鸭子和蛇精上岸,急得她要往腰间系绳子亲自下水去找。
水花翻涌,鸭子率先探出头来,嘴里还叼着一条超肥的大鱼。
秦悠:“……”
蛇精探头出水,随即一个甩尾将蛄蛹半天也没能上岸的鸭子给抽了上去。
鸭子脑袋着地,脖子拧了个大转弯,它也没有撒开嘴里那条鱼。
蛇精身躯粗壮了一圈,不是幻术变大,而是实实在在地长肉了。
它晃晃脑袋,似是在问秦悠要不要下去瞧瞧。
秦悠看向尤浩戈。
尤浩戈点了点头。
两人用渔网牢牢将自己固定在蛇精身上,蛇精宛若游龙潜入湖中,破开水压直线向湖底扎去。
秦悠连打几个寒颤,水下的阴凉远胜她的想象,毫不夸张地说,这是她在这个世界接触到阴气最重的一处了。
尤浩戈腾出一只手按住她的后颈,让她整个人牢牢贴在蛇精背上,减少水流对她的冲击。
秦悠反手去抓尤浩戈,才发现他游鱼似的随着蛇精的甩尾动作左摇右晃,刚好可以借助蛇精冲开的水流,游得毫不费力。
水下视线本就不好,这会儿天又黑得差不多了。
尤浩戈掏出随身手电筒照向水面,依稀能瞧见湖心岛只到水下二三十米,再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尸骸。
从衣着风格判断,是古早时期的人。
它们一个挨一个头下脚上倒着踩在湖心岛的背面,长长的头发随水而动,调皮的发丝遮盖住它们的脸。
偶尔小露真颜,神秘而惊悚。
秦悠微微睁大眼睛,她感觉它们在笑。
蛇精没敢靠得太近,只在岛下面转了一圈便上浮出水。
秦悠扑到岸上,先开个花式大喘气。
蛇精光鲜亮丽的表皮油光水滑。
尤浩戈摸了摸:“你没少吃啊。”
蛇精呲牙,心情甚好。
沈青杨比量着蛇精体型的变化:“这起码得吃两个死人吧?”
蛇精送他两枚大白眼:谁家好蛇吃死人呐。
尤浩戈:“湖中阴煞气是精怪修行的大补之品,跟纯靠死人阴鬼堆叠起来的阴气不一样。”
虽然湖中阴煞气始于死人,但在无数次清理与滋生的交叠中,其内核已是大有不同。
只是这湖归根究底还是死人的地盘,没有哪个胆大的妖敢来这里扎根修行。
其他几小只见蛇精有收获也都纷纷下水。
尤浩戈家那俩石狮子不甘落后也跳了下去。
然后就沉底了。
蛇精只得再出溜下去,把本质上还是块石头的狮子捞起来。
老师和校长开了半宿会,讨论是要按照计划继续夏令营还是提早离去。
一半以上的与会者投票留下。
白校长还挺意外会是这样的结果。
有老师表态:“除非就此结束夏令营回学校足不出户,不然去哪都是这样的结果,我们有心理准备的。”
众人全都点头表示赞同。
白校长顺着他们的目光瞧见秦悠和尤浩戈正从窗外走过。
白校长表示:“有本事你们当着他们的面这么说。”
老师们连忙摆手,说人坏话那都得背着当事人,当面说那不成骂街了么。
既然一致决定留下,就得想点大伙能安稳活到离开那天的法子。
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秦悠和尤浩戈也没闲着。
秦悠凭借水下那一瞥画了张湖中岛草图。
冲完澡的沈青杨和杨巡人手一杯温水,四人围拢成一圈,脑洞乱开。
从已知资料倒推,水下那些“人”是早年被愚昧子孙水葬的先民。
彼时坟塌水灌而成的湖泊已经积蓄了一定量阴气,新死尸身入水后不但没有腐败反而隐隐有了尸变的趋势。
湖中阴气愈发浓郁,滋养水中邪物的同时亦形成了对它们的无形桎梏。
沈青杨抢先发言:“被迫葬身水下的死人们骨子里其实是向往入土为安的,因此它们聚集在湖中唯一的‘土地’上,也就是岛的底部。”
杨巡:“前面我都赞同,可要说入土为安,湖心岛底下和湖底以及岸边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泡在水里的土地么。”
沈青杨挠头:“可能是岛下的土层比较厚?”
杨巡当即下单,要送沈青杨一套地质类书籍。
秦悠还在回想水下那些似笑非笑的倒置死人。
如果真想入土为安,应该是横躺着吧?
她喃喃地说:“大头朝下挂在水里,很像镜像,我们在岛上生活的镜像。”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噤。
沈青杨脑补自己在岛上钓鱼的同时,水下的死人也有一个“他”在模拟垂钓。
他咽咽口水:“我钓上来的鱼不会都是它们挂在我鱼钩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