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浩戈还在任劳任怨倒垃圾。
秦悠决定先给沈青杨发个信息。
沈青杨回得飞快:这次没丢,尤老师那项目太没意思了,我中途转去苏老师的项目了。
大明星这些年没少跟他俩跋山涉水挖坟,仅剩这点假期的尾巴他实在不想再往山里钻了。
秦悠舒了口气:没丢就行,爱哪哪去。
尤浩戈倒完一桶垃圾,把自己贴到车门上。
秦悠降下一半车窗,尤浩戈顺势将下巴挂了上去。
秦悠投喂鸭货。
尤浩戈照单全收,鼓着腮帮子一嚼一嚼。
秦悠:“你这样看特像个成精的大水耗子。”
尤浩戈差点噎着:“夸人可爱都比喻成仓鼠,我为什么是大水耗子?”
秦悠把镜子放到他面前让他自己照。
得知校长要来垃圾山看望自己,尤浩戈自己下了把猛药,现在他不光是眼睛又红又肿,眼睛周围一大圈皮也都膨起来了。
再加上干活出汗,半长不短的头发一缕缕乱糟糟贴在脸上。
尤浩戈:“是挺像大水耗子。”
一只从还未清理的垃圾桶里钻出来的大水耗子缩着爪爪仰脸瞅他。
尤浩戈冲它笑笑。
大水耗子吓炸了毛,吱吱叫着钻进下水道。
今日收垃圾的最后一站是殡葬一条街。
尤浩戈照例负责苦活累活。
秦悠坐在车里修复相熟店主送来的两个牌位。
两个牌位一看就有年头了,上好的木料糟烂得不成样子,上面附着着一层黄绿霉菌,刻在正中的字体也已模糊到无法辨认。
秦悠真心认为烂成这样的牌位没有拯救的必要,别管逝者愿不愿意都得换个新的。
可店主说这是客人登门坚持要修的,他实在修不了才转手给秦悠。
既然是客户的要求,秦悠只能尝试着清理。
首先得把霉菌去掉。
店主说他用消毒液清洗过,没等阴干就又长出一层。
秦悠嘴角直抽:“牌位都能用消毒液洗了?”
店主:“平常的牌位我哪敢呐,那位客人说只要能清理出来就行,过程不重要。”
秦悠了然,很多有年头的牌位就只是后世子孙对先祖的念想,牌位所代表的那位老祖宗早不知转世多少回了。
对这种牌位不必过分谨慎,清理干净交还给顾客就成。
秦悠再无顾忌,买了把刷鞋的小刷子暴力干蹭。
霉菌长在木料表层,只有将所有霉变的木料都祛除掉才能进行后续修复。
秦悠捏捏牌位的厚度,有点担心这块薄薄的木头烂透了。
鞋刷毛用,很快便将牌位背面刷掉一层烂木渣。
翻到正面,秦悠先用手指摩挲刻字的凹陷。
确认还能辨认出是什么字,秦悠抄起刻刀打算先把这几个模糊的字重新雕刻一遍。
要是先清理打磨的话,可能就辨不出逝者的名讳了。
秦悠刻第一笔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当她将三字名讳复刻一遍,秦悠的脸色变了。
她拿起另一个牌位,摸索着刻出正面文字。
秦悠。
而那三字名正是尤浩戈。
尤浩戈把烧剩一半的纸钱打包装好塞进后车厢,回到前面一瞧,秦悠那脸比烧过的纸灰都黑。
尤浩戈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正瞧见刻有他名字的牌位。
他探手抄起来:“这谁给我立的牌位,怎么用这么破烂的木头?”
秦悠把自己那块也塞给他。
尤浩戈的脸色沉了下去。
给活人立的牌位只有一种:长生牌。
通常是得了别人天大恩惠的人出于感激而立,每日烧香擦拭,意在为恩人祈福。
长生牌跟灵牌长得差不多,但长生牌上就只有恩人的名讳或是一个代号,背后记录供奉着所受恩惠的详情。
这俩木牌一看就是灵牌,那行字下面明明白白写着:灵位。
尤浩戈翻来覆去看着,嘴角勾起冷笑:“这是那个不肖子孙立的,连个供奉人的名字都不敢留。”
秦悠火气退去了一点:“你确认这牌位不是咱俩的吧?”
尤浩戈:“你觉得能是么。”
秦悠顺着他的手瞅瞅自己。
她确实是死过,可她魂飞魄散于另一个时空,这个世界的她一半活蹦乱跳一半埋在棺材里等着重聚,怎么看都不像能混上牌位的样子。
秦悠深吸口气:“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