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媚在床沿上坐下,伸手去摸他脑袋,被他一偏头躲开了。
早料到了,倒也没觉得尴尬。
收回手,低头看着他,“还生气吗?”
言谨不应,捏着拼图碎片去对缺口。
“我不是想故意瞒着你……”林媚很少对林言谨自称“妈妈”,因为总觉得用这个人称代词,有道德绑架的嫌疑。
“我怀你的时候,陆队长才十九岁……知道十九岁是什么概念吗?刚刚高中毕业……很少有人能在这个年纪就能承担得起当父亲的责任……”
林言谨虽然拼拼图的动作没停,但一直在听。
“有句话说,人是不可以拿年轻当借口,但我觉得不对,因为这句话是站在成年人的立场上去审视,天然就有一种傲慢……人都会犯错,有些成年人犯的错误更加不堪……”
而她不觉得在沙漠里的那一个晚上是错误,错误的是后来他们两人的应对方式。
林媚伸手,按住言谨的头顶,这回他没有拒绝。
“言谨,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原谅他吗?”
言谨捏着拼图,半晌没动。
“因为这件事,把你带到了我身边。”
言谨终于肯开口说话,声音微微颤抖:“……如果我不认他,你会跟他分开吗?”
“不会。你如果不喜欢他,我不会强迫你跟他见面;同样,你也没有权利干涉我跟他见面……这么说你理解吗?我们每个人都只有权利决定自己做什么,因为我是自由的,你也是自由的。”
言谨抱紧了膝盖,眼眶红了一圈。
林媚轻拍他脑袋,柔声说:“早点休息吧……你如果不喜欢,睡一觉醒来,你会发现你的生活还跟以前一样,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言谨瓮声瓮气,“已经不一样了……以前我没爸。”
“这种关系这是血缘上的,你如果不想承认,他就不是……”林媚站起身,“拼图收起来,早点休息好不好?”
片刻,言谨点了一下头。
林媚脑袋里跳疼,好像有一根神经在使劲拉扯。
躺在床上,睡不着,摸出手机来,给陆青崖去了条消息。
没想到他也没睡,很快拨了电话过来。
窗帘没留一丝缝隙,整个房间里暗得辨不清楚轮廓。
陆青崖:“还不睡?”
“睡不着,要不你给我唱首歌?”
陆青崖笑了一声,“想听什么?”
“都行。”
他就哼起来,是那天她唱过的《breathe》,词记不住,唱两句哼两句。让她想到以前,坐在陆青崖摩托车后座,他也常常这样,东一句西一句,记不住的就单纯哼着旋律,或者吹成口哨。
听他哼到“ib&hewithoutyou”这句,眼泪涌出来,却又笑出声,“陆青崖,做好心理准备啊,以后可能真的要偷情了。”
“我无所谓,只怕你觉得委屈。”
“你后悔过吗?”
那边沉默了一霎,“……后悔遇上你太早了。”
惶惶不安的青春的尾声,他在拼命和太多的东西对抗,内心的,外在的。
他的整个世界摇摇欲坠,撑不起自己的生命,更撑不起两个人,三个人的未来。
·
九月,天气转凉。
下了第一场秋雨的时候,陆青崖的探亲假总算批下来了。
整个八月他到新兵营去当教员,从里面挑了几个尖子生吸纳到了机动中队,以补上队里有几人退役转业的空缺。
中队暂由副队长李昊和政治指导员沈锐指导工作,陆青崖从铜湖机场出发,直飞旦城,和林媚回合。
陆青崖带的东西简单,就一个行李袋,换洗衣服、充电器这些都在里面。
乘上机场大巴,他把行李袋搁在头顶的行李架上,坐下来,转头去看林媚。
一个多月没见了。
有时候会视频,但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