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问:“你去看了吗?”
车主摇了摇头:“大晚上的,我困得很,又吃撑了,还吐了,又喝了酒,白天走了那么久的路,我累得不行,实在是没有力气,也不想去管,就没有看。不过,我想,就算看,也看不出来什么,我之前就在外面走来走去的,也没发觉什么异常,只不过,钱包大森晚整理出血了。”
乐园问:“都吃了什么?很贵吗?”
车主点头:“很贵,不过,很多。鸡鸭鱼鹅都有,糖醋鱼、松鼠桂鱼、麻辣水煮鱼、清蒸鱼、烧鸡公、炸全鸡、小鸡炖蘑菇、酸萝卜老鸭汤、红烧鸭子、酱爆鸭子、姜丝鸭子、烧肥鹅、卤鹅,还有土豆莴笋高笋番茄,一大桌子都摆满了。他们的桌子是真的大。”
乐园问:“昨天多少人?”
车主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只是很多,一桌子都满了,说起来,我现在一想就觉得头疼,好像不止是喝多了酒造成的,还有昨天晚上我就没有看清楚的原因,晚上是在院子里吃的,幸好没有下雨打雷,不然这顿饭就不好吃了。到处都挂着灯,红色白的黄的,亮堂堂的。
灯光一照,到处都亮起来,只是还有些边角照不到,看起来是有点黑的,走在路上还是要小心脚下,似乎路上有石头,小孩子在旁边到处乱跑,一会儿嚷嚷饿了,一会儿问好吃不好吃,一会儿又开始尖叫又开始笑,讨厌极了,可我没有看见他们谁跌倒的。
大人里面,男的喝了酒就涨红了脸划拳,喊得很大声,女的或是拉家常或是聊八卦,什么东家结婚了,西家要生孩子了,小孩要升学了,考试又没考好什么的。
气氛很热闹,但是,我要去仔细看他们的脸,除了我见过的和我住的那一家里面的人,其他我都看不清楚,就像是眼睛被什么东西蒙住了,我以为是喝了酒,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清楚,那些人就都看向我,问怎么了,我说喝多了,他们就让我多吃点菜,等会儿好休息。
我顺着他们的意思,吃了菜,凑到他们身边去看,还是看不清楚,他们的脸都像是一张被叠起来剪掉了中间一个圆形的报纸,脸上看不出来五官形状轮廓,都是黑漆漆的,但是脸之外的地方都很正常,该有头发的地方有头发,该有脖子的地方有脖子,穿着衣服和鞋子。
只是,我没有看见他们站起来的样子,好像他们一直都是坐在那边吃东西,没有起来过,但总应该有人要喝多了去吐或者上厕所,也有人提前走掉才对,但是,都没有,好像他们提前约定过了,要等我走了,他们才走,也有可能是他们的习俗礼貌,客人没有走,主人不能走。
可是,他们也都是客人,不止我一个客人啊。
奇怪。
还有一点,他们从侧面看,很单薄,就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起来的纸人。只是我从正面看他们,他们都不是那种一层平整东西的状态,而是圆润的凹凸不平的甚至有些人肌肉壮硕。
我分不清。
也许真的是时候太晚、吃得太多、喝多了酒,就醉倒了。”
乐园说:“或许。”
门被推开了,梁老板回来了,对他们说:“没有人告诉我什么,我们可以准备准备上山去给坟堆打扫一下落叶了。”
他看向车主问:“你也要去吗?”
车主看向乐园问:“你也去吗?”
乐园点了点头。
车主说:“那我也要去。”
梁老板说:“那我们收拾收拾就走吧。”
他提了一下手里五颜六色的大口袋对二人说:“我已经买了丧葬用品,等会儿上去烧起来,烧完了,收拾一下就可以回来了,现在还早,希望我们能在天黑之前回来,不然,路上就不好走了。”
乐园点了点头。
山路确实很不好走,但路面处于一种松软又不至于变成浆糊的状态,仿佛前阵子下了雨,但快要干了,可是昨天晚上究竟有没有下雨还是未知数。
这就更奇怪了。
好不容易走到山上,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树叶密密麻麻趴在地上,就像是数不清的虫子睡在地下,树林高大而挺拔,看不出是什么树,但树底下会落一些果实,有些是一层叠一层的棕色的小塔似的果子,大概是松果,有些是绿油油的,表面微微泛黄,一踩就烂,里面是红色。
那红色是丝丝缕缕的,就像是染了色的小丝瓜瓤子。
点燃了火,烧了纸钱、金元宝和冥币,连香烛也点上了,好一会儿之后,一阵大风吹了过来,树林子乱响。
大风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鬼在哭, 哭得好凄惨伤心,气温忽然就降下来了,很是难捱,树叶子都开始打哆嗦, 地面的草也瑟瑟发抖, 边上的一些挂着露珠的植物都把水抖了下来, 到处湿漉漉的, 路面越发不好看了。
火焰被吹得很高, 好像迎风可以涨三尺三,风里是一阵的飞沙走石,好一股腥味儿。
东西都烧完了, 收拾了东西, 梁老板迅速地回家去了, 顾不得仔细检查坟包究竟哪里好, 哪里不好, 只转过身就飞奔, 怕自己慢了一步, 要命丧黄泉。
没走多久,天上就下雨了, 乌云是黑漆漆的, 地上也是黑漆漆的, 打着灯笼都看不清楚,非要开手电筒, 手电筒的可见度也有限度,走在路上, 深一脚浅一脚的,差点跌倒, 还是扶着身边的人才好些,但是,那只手十分惨白,又冰冷如玉,梁老板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