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路过的小孩大喊起来,对身边的母亲说,妈妈,我要吃那个。
那年轻的母亲往这边看了一眼,只觉得阴森森的,连忙拉着小孩走了,一边对小孩儿教训说,什么都吃,你也不看看那是什么,你就那么饿吗?回家我给你做饭,不许在外面乱吃东西。
小孩哭着走了。
这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但人数并未因此减少,反而增多了,只是眨一眨眼,郑美慧就看见了多出来的三个人。
乐园坐在公共椅子上,表示他们现在可以互相解释了。
牵着孩子的女人笑盈盈出现在了郑美慧的面前。
“你好, 不知道你见过我没有?不过我和周阿慧长得像,甚至更像周阿美,这个你看一眼应该就知道了吧。”
郑美慧被吓了一跳,想要转身逃跑, 但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站在原地, 身体有些瑟瑟发抖, 但很努力壮大胆子去仔细看这人的脸。
“你确实和我有些像, 而且和那个人也像。”
郑美慧把目光转移到旁边,看向周阿慧,发现周阿慧和这个带孩子的女人的脸是既有相似又有区别的, 就像她们真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谁能仔细跟我说说?”
郑美慧问。
“我来告诉你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吧。”
带孩子的女人笑了笑。
“在很久以前, 我只是一个东西, 就是废弃的麻将馆里, 那屋后面墙上的那小庙里的东西。
那个时候麻将馆的老板还在, 旁边的小面馆也有老板。
那地方的人也还没来得及搬走, 大家平时或是上班, 或是上学,或是出来买东西, 很热闹。
周阿美突然不见了。
许多人都去找。
麻将馆的老板觉得那孩子曾经在他的店里面玩儿过, 他曾经受托照顾那孩子, 所以找孩子也有他一份责任。
他没有找到,心里很难过, 回到家和妻子商议,妻子说那是别人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连自己家都管不过来, 还去管别人的事吗?
老板说可是那孩子曾经在我的店铺里玩儿过,四舍森晚整理五入, 孩子不见了,是我没有照看好,要是我多注意,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老板妻子大怒,你连自己家都照顾不好,你去管别人,管别人,连自己的店铺都不要了,你算什么老板,你又算什么丈夫?
老板说,可是我也不能看着不管吧?就算我跟他们毫无关系,乡里乡亲做邻居这么多年,难道连这点事也不帮忙?
又不是要你出钱,也没叫你出力,你只是看个铺子,就这样生气,难道平时你没有看过?难道我没有看过铺子?
老板妻子更加生气了,大喊道,究竟我是你的家人还是那小孩儿是你的家人,究竟是我嫁给了你,还是你嫁给了那小孩儿的妈?
老板说,我当然只和你有关系,你是我的亲人,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家人,我并没否认这一点,你好端端提这个做什么?
老板妻子冷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乎我了。
老板说你怎么又开始无理取闹了?
老板妻子大喊,我无理取闹?明明是你在没事找事!你要是不去,今天就是你守铺子。
难道我还有什么怨言?难道你叫我守铺子的时候,我没有守吗?我要是真不在乎,我就应该马上走。我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老板也生气了,说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冷血自私的人,我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呢?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娶你做我的妻子,但凡是个知情达理的都不会说不应该去。
何况我只是帮忙,又没真帮上什么忙,你还埋怨我。你是我家里的人还是那人贩子家里的人?难道找到了小孩儿对你有什么坏处?
那小孩儿又不是天天都在我们家,要我怎么看你呢?难道你照顾小孩儿的能力很高超吗?大家也并没那么说过呀,我也并没那么觉得。
他们两个就这么大吵了一架,互相冷战,过了好几天也没有说话,只不过照常生活,开铺子,打扫卫生,按顺序洗漱。
在之后他们经常吵架就干脆离婚。
离了婚,老板的妻子就离开了,走了很远,大概是想远走高飞,再也不回去,再也不要见到老板。
眼不见心不烦,心情倒还好些,就当没有这个丈夫,也没结过这一次婚,日子也许会好过些。
没有人阻拦老板的妻子,老板就自己一个人开店,可是他心不在焉,老想找到那个孩子。
自从他妻子跟他离婚,又离开了他,这件事就成了他的心魔,他如果不解决这件事,做什么都像心里压着一块石头。
他总是在一个人的时候对着我喃喃自语说真可惜呀。
要是当初我跟那个孩子没关系就好了,要是当初孩子没有走丢就好了,要是我的妻子没有离开我就好了。
他有时候会发脾气,有时候又会哭,有时候可怜,对着我求神拜佛,有时候有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呆呆坐在那边。
一个人从白天坐到晚上也不开门接待客人,也不出门去买东西,好像他不需要吃饭,不需要喝水,不需要洗澡,洗头,洗衣服,也不需要去睡觉。
我看着他,什么也做不了,就只是看着他一天又一天变老,变得更加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