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当时只是随便找个人就……”陆文桥一时语塞,“就……就……”
他说不出那个词了。
许亦然笑出声:“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卖。至少要找个不那么变态的,而且,而且心还不错的。”
陆文桥心头又开始猛跳。
心还不错的人是说他?
他有些恍惚。自己对待情人和床伴向来都是很温柔的,场面上的朋友也很讲义气,说他人好的确实不少。但许亦然这样说的意义完全不同。
陆文桥知道他说的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数年前为他把书包收拾好的陆文桥。
或者还是那个一边凶巴巴地骂他,一边温柔又难耐地渴求着他的少年。
“当时有点走投无路了。工资我已经预支了下一个月的,稿子给出去了但还不能立刻拿到稿费,第二天老张的化疗就要开始,我也是没办法了。”许亦然说。
他在隐蔽的街角看了陆文桥很久才决定走过去。这个人于他意义非凡,若是有别的选择,他希望自己以更大方、更端正、更矜贵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这之间数年的埋头努力,不过是为了再不想在他面前丢脸。
但人濒近绝望的时候,选择并不太多。
许亦然心里还有一些别的想法,比如想靠近这个人,想用比曾经更进一步的方式和他沟通。它们最终驱动他,让他走向陆文桥。
但他又希望陆文桥不要记得他。
没人再踩低他了。是他自己在陆文桥的面前,把自己按进了泥泞中。
“老张和我没什么关系,和我妈有关系。”许亦然说,顺手拿起桌上的零食吃,“他暗恋了我妈三十几年,从中学时就开始。你知道,我爸和我妈早就离婚——哦不好意思,你不知道。总之就是我妈是单身状态,老张也不敢追她,但对我们母子非常照顾。”
陆文桥不敢打断。
“后来上高中前夕,我妈没了,之后是他一直在照顾我。”许亦然放下零食,擦了擦手,“我是很愿意叫他一声爸的,但他不肯。”
他指指自己心口。
“他有感情洁癖。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能混为一谈。”
许亦然冲陆文桥笑了笑。
“感情洁癖什么的,很可笑是不是,陆总?”
陆文桥完全被许亦然的话压制住了。明明没有任何值得他惊悚的内容,但他想不到应该接什么话才合适。往日的伶牙俐齿此刻全无作用。陆文桥甚至意识到,此时确实是许亦然把握了主动权。
“说完了。”许亦然摊掌。
陆文桥讶然道:“就这样?”
许亦然:“还有什么?”
陆文桥:“你这几年怎么过的?感觉和以前差别很大。”
许亦然笑着说了句陆总还记得我以前是什么样吗,看到陆文桥一脸“对啊我是记得”的理所当然表情,自己也愣了愣。
“我妈姓许,高中之后我就改名了。”他又转头盯着那盏灯,“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学校,学校里没有你们那些人,我过得很好。”
“别看灯。”陆文桥说,“看着我。”
许亦然没动弹。
“跟人说话要直视对方,这是基本的礼仪,你应该懂。”陆文桥又说了一遍。
两人僵持片刻,最后是许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