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苗冬青没忍住,顶着刺骨寒风随口问了一句,“兄弟,你工作在哪?”
话音落下,梁远洲车把手歪了歪,吓得后座的姜湘够呛。
姜湘没好气,替他回答道:“冬青哥,什么工作啊,他不学好,无业流民一个!”
这话说得,梁远洲不高兴,腾出一只手,背过去摸索着捏了姜湘一把。
姜湘腰间的痒痒肉被他一捏一个准,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小梁同志!好好骑你的自行车,不许捣乱!”
梁远洲冷哼。
苗冬青简直没眼看,当着他和娇娇的面,两人就能这么打情骂俏瞎胡闹了。
到达解放路小洋房时,已经是深夜九点整了。
姜湘急忙上楼,拉扯墙上的灯绳,啪嗒一声开了灯,招呼着苗冬青和林娇娇进来。
苗冬青一进门,就体会到了这间小洋房的好处。
虽然是个大通间,面积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整个空间布置地满满当当,橱柜,桌椅,烧着火的铁皮炉子和排烟管。两个高高大大的衣柜充当隔断,正好把背后的双人床挡得严严实实。
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林娇娇见了都喜欢的紧,眼里含着羡慕,对着四处看了又看,“这房子好。”
她家是油矿上的,住的是矿上分下来的房子,但那房子是很早时候分下来的,两室一厅。
她哥结婚后,没弄到分房名额,只能在家里单独占了一间卧室。
导致林娇娇现在没个单独睡觉的地方——就是在客厅角落放了一张上下铺架子床,再拉一道布帘隔断。
她睡上铺,八岁的小侄女睡下铺。
想想就知道平时有多不便。
她只夸了一句房子好,苗冬青便低声笑,“我们家是独门独户小院,房子不小,院子里圈了一片菜地,有水井有秋千。”
林娇娇目光亮了亮,但很快又黯淡下来。
两人的婚事不一定能成。林父林母嫌弃苗冬青成分,一直不肯让他上门见面。
“冬青哥。”那边姜湘喊。
一时间,情绪低落的两人纷纷回过神来,苗冬青拉着林娇娇过去。
只见姜湘去铁皮炉子上端了冷透的蒸锅,放到饭桌上,揭开锅盖,是腊肉炒饭。
下午姜湘做的腊肉炒饭还有大半没动呢。
她动作麻利,拿了两个洗干净的搪瓷饭盒,实实在在舀了好几大勺,炒饭都堆得冒了尖。
姜湘这腊肉炒饭虽然挺寻常,但腊肉丁放得格外多,一般人还吃不上呢。
也是多亏了梁远洲,姜湘才能放开肚皮吃饱饭。
她把饭盒盖子扣得严严实实,然后用两个军绿色抽绳小布袋子装好,一个递给林娇娇,一个递给苗冬青。
“嫂子,你急着回家,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下次有时间你和冬青哥过来,我再好好招待你们吃一顿。”
林娇娇不知怎么拒绝,苗冬青直接道:“没事,你收着,这丫头欠我不少,吃她一顿腊肉炒饭还不够呢。”
姜湘挠了挠脑门,说起欠他的,当初搬到国棉厂宿舍,她确实和他借了不少粮票,还有工业券。
差点忘了,还有那床崭新的棉花被呢!
正好,她如今手头宽裕,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能把这笔账还清了。
姜湘去翻床头柜里的粮票本本,一张一张地数过去,凑够了十斤粮票,另外两张工业券,一张糕点票。
苗冬青都惊了,“你现在还我,这个月的口粮够吃吗?”
“够的,”姜湘笑笑,似乎不大好意思,指了指不远处一言不发的某人,“有梁远洲给我补贴呢,他能让我吃饱饭。”
“你们两个还没扯证结婚,纠缠这么深……”他语气似乎不太赞同。
“不是,”姜湘害羞脸,小声说,“我们说好了,要结婚的。”
苗冬青:“。”苗冬青恨铁不成钢,简直想敲她一脑门,她和梁远洲在一起才多久?
就算两人一时冲动感情蜜里调油,也得多磨合一段时间。
更何况,梁远洲条件再好,他没有正式工作!
一个没有正式工作的男人,以后靠什么挣钱养家?
单单这一点,他就不看好梁远洲。
他有心说些什么,但当着梁远洲的面,实在说不出口。
“算了,下次有时间,我去国棉厂找你。”
姜湘一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迷茫地望了望他,又低下头数钱。
还清了票券的账,还有棉花被的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