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阁楼太久没收拾,众人一直忙碌到天黑,才勉强把一楼的东西都搬出去,至于灰尘和污渍,才刚刚要开始清理。
“把灯打开。”黎浅浅看了眼黑乎乎的室内,提醒门口的人开灯。
门口的人按了两下开关,吊灯毫无反应。
黎浅浅:“……”
“小姐,剩下的工作不多了,我们几个明天早上来收拾一下就行,您赶紧回去休息吧。”一个佣人催促。
黎浅浅抹了把汗:“没多少了,现在干完吧,反正外面有路灯,也不算太黑。”收尾工作是邀功的利器,她可不想轻易放弃,但也不想明天再来一趟,所以只能咬牙今天干完。
见她坚持,其他人只好陪着,一群人找来手电照明,用了两个小时把客厅打扫一新。当看到木地板露出原本的颜色,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灰尘、而是洗洁精的味道时,黎浅浅总算是舒畅了。
“各位辛苦了,今天的加班费按三倍算,我明天会跟会计说一声,都赶紧回去吧。”黎浅浅笑道。
“谢谢小姐。”
“谢谢小姐!”
众人一边道谢一边离开,很快客厅里只剩下黎浅浅一个人了,她犹豫的看了眼楼梯口,思索这个时候上楼,会不会太突兀了点。
纠结三秒后,她看一眼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和手,实在不甘心就这么算了,于是拿着手电筒、踩着嘎吱嘎吱的木楼梯往楼上去了。
等快到二楼门口时,她识相的关了手电筒,摸黑走到门前:“霍疏,我把楼下都打扫干净了,你以后走路应该会好一点。”
她舔了一下发干的唇:“对了,你手上的伤口处理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黎浅浅说完,就开始耐心等他的回答,不出意外的等到一片沉默,于是她淡定的转身要走,却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她摸黑弯腰去看,当看清是医药箱时轻叹一声,伸手把箱子拎了起来。
站起身时,她下意识的扶了一把门,却不小心把门给推开了,一股浓郁的油漆味扑鼻而来。
当安静的阁楼中发出一声年久失修的‘吱呀——’声,黎浅浅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咽了下口水,努力装作无事:“你、你没关门啊?”
屋里没有声音,黎浅浅动了动小鼻子,疑惑哪里来的油漆味。
“睡觉还是要关门的,不然万一有小偷……也不是小偷,就是可能不太安全,就、就一定要关门……”她语无伦次片刻后,终于找回了条理,“我看医药箱还在外面,你没用啊,要我帮忙吗?”
她问完沉默一瞬,半晌轻声问:“霍疏,你在屋里吗?”她怎么觉得,屋里好像没有会喘气的?
她问完之后,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黎浅浅咽了下口水,小小声的提醒:“那个……我开灯了啊。”
问完没听到回答,她便鼓起勇气按下门口的开关。
昏黄的灯光亮起,只有一张木板床和简易书桌的空间里,一切都一览无余,霍疏根本不在房间里。
黎浅浅顿了一下,想起原文中黎深回家找他麻烦时,两个人的打架地点是在阁楼天台,而按照黎深的火爆脾气,肯定一见面就打起来了,所以……他在天台?
黎浅浅抬脚便要往天台去,然而刚走了一步又停下来,想了想后重新回到他屋里,快速的转悠一圈。
空调是坏的,没办法制冷,浴室花洒坏了,马桶的抽水功能也不怎么好,衣柜里仅有的几件衣服都是烂的,上面被泼的油漆还没干,浓郁的油漆味就是从这里来的,难怪他回来后一直没换衣服。
他不可能给自己的衣服泼油漆,那么能干出这些事的还有谁,似乎就一目了然了。黎浅浅皱了皱眉,对黄毛等人的厌恶更上一层楼。
她又巡视一圈,确定没什么遗漏后,就暗暗把刚才那些都记在心里,接着快速离开房间,拿着医药箱往天台去了。
二楼往天台的楼梯是好的,她走在上面几乎没什么响动,过于安静的环境让她忍不住轻手轻脚,当走到天台入口时,看到霍疏躺在一张断脚弹簧床上睡得正熟时,她不由得愣了愣。
为什么要在这里睡?
脑子里刚冒出这个疑问,黎浅浅就想起他沉闷干热的房间,顿时明白了他睡在天台的原因……正是八月末最热的时候,他那屋空调坏了,晚上根本没法睡。
黎浅浅抿了抿唇,轻手轻脚的走到弹簧床边蹲下时,不小心瞄了他的脸一眼,然后她的视线就挪不开了。
平时霍疏生人勿近的眼睛太过慑人,很难叫人注意到别的地方,当他睡着时,黎浅浅才发现他生得很好。他的皮肤虽然苍白,却是毫无瑕疵,眉毛一字成型十分秀气,鼻梁高挺薄唇色淡,就连下颌线都极为分明,每一寸都满是少年感。
……前提是他不要醒来。
黎浅浅回神,动作极轻的打开医药箱,找出双氧水要帮他消毒时,突然注意到自己脏兮兮的手。她愣了一下,才想起刚才打扫完卫生还没洗手。
她在下楼洗手和继续消毒之间纠结片刻,最后选择先用双氧水给自己洗洗手,确定手洗干净后,才用棉球蘸了双氧水,小心翼翼的帮他擦手背上的伤。
她之前只是匆匆一瞥,现在才看清他手上的伤有多严重,外层的皮被碾掉一大块,皮肤红肿浸血,加上混合了鞋底的脏污,此刻看上去又脏又红,十分怖人。
能把手背踩成这样,黄毛肯定是下了十二分的力气。黎浅浅眼神微冷,心里涌起一股怒气。
黎深原本只是看霍疏不顺眼,但总的来说还算相安无事,后期之所以矛盾越积越多,都是因为黄毛的挑唆和诬陷,这一次有她在,他别想再得逞。
或许是因为分心,她手上的力道重了些,弹簧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她急忙回神,专心的把他伤口清理干净,又从医药箱里找出百多邦。因为百多邦比较黏,棉签和棉球都不大方便,她干脆挤在了自己指腹上,轻轻的往他伤口上涂。
天台上没有灯,她只能低着头凑到他手边,才能准确的一点一点涂上药,涂药的过程中,她还特意屏住了呼吸,生怕一点小动静就把他吵醒。
等把他整个手背涂完时,她长舒一口气,晃了晃酸疼的脖子,刚要准备离开,就看到他胳膊上被蚊子咬的包。
之前没发现的时候还好,现在看到一个,就注意到无数个。黎浅浅嘴角抽了抽,想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的离开,然而她都走出几步远了,那些包还在她脑子里转悠。
无奈之下,她又拿着医药箱回来,在里面翻找出一瓶治蚊子包的洗剂,用棉球蘸湿了帮他把小红包都擦了一遍,这才扶着劳累过度的腰缓步离开。
她刚走到楼梯处,一直沉睡的霍疏便睁开了眼睛,漆黑阴郁的眼眸不带一丝困意,仿佛已经清醒许久。
他淡漠的看向被涂了厚厚一层药的手背,向来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闪过一丝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