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章本硕紧了下眉根,完美主义的强迫症患者往往会有自残的行为,可黄宇本来就不是一个典型的完美主义者,更像是一个嘴上说说完美,实则形成逻辑自洽的自恋狂,自残之类的行为似乎与这类人是绝缘的,怎么会这样?
“我怕那个东西,其实刚开始也没那么怕,只是不敢去碰,爸叫我踩了它,我没踩,他很生气,后来,我过生日的时候,他送我一个礼物,小盒子,我打开看,是那个东西,是我见过的最大的。”
章本硕点点头,这种做法类似于小孩子挑食不喜欢吃菜,妈妈就天天把菜摆在他跟前直到孩子吃了为止,老一辈的人常会有这种做法,认为孩子矫情、脆弱、不肯吃苦。
也不能说这种做法不对,就像现在成熟的脱敏疗法一样,要让患者产生抗体,就要有计划地逐步逐量接触过敏源,只是普通人去做,往往在量上控制不够,黄总明显是做过份了。
“你知道收到那个礼物后,我第一个想法是什么吗?”黄宇问。
“养死那个宠物。”
“对,可是我又不敢,因为它死了,以爸的个性,肯定会再送我一个,直到我真正喜欢为止。我受不了要给那个东西喂食,还养在我的卧室里,睡觉时都能听到沙沙的响声,那一段时间我每晚做恶梦,梦到它爬到我头上,在我身上织网,裹起来,不透光不透气,然后有人撕开网,是我爸,他又拿着一个更大的进来,说要让我喜欢。”
嗯,这就是典型的脱敏剂量超量,导致严重的应激反应。
如果黄宇说的是实话的话,看他现在还能和黄总互动,明天的落幕表演还特意给黄总留了位子,只能说这娃真是天生心大。
“后来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拿铅笔刀割了手腕一下,说是它咬的,又怕爸爸不信,多割了几刀,说是咬了后,怕中毒,割开伤口放血。”
“你爸没答应,只是让你小心点,对不对?”章本硕说。
黄宇看了他一眼,叹一声:“这时你倒挺像心理咨询师的,不过他没叫我小心,只是说那东西是无毒的,他花了大力气精挑细选过来,叫我下次洗一下伤口就行,不用割开放血。”
“算了,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说这些干吗?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再练习一遍!”黄宇说完后,怔怔地发了会呆,突然坐起,一边嘟囔着刚才那个beat节奏不对,rap都像是数来宝,要换一首曲子,打开手机找。
章本硕无语,明明是你自己硬要说,还拉着我躺下来,这都两次了,让别人看到,还以为咱俩有什么基情。
“这首不错。”黄宇点开新曲,拿着麦克风,站起来,对着镜子。
收旧电视,收旧电脑,收长头发、收电冰箱、收momo、收je
ie……
悠扬的叫卖声,配上三轮车吱哑的响声,乡土气息格外浓厚。
黄宇愣了一下,和章本硕的视线在镜子里交汇,章本硕已经笑得重新倒回去,抱着肚子打滚,不知怎的,看黄宇犯错好开心啊!
黄宇脸上一红,恼羞成怒,自己这几十年来小心维护的完美形象,最近总是破功,都是因为这个只知道说风凉话,次次计划都不成功的蹩脚心理咨询师。看着满地打滚的章本硕,他伸脚就要去踢,却被过长的裤脚绊倒,摔了下来,这回他也终于憋不住,跟着笑起来。
章本硕本来已经笑差不多了,看黄宇绊倒自己,那笑点如火上浇油,一下窜得更高,笑得更大声。
两个人跟疯了似的,一边滚一边笑。
回收破烂的声音还在练习室里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