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老丈人的头发向下垂,直挺挺的,好像被电了一样,有一缕发丝却还倔强地向上立着,脱离群众,格外显眼,似是蹦极时,大难不死,获得超能力,可以克服地心引力悬浮,老陈好像伸手帮老丈人整理一下。
老丈人开口说话了:“老——小陈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怕蹦极?”
废话,您老人家可是空降兵啊!精英中的精英,当然不怕。
老丈人自己往下说:“当初刚参军的时候,一开始训练,飞机影都看不到,只有跳平台、跳吊环、跳模拟舱,跳到腿肿了,终于轮到一次实战跳伞,乘飞机,从800米高空跳下来。老兵跟我们说了,新兵怕离机,老兵怕着陆。要是怕的话,离机时大喊一个人的名字,你妈,你媳妇,你仇人都行,跳个几次,就习惯了。”
这时回收绳降下来,垂到老丈人腰间,只要扣上扣子,就能回去。
可老丈人还在说,根本不看回收绳。
老陈想哭,您是蝙蝠洞里特训过吗?这么喜欢倒着讲话,回去,站着,咱俩胡侃海扯上一夜都行。
老丈人说:“那时我刚结婚,想着肯定叫媳妇的名,在800米高空,云都踩在脚下的地方喊老婆名字,挺浪漫的。”
爸!两个成年男人抱在一起倒吊在海拔高度5米的高空聊天,河水都在脑袋上的地方,脑子快要进水啦,挺傻的!
“结果,第一次实战跳伞,舱门一开,风灌进来,我就傻了,跳出去,别说媳妇名字,就是自己名字都忘了,只是大叫啊啊啊啊,跟你刚才一样。”
老陈一个激灵,老丈人这话什么意思?嫌我跟他一样窝囊?不不不,夸我和他一样英勇?极有可能。听下去,听下去。
“半个月后,我想好了,这回叫妈妈的名字,我已经跳过一次,有经验了。结果,还是啊啊啊地跳下去。”
“小陈啊,那时挂不住面子,倒不是跳伞不行,就是觉得迈不过这道坎,每次跳伞都跟傻子一样啊啊啊叫,别说老兵了,新兵也瞧不起。战友现在都叫我绰号啊啊啊。第三次,我想好了,媳妇生了个女儿,照片寄给我看,白白胖胖,脸很圆,我给她取个小名叫圆圆,我要叫女儿名字跳下去。”
“第三次我成功了。以后每次跳伞我都贴身戴着女儿照片跳下去,叫着她的名字。每次执行任务,我都平平安安。直到最后一次执行救援任务,降到山区树林里,伤到了头,我才退伍。”
老丈人又不说话了,低头看脚下的云,好像此时他又在执行任务,等待口令跳伞。
老陈也紧张起来,这是要摊牌了吗?爸,你快说,趁我大脑充血只充到95%,还有5%的空间富余。
“喂,你说他俩抱着吊下面说啥呢?”菠萝问绝情。
绝情深深地看了菠萝一眼,“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认真,你不好奇?”
“一个是你爸,一个是你老公,你问我?”
“唉,随口问问,那么激动干吗?对了,婚礼上那个帅哥你看到没?”
“哪个帅哥?”绝情已经不想吐槽菠萝了,刚结婚,老公还吊在下面,讨论帅哥不合适吧。
“就那个啊,接花女生身边那个,又高又帅,还有种儒雅的气质,不是医生就是律师,要么就是大学教授,你有没有兴趣?他好像还在对面。”
“没兴趣。我现在只想睡觉。”绝情打个哈欠哇哇哇,眼泪都出来了。
菠萝还不死心,八卦地说起晚上大峡谷还有篝火晚会,要是那帅哥还留着,就趁着天黑上下其手,一网打尽,走过路过不能错过。
如今又帅又有气质还没结婚的优质单身男青年可是珍稀物种,要呵护,要提早预定,要及早下手,要——
“别要了,你看他俩干啥呢?”
工作人员和菠萝、绝情都探头往下看,老陈和老丈人搂在一起,比之前跳下去还要紧。
“圆圆就交给你了,对不起,我之前不是想凶你的。我说你丑,说你没出息,说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吃饭话还多,这些都是——”老丈人哭了,眼泪往额头上流。
“爸!”老陈心潮澎湃,一把搂住老丈人,像是一把箭穿透两人的心,钉在一起。
就在这一刻,他找到两人的共同点,他们两个都爱菠萝啊。
一个爱得舍不得。一个爱得怕不够。
老丈人顿了一下,继续说:“说你丑这些话都是我的真心话,你是好丑,及不上我当年百分之一的英俊,我的圆圆好可怜啊!”
老丈人反搂紧老陈,哭得撕心裂肺,荡气回肠,像是河面起浪,哗哗地响。
老陈的心好痛,搂得更紧,也哭了。
爸!伤人的话别再说了,好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