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约翰一路走过去,一边大喊:“爸!”
人们都看他,像刘约翰这种年纪,叫“儿子”可能更正常些。
刘约翰一路叫,一路跑,没跑几步,心跳得厉害,只能慢慢走,他拉住一些人问有没有看到一个老大爷。
他们问多老?
刘约翰说比我还老。
他们说没有看到。
刘约翰走到沙滩尽头,还是没找到刘福全,拖着脚一深一浅地往回走。
他想起二叔带他去后山的那个晚上,坟头老太那偏转双眼的照片,老爸去找初恋,该不会——
刘约翰看向海,蓝的海扑上白色的浪花,碎在沙滩上,留下一朵朵的泡沫,泡沫的间隙流动着杂乱的光。
有孩子光着小腿,拿着塑料铲子冲进泡沫里,又尖叫着跑回来,再跑回去,跟浪花玩抓人的游戏。
“好球!”
远处的人群叫好,鼓掌、口哨、尖叫。
有一个声音叫:“把球传给号!她的胸最大!”
人群马上安静下去,接着怪笑声响起。
刘约翰听那声音怎么那么熟悉,走过去,越走越快,到最后是撒开膀子全力奔跑,分开人群,挤进去,看球的男人中,一个大太阳伞下,一张蓝色躺椅上半躺着一个大爷。
说是大爷,其实不太准确,很难看出真实年纪,因为这个大爷太潮了。
穿着宽松的沙滩短裤,戴着墨镜,还有一顶圆边草帽,手里一杯腥红色的酒,还跟边上的人击掌,只是戴了墨镜的缘故,看不太清,老是拍在别人胸上。
“爸!”刘约翰叫出声。
没人看球了。都看向这两位大爷,谁叫谁爸来着?
半小时后,姑娘们不打沙滩球了,男人们也散了。
刘福全站起来,在沙滩上走来走去,用脚丫踩字玩。
“爸,这里风大,我们先回家吧。”刘约翰说。
刚才刘福全已经跟他说了,沙滩短裤是9块9买的,墨镜是家里抽屉里拿的,草帽是老板送的。
刘约翰已经懒得追究刘福全跑出来的事,他现在很累,只想带老爸回家。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小时候调皮,你老了捣蛋。不过我比你还惨一点,下面还有个废物儿子顶着。
“等我踩完字。”刘福全说。
刘约翰把那酒喝完,坐在沙滩椅上看老爸踩字玩。
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爸爸妈妈好像也带他来过沙滩。
只是时间太久远,他记不清了。
六十岁的人啊,说实话,有时早饭刚吃完,都忘了吃得什么。哪还记得小时候的事。
像老爸这样九十多岁的极品更是难找,初恋什么的,怎么可能记住。
刘约翰现在越来越相信杨红星的判断,老爸说什么找初恋,做一次,只是为“做一次”找借口而已。
太阳就快落到海平面以下,海上拉起一线的虹霓鳞光,绷紧了像是一根根缰绳,套住蓝色的群马,冲向沙滩。
海与沙的交界线上,站着一对男女,搂住,站在新踩出的一个心型圈里,拥吻。
刘约翰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刘福全终于不动了,低着头看自己踩出的沙字,满意地点头。
刘约翰走过去看。
沙上写着:顺我者昌,逆我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