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就在焚化间外面几十米远,走过一个花坛就是。
门敞着,里面除了一条笔直的小便池外,就两个隔间。
陆文进了外面那个隔间,把门带上,解开裤子蹲下来。
蹲到一半突然停住,又站起来,把硬币掏出来,捏手里再蹲下去。
否则这一蹲,硬币都要掉坑里,能捞都下不了手。
陆文一边搓着硬币,一边想,硬币是有了,可要到哪去扔呢?
殡仪馆是不可能了。就是看上送葬队伍中的姑娘,当众撒币,怕是被打成傻子都有可能。
去外面大街上?十字路口撒?
会不会以防碍交通罪逮起来。
看到漂亮姑娘就扔?
念头一个接一个冒,也一个接一个被陆文否定。
陆文这才发现撒币法还有很多细节问题没想通,要不要再找章老师问一下。
今天章老师也来殡仪馆了,没找他,直接去圆圆的化妆间,一直没出来过。
陆文捏着硬币,屁股都凉了,想得入神。
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嗒、嗒、嗒——
走得很慢,犹豫,好像地上布满地雷,每走一步都要慎重再慎重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一双脚踩着拖鞋出现在门缝里。
隔间的门缝有半个手掌的高度,陆文看到那脚踝又青又紫,没穿袜子,就赤着脚夹着双人字拖。
应该不是老李,可又是谁呢?
大冬天的,穿人字拖也就算了,还光着脚,真不怕冷啊。
那双脚往陆文这里来,陆文刚想叫里面有人,话到嘴边,没了气,全身都冰了一下,像被冷水从头浇下。
那脚上青一片紫一片,肉色全无,好像血管里的血都凝住了似的,不过吸住陆文眼球的是另一件东西,一个标签。
那标签套在左脚大拇指上,陆文只看到背面“达金殡仪馆”五个字。
这是尸体的标签。
可恶!陆文攥紧了手对着空气挥了一下,我就说嘛!
太平间里不能有死人!这个规定太荒唐了!
看!把死人都气活了,到处溜达。这可怎么收拾?
当浪浪,陆文用力过猛,手里的硬币掉下来,好几个滚出去,撞到那双脚,在地上震了半天,嗡嗡地响,过了好久才安静下来。
那双脚冲着陆文的方向站住不动。
空气厚重的像是用解剖刀才能切开。
陆文的心吊在嗓子眼,差点把自己咽死,一直到那几枚硬币定下来才松了口气。
自己的恶梦没有成真,还好硬币没掉坑里,外面地上虽然脏,也比掉坑里好,捡回来冲冲就好。
这些硬币可是即将见证他爱情的信物,是联系他和未来女友的桥梁,是两人指间相对时那丝悸动的储藏盒,非常珍贵,一个都不能少。
陆文撅起屁股,把手从门缝下伸出去,去够硬币。
他看到自己的手穿过黑暗,穿过门缝,侵入到外面的光明,指尖触到最近的一枚硬币,他已感觉到硬币上犹存的温热,却拿不回来,这已经是他手臂的极限,屁股也不能再高了。
然后他看到自己的手上生出一团的阴影,慢慢变大,接着一只手出现在视野里,指尖按在硬币的另一边。
慢慢的,慢慢的,把硬币推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