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影晃了会,啪啪打得自己大腿肉疼,又把太空人放回去。
现在太晚了,等明天再跟椰子说,叫黄总派专业人士来查。
房间里的空调很舒服,从水里出来,甩了几下,适应了就不觉得冷。
沈书影光身子走到落地窗前,看窗外的夜景。
夜深了,路上的车灯连成线,像野火烧过草径,白黄色的线条穿过夜的幽蓝底色,散出火的香气。
对面一幢高楼蹲成个大黑方块,只有肚子处一块大屏幕亮着,播放着各种喜庆广告。
大屏幕下方是个半圆形的广场,还有蚂蚁般大小的人忙碌着,在搭建一个小型舞台,一条横幅拉起来。
只是隔远了,看不清。
沈书影又看大屏幕,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班长打电话给他,除了奚落,是不是太寂寞呢?就跟自己一样。
过年了,却没什么地方好去,没什么人好见,没什么事好做。
在这点上,他理解班长。
和亲戚聚会,能说什么?
说自己今年杀了多少头猪?
想吃猪头肉来找我?
他怔怔地想了会,直到与窗户里那个半透明的自己视线交汇,这才转身往卧室走去。
沈书影打开衣柜,拿出浴袍穿上,高级酒店的浴泡都不一样,穿上就像情人的手,有温度似的。
衣柜门的内侧还有一面全身镜嵌着,沈书影照了会儿,身体不由地扭动起来,耳窝里积着那洼话语又蹦出来。
“老虎!黄金老虎!”
也许是刚泡完澡,也许是水流按摩的功效,沈书影骨活血热,肉松筋软,原本有些难做的动作,随意扭动间就描出个雏形,轻松写意,比起之前在练舞室里的粘滞晦涩不知好上多少。
他跳得兴起,闭眼、旋转、带起旋风,浴袍带子松开,甩出去,打在镜子上啪啪响。
他觉得累赘,脱掉浴袍,对着镜子舞动起来。
老虎、黄金老虎、咬掉星的枷锁、夜的脐带……
沈书影张牙舞爪,对着镜子无声咆哮。
他跳跃、扭胯、甩尾、扑食……
还是找不到感觉。
那股冲动由杏仁核发出,再经过大脑前额叶的评估、选择、压抑,已经不再汹涌,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厌倦感。
不对、不对。
老虎他根本就跳不出来。
沈书影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难道是额头上的“王”字没了的缘故?
不对,之前画了“王”,也跳不出老虎。
沈书影受不了镜中自己的目光,好像被镜摄入了魂魄,异变后,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偏转视线,看到衣柜上层的消防面具。
消防面具上画了简易的佩戴说明图,衣柜里还有消防安全逃生的指示图。
沈书影的目光下意识地随着指示图上的箭头移来移去,突然,他有灵感了。
要不要戴上面具试试?
刚才他扭得那么妖娆,或是说不要脸,最主要的原因是边上没有人,没人,所谓的羞耻心也近乎为零。
如果戴上面具,连自己都消失了,是不是更放得开?
沈书影拆开包装,闻到一股石灰味,面具上有个凸出来的黑色滤嘴,上面一圈的小孔,像猪鼻子。
他戴上,只露出眼睛,呼吸都不畅快。
沈书影回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好陌生。
他动动手、动动脚,又开始跳。
老虎、老虎、傻傻分不清楚。
老公、老王、傻傻分不清楚。
沈书影越跳越放纵,渐渐地,分不清楚镜中的自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跳舞。
老虎!它快出来了!
咳咳!呵——嘶——呵——嘶——
沈书影喘不过气来,跪在地上,把面具撕开,大口地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