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江却将袖子捋下,手掌蜷缩在袖口中,淡然笑道:“无妨,我体质特殊,受了皮肉伤,过不了一夜便会愈合。”
他如此一说,温沁如便信了三分,适才他神威大开,倒是真像个——仙人?温沁如又偷偷瞥了他一眼,心道,说是仙人又似乎不太妥帖。
他那时眸间一抹沉郁与戾气,反倒将他往日那出尘气息掩盖了不少。
温沁如左肩一动就疼,单手艰难地捧着湖水饮了两口,擦了擦唇角,抬头这才有些“逃出一劫,拾得一命”的豁达感,她望着眼前清澈而宽阔的湖水,刚吁出口气又“咦”声道:“晏青,你觉不觉得此地有些眼熟?”
晏清江正拿衣角沾了水在擦拭梨花灯上的血迹,闻言嘴角一挑,想笑却没笑出来。
头次来时,正是春末夏初的好时节,漫山郁郁葱葱皆是翠色,春阳当头,湖光便泛起粼粼波光,他们五人临湖泛舟、饮酒赏景,那是何等的美妙。
而此时,中秋将至,草木凋零枯败,连带着湖光山色都一并萧索乏味,以至于温沁如竟只觉眼熟,并未认得。
晏清江感慨道:“你再瞧瞧?这便是涉川守着的那处湖水,咱们那次来过的。”
温沁如愕然转头四顾,细细打量,半晌后“呀”了一声道:“是啊!我们......我们怎么逃到这儿来了?”
她惊喜得居然笑出了声,眉梢才染上喜色,忽又问晏清江:“任大哥的那条画舫呢?”
晏清江也扭头瞧了瞧,垂眸将那梨花灯结结实实系在了腰带上,道:“许是让那魔头毁了吧。”
“谁毁了?”他语焉不详地抛出一句,温沁如一头雾水,半晌后“唔”了一声,“那个——季寒远?”
晏清江点头应了,温沁如又奇怪道:“晏青,涉川呢?”
“他死了,七夕那日季寒远将他染了魔气,堕仙成魔,他受不住魔气侵蚀仙体,便死了。任沧澜拘了他的魂,去想法子让他复活了。”晏清江几句话便与她解释了,见她神色顿时黯然,便转了话头又道,“你若是歇息好了,我们边走边说,此地离那处荒原不远,并不大安全。”
温沁如“哦”了一声,道:“好。”
温沁如借着他伸出的左手站起身,随他一瘸一拐往前走,她腿上伤口幸而不太深,踉踉跄跄还是能自己走的。
他俩临进山道,晏清江突然转身指着那湖的一侧说:“沁如,我们就是从那里逃来的,那处寸草不生、魔气鼎盛,便是季寒远修行的地方。而那石台,想必便也是季寒远搭来修炼的。”
温沁如随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那处天上云团还未散去,心中不知为何陡然“咯噔”了一声,隐隐像是猜到了什么,不待她问出口,晏清江拂开眼前枯枝,让她先入了林子,便自己先坦白了。
“我适才在那处,无草木灵气可用,便引了魔气。”
温沁如一怔,脱口便道:“哥哥说仙杀了凡人要遭雷劈的!你也是半仙,刚才引火烧了那许多人,天上那些雷该不会是......”
“我没杀人,那火只是瞧着厉害,等咱们走了,困得他们一时三刻便会散了,他们也只是些皮肉灼伤,要不了性命。”晏清江轻声辩解,小心翼翼地斜睨她道,“那云雷却的确是冲着我来的,我若是害了人命,便登时就会有天罚降下来了。”
“那便好,那便好......”温沁如让他差点儿吓死,不住道,“那就好,你可是为了救我才出的手,若是因此反而害了你,我可就没脸面对哥哥了。”
晏清江却摇了摇头,温钰曾说山中人朴素,温沁如又打小乖巧守礼,性子温和无争,嫌少与人起争执。
她心中恬静平静,便不会为魔气所扰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