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商大模大样站在长案前,双目缓缓扫视了一圈蒙着黑布的匣子。
他突然猛地跺了一下脚,双腿分开作运气状,伸出一根手指放在眉心处,语调低沉激昂地念起了咒语。
周围的赌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举动,嘴巴也情不自禁跟着默默念诵。
寒风中,数百人竟然纹丝不动,鸦雀无声,好似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家主,我听不太清。”
热巴凑到陈庆的耳边,语气中带着愧疚说道。
“听不清也无妨,反正是糊弄人的。”
陈庆满不在乎地安慰道。
咚、咚、咚。
经过漫长的施法前摇,胡商用力跺了三次脚,双手合十然后缓缓举高做撑天状。
他双眼上翻,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白,深呼吸几次,又吟唱了几句什么。
“主人开天目了!”
护卫兴奋地喊道。
胡商双目如炬,朝着长案上的匣子再次扫视了一圈,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
他挥手示意护卫跟上,大摇大摆朝着下注的地方走去。
“世上真有如此奇术?”
“若是我学会了这开天目之法,岂不是想赢多少赢多少?”
“塞外蛮夷多有阴森诡谲的手段,这胡商说不定暗地里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营生,哪天被官府枭首示众也未可知。”
“十有八九如此,这定然是一门邪术!”
每个赌徒都想学胡商的开天目,每个人都巴不得他早点死。
两名护卫一前一后,手持齐眉棍威吓众人。
胡商回头张望了一圈,确认没人能听到他下注的号码,才迅速说出了一串数字。
护卫立刻趴在桌案边,用秦话重复了一遍。
“退后!”
“再敢上前休怪某家棍棒无眼!”
赌徒们眼神狂热,恨不得长出顺风耳,能够偷听到胡商下注的数字。
护卫抡起齐眉棍舞得虎虎生风,这才吓退了他们。
片刻后,胡商拿着一枚号牌,心满意足地站到了旁边。
“各位,还有谁要下注的?”
彩人搓着手:“若是没人下注,待会儿开奖的时候,可就是这位胡人朋友一人独得了!”
赌徒们犹豫片刻,争先恐后地朝着下注点涌去。
陈庆思索片刻,把王芷茵叫过来:“同一个匣子,有多人同时猜中,彩头怎么分?”
“当然是平分啊。”
“不对,也不算平分,一注一份。”
“比如八号匣子里有彩头,一共中了十注,便把彩头分成十份,下了几注拿几份。”
王芷茵痛快地回答。
陈庆问:“那不是下注的人越少,中大奖的概率越高?”
“下注的人越多,每个人能分到的越少。”
王芷茵思索片刻:“是这么个理,可你总不能拦着不让其他人下注吧?”
陈庆点了点头。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会有胡商出场这一幕了。
刚开始的时候,下注的人少,奖池又高,还真是做慈善!
占到便宜的人必然四处宣扬,再加上胡商博得满彩一事传得沸沸扬扬,会吸引来无数韭菜大军。
此时就开始进入收割流程。
每个人的回报都低了,但架不住胡商一直中满彩。
额外奖励一万金币!
韭菜们会忽略自己的投入与产出,他们只会看到胡商一万又一万,轻而易举发了大财。
下一个说不定就是他们!
“能想出这种缺德主意也不容易啊。”
陈庆不禁感叹了一句。
“开彩喽!”
下注点哄闹了许久,随着最后一人离去,彩人扯着嗓子高喝一声。
赌徒闻风而动,一窝蜂涌到长案前。
接下来的剧本不问可知。
陈庆听到人头攒动的赌徒中时不时发出激动的呼喝,懊丧的痛骂。
胜者眉飞色舞,败者垂头丧气。
最后,所有匣子全部打开。
众人齐刷刷看向气定神闲站在一旁的胡商。
热巴早有准备,几乎保持同步翻译:“将军,这边,卑职给您带路。”
“我家主人再中满彩!”
随着护卫的一声高喝,全场哗然。
彩人如丧考妣,目光充满不可置信之色。
胡商高高举起手里的号牌,趾高气扬前去下注点兑奖。
“二号、十号、十三号、二十八号、三十三号、五十号。”
“贵客,您全中了。”
桌案后的文书念出上面的数字后,起身向对方行礼。
胡商得意地笑了两声,做了个清点金币的动作。
“稍待,一万金币即刻奉上。”
“彩头要清算完之后,才知道具体有多少。”
“几位先请去旁边喝杯茶暖暖身。”
文书客气地把他们请进了棚子,然后才朝着剩下的赌客喊道:“还有谁中了的,速来领奖,过时不候!”
赌徒们神色各异,一边互相探讨得失,一边向胡商投去羡慕嫉妒的眼神。
陈庆给妻妾们打了个眼色:“咱们去那边,他们领了钱必然会尽快跑路。”
“夫君,要不还是算了吧。”
“无论背后是不是蒙家在操持,能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头必然不小。”
嬴诗曼小声劝道。
“夫人,我退一步事小,江山社稷退一步问题就大了。”
“你难道想看到太子殿下与我筹谋多时的心血全部白费,民脂民膏耗费在这毫无意义的蒙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