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在渭河边上送走了远赴朝鲜的精兵悍卒,后脚赵崇就进了咸阳宫一五一十地禀奏所见所闻。
他能被始皇帝委以重任,除了赵氏族人的身份,还有一手别人学不来的本事。
过目不忘!
赵崇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可以轻松记下两个时辰内发生的一切事情。
见过什么人,对方说过什么话,当时的表情是怎样的。
事后回忆起来,绝对分毫不差。
按照后世的说法,赵崇的手段应该叫做‘照相机记忆’,并且是深谙此道的个中高手。
所以他模仿扶苏的言行举止惟妙惟肖,连任何一点微小的细节都不曾遗漏。
嬴政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没有当着外人的面夸赞扶苏,可振奋之情溢于言表。
“末了,雷侯还拜托卑职一件事。”
赵崇作揖回道:“蒙甘挟持朝鲜君上发号施令,想必最近谋了不少好处。”
“大队人马往来不易,雷侯请黑冰台协助将蒙甘所得的财货运回大秦。”
“届时一半送入宫中,卑职拿一成,雷侯和太子殿下各分两成。”
“卑职当场断然拒绝,却遭到雷侯斥责:你不拿,我怎么拿?我不拿,殿下怎么拿?大家都不拿,还怎么共同进步?”
赵崇知道这种小事无伤大雅,根本撼动不了陈庆一丝半毫。
“迫于无奈之下,卑职暂且应下。”
“待财货运回咸阳,黑冰台的一成如数送入宫中,交由陛下处置。”
嬴政脸上的喜色消失,却并无不悦之意。
“些许小节何须在意。”
“蒙甘与陈庆有师徒名分,他在海外有所斩获,赠予陈庆不过是表达一份尊师重道的心意。”
“陈庆收取了财物,也算不得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更称不上贪赃枉法。”
“尔后这等小事就不必回报了,寡人心中有数。”
赵崇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躬身应诺之后准备退下。
“眼下陈庆去哪里了?”
嬴政追问了一句。
“雷侯说巨舟回来的时节不对,船上的海外良种至少储存了半年甚至更久。”
“再不播种催发,恐前功尽弃。”
“所以他要立即动工兴建大型暖房,在秋冬两季播下良种,以火力供暖催生。”
“待到明年春,方才有大规模耕作使用的新种。”
赵崇一板一眼地回答。
嬴政轻轻颔首:“多亏陈卿未雨绸缪,否则船队返回己是深秋,良种起码还要再放半年。”
“万一有什么变故,功亏一篑。”
“赵崇,你去替寡人传诏,将汤谷暂借内务府使用,或许能派上用场。”
赵崇低声应诺后,匆匆退出宫殿。
汤谷因为天然温泉的存在,西季瓜果不断,一向是秋冬季节咸阳宫最重要的食材供应基地。
想不到陛下连这个都能借给陈庆使用。
若此獠心生歹念,在果蔬中下毒,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赵崇甩了甩脑袋,忘掉了这个荒诞不羁的念头。
陈庆在朝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有皇家帝婿的不败金身,怎会如此不智。
先去找到他再说吧。
——
“夫人!”
“夫人!”
陈庆在宜春宫中大呼小叫,惹来婢女诧异的目光。
等看清来者是谁后,方才露出释然的表情。
“夫君,我们在这里。”
花圃中,嬴诗曼巧笑嫣然,捏着锦帕朝他挥手。
王菱华、王芷茵、相里菱纷纷起身,展露出风情各异的笑脸。
桌案上茶汤热气腾腾,摆满了时鲜点心。
“秋色怡人,我等在此游园品茗。”
“妹婿不好好当值,怎么跑到宜春宫来了?”
王菱华打趣了一句,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他落座。
“瞧你跑得气喘吁吁的,快坐下喝一杯茶。”
嬴诗曼打了个眼色:“坐呀。”
在场的都是女眷,陈庆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来说几句话就走。”
嬴诗曼做生意很有心机和头脑,她也知道自己最大的依仗是什么。
所以太子妃诞下皇孙后,她与皇嫂的走动愈发密切。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不出现什么波折,未来的陈氏一门必定是大秦的顶尖权贵,堪比民国时西大家族的总和。
所以陈庆暗暗叹了口气。
抱歉,夫人。